送走那两人,屋子里又只剩下他和杨柒。
白曜的视线落在关起的门上,额头离房门很近,似在沉思。
半天不见白曜回来,杨柒问了一声,“阿曜。”
白曜从刚才两人所说的话中猛然脱离,发觉自己不知不觉情绪有些激动,深吸一口气才走进客厅,只见杨柒正在收拾空杯子。
他连忙上前:“我来吧,爸。”
杨柒并不在这方面与他争,但此刻也不知怎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白曜担心玻璃杯掉在地上,手最终还是松开,只是双目紧跟不离,欲言又止。
杨 柒能够感受到这股视线,他沉默着收拾了餐盘被子,拧开水龙头,在洗碗布上面挤一些洗洁剂,手法熟练地擦拭起来。
白曜望着他的背影,似乎和他几岁时看到的没什么两样。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的观察力,不知道父亲其实已经看不见了。毕竟杨柒在他面前从未露出过破绽,哪怕是现在也没有。
犹豫半晌,白曜喑哑的嗓音道:“爸……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你不用问别人,我说。”
碗盘洗漱的声音未停。
白曜从未觉得时间有如此难熬,仿佛过去一个世纪之久,父亲的沉默随着时间的推移让他愈发心慌,方才有过的片刻旖旎也消失殆尽。
他也许忽略了什么,他想。
白曜的命运从来没有掌握在他自己手里。
他抬眼望去,被夸赞过如蔚蓝的海水一般深邃迷人的蓝眼珠里,满是另一个弯着腰、卷起袖子刷碗的男人略显瘦削的背影。
浅咖色的高领毛衣,蓬松而温暖,带有一丝居家的烟火气息,给这个浑身写满冷漠的男人沾染上一些暖意。
——他活的越发像个人了。
这是白曜梦寐以求的场景,一个永远亮着灯的房间,穿着柔软居家服的父亲,灯光自他苍白凌乱的短发倾泻,点亮了他微微亮起的暗红色眼眸。
没有日以继夜的危险工作,不用再手染鲜血、身披罪恶,和其他正常人一样活在阳光下。
……而他接下来将要坦白的事,很可能会破坏这份恬静美好。
放下最后一个杯子,杨柒简单用布擦一擦手,在沙发上坐下。
白曜坐在他正对面。
他贴心的递上一杯热水,杨柒简单抿了一口,顿了一下,问道:“你最近并不在学校。”
“……对。”
“因为你要进夜总的公司。你最近都在寰宇集团。”
“……是的。”
白曜湛蓝的眼眸凝视着自己的父亲,或者说是,养父,不易察觉的颤抖着。
杨柒似乎不打算问会不会耽误学习一类的话题。他并不认为一个人学习好就是唯一的出路,更何况白曜也从未在学习方面出过什么问题。
他甚至知道,这孩子有时候带着一身伤回来,自以为上了药、洗了澡他就不知道。到了晚上疼得在梦里直哼哼,还是他把衣服下藏着的绷带拆掉,换上他常用的效果更好的伤药,一宿未合眼陪在白曜身边。
他偷偷跟着自己学拳术、搏击术,学用刀,出去打黑拳,这种事情很轻易就知道了。
一直以来,杨柒自认为没有给予过白曜什么,就连名字也是他离去的母亲留下的。可以说除了吃喝,他没给过这孩子任何东西。所以白曜想要学什么,想要做什么,他向来不拦着。
就算真去杀人放火,杨柒也愿意兜着。
杨柒曾经是一名魔物猎人,但是在他眼中,魔物与人没什么区别。他也不是因为魔物害人才去猎杀的,这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份职业。就如同他来到这里,“保镖”就是他的新职业。
职业的准则就是他的道德准则。
所以……
杨柒直截了当地问他:“你找到‘他’了。”
白曜心神一震。
嘴唇张开又合上,最终化作喉咙里一声低哑的叹息。
他不自觉低下了头。
“你不问问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杨柒闭着眼摇摇头。
有必要吗?
没有。
就这样沉默了半晌,白曜忍不住又开口:“……你不想问我其他的吗?”
杨柒暗红色的眼珠微微波动了一下,如同一滴已然凝固的血液化开,溶入无色液体之中,染上鲜艳的血色。
“不必。”
他转身离开,白曜立刻站起身跟随,却见杨柒身形一顿,微微侧过脸道:“你走吧,回到你该在的地方。”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宛如一个惊天霹雳落下来,也让悬在白曜头顶的无形的巨剑轰然坠落。
瞳孔缩到极致,白眼球胀满血丝,语气粗重略带颤音问道:“……哪里?你让我上哪儿去,爸?”
他仿佛用尽全身气力去问,得到的却只有头也不回的背影和紧闭的房门,连门锁都没有,却好似一道天堑鸿沟把他和父亲彻底隔绝开来。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
是他哪里做错了,还是说错话了,还是……还是父亲今天不高兴了?
这个背影,和他无数次看到的都不同。
曾经,这个背影让他感到无比安心;而现在却让他惊慌失措,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不,他的全世界已然与他背道而驰。
他像做错事的孩子,无助地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妄想它能够再度敞开,父亲会和往常一样从里面摸索着门框走出,给他做饭,给他上药,用厚实宽大的手掌抚摸他的头。
白曜的一只手撑在门上,轻声道:“爸,爸……不论怎样你都是我爸,这里都是我家。”
“我现在做的事,都是为了我们的以后。我想要养你,让你不这么辛苦,不用去操劳那些琐事,你可以更加自由。”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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