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仍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第二节课还没下课，学生们就已经在用眼睛哀嚎了，个个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其中秦文杰最夸张。
随着下课铃的响起，纵使万般不愿意，但他们还是不得不站起来出了教室。
信邪的溜得很快，生怕什么时候这曲子就停了，偏偏也有不信邪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慢悠慢悠的去了。
结果可想而知，那天秦文杰怎么说的，那姓左的教官就是怎么做的，最后那几个挑战者在上课铃响后十分钟才奄奄一息的上来。
班里的人都摇头感叹，一阵后怕，也忍不住庆幸。
阳光撒在楚郁面前的桌子上，他修长白净的手也渡了一层淡淡的光，一只黑色的笔在指尖灵巧的翻转。
下课后班里很嘈杂，借作业的抄作业的丢作业的，但说话声都是压低了的，有种平静的死感。
四组有道目光一直在楚郁身上停留，让人简直无法忽视。
楚郁眼里含笑的看了过去，周煜飞快的移开了目光，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什么，居然又转过头来，对着楚郁露出个讨好的笑。
楚郁不再理他，将目光转移到身旁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顾厌身上。
闭着眼睛的顾厌看起来很乖的样子，收敛了一身的刺，阳光暖暖的映照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睡着，反正楚郁看他时，他忽然醒来眯着眼睛看楚郁，懒懒散散的样子像只大狗狗或者大肥猫。
楚郁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忍不住轻笑出声，他说:
“我突然有个想法。”
顾厌勉强睁着眼睛看他，结果下一刻就听见楚郁说:“你帮了我那么多，我却好像帮不上你什么……要不我帮你补习？”
顾厌吓得立马把眼睛给闭上了，但楚郁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继续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试图劝解顾厌。
楚郁:“真的，顾厌，学习爱你你爱学习，和同学们一起在知识的海洋里尽情遨游吧。”
顾厌:“……”他想继续睡，谁也不能阻止他。
楚郁:“人家学习追求了你这么多年，从未说过放弃，为什么你就不能试图爱爱它呢，真是辜负了它的一片赤城之心……”
无论楚郁怎么说，顾厌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最后可能真的忍不住了，他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在桌子下摸索到了楚郁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指尖还若有若无的轻轻划过楚郁的掌心，他用撒娇似的语气嘟囔着说:“乖，别闹。”
楚郁头皮一阵酥酥麻麻，抽回了手，耳尖成了红色，脸颊也透着一抹薄红，他不说话低头找书了。
其实他没注意到，顾厌的耳尖也偷偷红了。
·
晚自习放学，顾厌仍是笑嘻嘻的以“闲不住”为理由和楚郁并肩走在那条路上。
两人相聊甚欢，什么都聊，也有避而不谈的，但反正总有聊下去的话题。
“我外公患有阿尔兹海默症，但他一直记得我外婆，他有本厚厚的笔记本，前面记得都是他从小到大以来值得纪念的事，当然，大多数还是跟我外婆有关……”顾厌没提到他的父母或者爷爷奶奶，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讲顾外公外婆，楚郁也认真的听着。
“他们是不是年少的时候就认识了？”楚郁好奇的问，目光与顾厌那含笑的眼睛对上。
他发现顾厌与他在一起时好像经常笑，都是这种暖暖的笑，像个不停发着光的小太阳，一点都不像传闻中那样冷漠目中无人。
“是啊，他们是青梅竹马嘛，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那时候我外公喜欢我外婆喜欢得不得了，但也怂得不得了，两人生生搞成了双向暗恋，”顾厌继续说着，“后来我外公去当了兵，两人就好几年没见了，等他回来时发现我外婆居然还在等他，他们就在一起了。而且啊，还是我外婆先告的白，给我外公都激动得几天都没睡着。”
听到这里，楚郁既好笑，又感动。
“他们携手相伴了很多很多年，多到他们自己都不记得了。后来我外公患了病，忘了很多东西，记性也不好。但你知道吗，他那本笔记本后面写的全是我外婆的名字，还有她的所有喜好，他们的纪念日也一个不漏的记上了。”
顾厌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着移开了目光。
“明天见，路上小心。”
楚郁冲他摆摆手，出了校门。
楚郁在鸢尾路上走了一段后，前方忽然传来几声怒斥和少女的哭泣声还有另外几个人的劝解声，在这安静寂寥的街道上格外明显。
楚郁加快步伐，来到那家独具一格的乐器店前。
不过刚刚的闹剧好像已经结束了，有个穿着风城一中校服的消瘦身影坐在店前的石头台阶上埋头哭着，年轻的二胡老板也不拉二胡了，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深思。
隔壁店里出来了不少人，围在这对前面路上走着的几个人指指点点。
也有几个女老板在那女生旁边小声说着什么。
前面的路上飞快的走着两男一女，其中一对男女略显老态，剩下那个莫约是个少年，比楚郁矮点，他似乎于心不忍的转过来看了一眼，但被硬生生扯走了。
他们几个走路带风，怒气冲冲。
楚郁认出那个哭泣的女生就是肖鸿羽。
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安慰她一下。
还没等他做出决定，下一刻肖鸿羽就抬起了头，她眼眶通红，眼泪流了满面，但看到周围不少人关心的看着她时，硬是挤出个僵硬的笑。
人们渐渐散了，一旁的路灯更亮了，照亮了一方天地。
肖鸿羽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着呆，那边的二胡老板也坐着发呆，奶茶店里的女老板摇着头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个。
楚郁不假思索的给卫叔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会晚点出去。然后他慢慢走到台阶前，在离肖鸿羽不远的地方坐下了，就这样静静的陪着她。
肖鸿羽自己安静了会儿，忽然轻轻说道:“他们好像不要我了。”
楚郁低着头，还是静静的听。
“……他们总是把我和别人家的孩子比来比去，比成绩比性格比长相，他们想用我来弥补他们的遗憾，成为他们想成为的人。我知道，我成绩一点都不好，一塌糊涂的，而且我性格不好长得也不好看。”肖鸿羽哽咽着慢慢说道，期间楚郁就认真的看着她，不着急打断她，也不催促。
“我渴望变得优秀……对了，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了，有天我在教师办公楼那里看见你拉小提琴了，真好听。”说到这里，她的神情有些恍惚，脸上忽然露出个微笑来，“变得优秀要经历很多磨炼，这我知道，但……他们没有给我好的天赋，好的家境，他们还……经常吵架。我喜欢芭蕾，但他们从不愿意给我买一双芭蕾舞鞋。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肖鸿羽越说声音就越小，渐渐的没了声。
夜风袭来，路边树木的叶子沙沙作响，花坛里的紫蓝色花朵轻轻摇曳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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