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娶亲乃是大寅的喜事,整朝休沐五日,达官贵人穿戴着浑身的玉贵喜气洋洋来宫中赴宴。
宫里许多年没办大喜事了,皇上特许后宫的妃子们都出来沾些喜气。
萧清水懒懒的仰躺在榻上,看她前些日子没看完的话本子,耳边是东宫主宅的吵嚷声。
皇后派人来东宫敲打了至少五次,无非是叫她安分些,别在人前晃悠,李云舟在太子妃进门前就养了妾室在东宫,说出去得叫人笑掉大牙。
安生被长乐殿叫去帮忙,整个临华殿安安静静的,只剩她一人也乐得清闲。
萧清水清晨醒了便拿过话本子一眨不眨的看,看得眼睛疲累,又一阵鞭炮声响过,吓得她一激灵,太子妃的轿子进门了。
一个话本子三十页,她看了三个时辰都没看完。
那日她翻开被子准备就寝,李云舟卷着风寒进了门,二话不说抱了她满怀,萧清水了然,她得搬出去了,搬到偏殿去。
那阵大风还是吹来了,吹烂了她的草房子。
萧清水把话本子丢在一旁,弯腰穿好鞋子,打算去院子里透透气,屋里积攒的爆竹味让她呼吸不畅。
她推门,门纹丝不动,她又试了试,还是不动。
萧清水垂下手,有些好笑,还真把她当贼人看管了。
太子婚宴用不着小厨房,小厨房的大娘担心萧清水没人照顾,偷摸带了两道菜送来了临华殿。
“萧姑娘。”
萧清水听到有人唤她,抬手打开了窗户,“九娘,你怎么来了。”
九娘举起食盒从窗户递了过去,“今日东宫事忙,下人们都去伺候了,姑娘话没吃饭吧,我带了些热菜,你将就吃,吃完放在这就成,我过会儿来取。”
萧清水捧着沉甸甸的食盒,嗓子发酸,“多谢。”
九娘摆摆手走了。
临华殿的大门紧紧关着,九娘出去时,门裂开条缝,萧清水看到了门口守着的锦衣卫。
长乐殿传来少年们的起哄声,萧清水猜,李云舟大概被灌了好些酒。
她被吵得心烦,起身关了窗户,那声音果真小了些。
又一通鞭炮声,新人入洞房了。
萧清水扔了筷子,爬到榻上裹紧被子,拿过话本子看了起来。
仙尊救了被族人遗弃的野狐狸,教她术法却不许狐狸唤他师父,后来狐狸才知,仙尊竟是她前世的夫君。
很俗套的故事,萧清水看了一遍又一遍。
十二月初八,太子大婚,傍晚下了一场大雨,淋得宾客欲断魂,早早归家去。
安生撑着把油纸伞,进了临华殿。
“姑娘,我回来了。”
萧清水从床帘里探出头,笑着同她打招呼:“安生,可淋着了?”
安生拿毛巾随意擦擦沾在身上的雨水,“阿三借我了把伞,没怎淋着。”
“那便好,你快些去洗个热水澡,莫要染了风寒。”
安生应下:“哎,我这就去。”
萧清水重新缩回脑袋,裹进被子里。
闪电划过,东宫亮如白昼,紧接着落下一道惊雷,震得人耳根子嗡鸣。
忽地,屋里烛火熄灭,床帘掀动,一道人影猛地扑向萧清水。
萧清水袖中刀闪过,抵在那人脖子上,渗出一丝血迹。
“怎么是你?!”
来人竟是今日的新郎官李云舟。
李云舟取过她手里的匕首,随意扔下床,贴在她脸颊黏黏糊糊的说道:“清水,对不起。”
萧清水垂下眼睫,印出一片阴影。
皇后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萧清水今日无数次想冲进婚宴砍了李云舟,她心里有气,暗骂李云舟是负心汉,可细细算来,她才是插进李云舟和江娥之间的那个第三者。
京城第一才女与清风朗月的太子,幼时订婚,佳偶天成,她是李云舟落魄时的一段奇缘,插在金童玉女之间的奇缘。
萧清水回过神,猛地推开他,“李云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云舟没料到会被推开,脸上闪过迷茫,又很快被口口代替,“我喝了不干净的东西,你帮帮我。”
“今天你大婚!太子妃...”
李云舟没给她想太多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湿了临华殿,院里新翻的泥土泛着清香,窗户没关严实,鸟雀婉转的轻啼散在枝头,顺着雨滴砸进土里。
翌日一早。
萧清水的腰被李云舟的大手紧紧握着,她试着掰了两下,手臂丝毫未动还握的更紧了些。
萧清水不满回眸,眼前是李云舟安详的睡脸,她微微叹了口气,算了,待他醒了再说吧。
等了许久李云舟才悠悠转醒。
“醒了。”萧清水仰躺在床上,盯着床幔上的花纹发呆。
李云舟亲昵的蹭蹭她的脸颊,窝在她颈窝上轻声说道:“怎么醒这么早?”
他这副做派,不知道的以为昨夜大婚的是他俩呢。
萧清水被他缠的脖子有些痒,推开他的头,沉声说道:“李云舟,你真是胆大包天,昨夜是你新婚夜,你怎能来我这。”
李云舟收敛了笑意,早上的温馨一哄而散,“你想让我去睡别的女人?!”
萧清水猛地坐起身,话音里带了些不悦:“这是两码事,我虽不愿你与其他女人有牵扯,可我更不想因为我让其他人受委屈,昨日你八抬大轿娶了江娥进门,转头就把人扔在一旁,你这样做叫江娥以后怎么做人?”
“她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关我屁事!”
“李云舟!”
“干嘛!”
二人越说脾气越大,谁也不肯让谁。
萧清水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尽量平静的与他讲道理:“江娥是你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是东宫的女主人,你昨夜的所作所为,就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脸,且不说江娥以后在东宫如何管事,就是皇后和江首辅那边你如何交代?”
李云舟眉头紧蹙,不是因为难以交代,而是心烦萧清水这副深明大义的模样,“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萧清水:?
李云舟烦躁的一锤被子,翻身下了床,它穿好外衣,居高临下的盯着萧清水的眼睛,“我今天绝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
看着他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萧清水小声嘀咕:“吃错药了?”
李云舟说到做到,今天一天都没见他人影。
太子没来,太子妃带着人乌央乌央的推开了临华殿的大门。
萧清水笑眯眯的把她迎进门,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萧清水脸都笑烂了,就不能再打她了吧。
江娥一身淡紫色宫袍,尽显端庄贵气,头上的黄金步摇轻轻摇曳,光彩夺目。
萧清水和安生一前一后跪在地上,低眉顺眼得很。
江娥摒退了下人,屋里只剩萧清水与江娥二人。
萧清水疑惑抬眸,正巧与江娥含笑的眼神对上。
江娥裙子一提走到她身边,拉着她胳膊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萧清水更疑惑了。
江娥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交给了萧清水:“打开看看。”
萧清水接过信件,展开一看,竟是齐渊的字迹。
萧清水惊喜的看向江娥,江娥笑着点点头,“你哥拜托我送来的,他与我交情颇深,拜托我在东宫好好照顾你,若是有机会就把你送出宫去。”
齐渊在信中与萧清水报了平安,交代她有事可以找江娥帮忙,出宫之事他已在谋划,不必过分担忧。
萧清水烧了信件,颇为好奇江娥与齐渊的关系,“你与我哥是怎么认识的啊?”
江娥看她那极想知道又不好意思问的模样,突然想逗逗她,意味深长道:“我与你哥渊源颇深,那日他身受重伤躺在血泊之中,我恰好路过大发慈悲救了他,他心生感激说要以身相许,我拒绝了他。”
萧清水惊掉了下巴,这故事怎么如此耳熟,季清悦是不是也有这么一段来着。
那他哥就是同样的招数骗了两个女人!
真是没良心啊!
萧清水欲言又止,心里很是纠结,江娥太惨了些,被齐渊骗了感情,又被李云舟负了心,这两个男人都与她有关,她是不是得劝一劝江娥啊。
江娥悄摸观察萧清水变幻莫测的神色,心里越发觉得她有趣。
萧清水眼一闭心一横,拉住江娥的手诚恳的说道:“太子妃,你很好,家世样貌才学样样都是顶好的,千万莫要困于男女之情,专注自身才是真。”
江娥垂下眼,幽怨的说道:“唉,我也是身不由己,如今嫁与太子,怕是与齐渊有缘无份了。”
“江娥!你又要做什么幺蛾子!?”
江娥泪水将落未落,李云舟一脚踹开了屋门,砰一声真给江娥吓得眼泪滴了下来。
萧清水慌乱的拿着帕子给她擦,“江姐姐你别难过。”
江娥含泪握着萧清水的手,怯声道:“你看他,从来对我没个好颜色,只会大呼小叫,我怎能过得好。”
萧清水不满的看向李云舟,“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又不是听不到,都把江姐姐吓着了。”
李云舟指着江娥的手气得直哆嗦,尤其是对上江娥挑衅的眼神,更气了。
李云舟一把拉过萧清水,瞪了江娥一眼,转而对萧清水说道:“你离她远些,别被她带坏了。”
萧清水赶忙去捂他的嘴:“你别这么说,江姐姐会伤心的。”
李云舟嗤笑一声:“她根本就没有心,哪能伤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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