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萧清水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声悄悄掀开了被子。
她打开房门，齐渊站在门口，“睡了？”
“嗯。”
齐渊跟着萧清水走进屋里，在窗户边敲了三下。
“咚咚咚”
窗户吱呀一声打开，翻进来个女人。
女人一身南疆打扮，狭长的狐狸眼与季清悦似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齐渊恭敬问了声好：“季阁主。”
来人是缥缈阁阁主，季清悦的亲妈。
季阁主不是个话多的，接了季清悦便打算离开，“齐渊，就此别过。”
齐渊愣怔一瞬，解了她的意思，“季阁主一路顺风。”
齐渊看向季清悦离开的方向，呆愣愣的站了许久。
萧清水也不催他，在他身后凉飕飕的说道：“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了，你说清悦会恨你吗？”
齐渊低下了头，睫毛扫下一片阴影：“会，但她必须回去。”
“这次武林大会是生死局，要么拿下尹昭解了毒，要么被皇后抓回去杀了，送她走是最好的选择了。”
萧清水在蜡烛里放了蒙汗药，季清悦没察觉的吸了一晚上，估计出了中原才能醒。
早在长安的时候齐渊就给季阁主去了信，武林大会来了各色人马，南疆人出现并不奇怪，季清悦也不会起疑心。
萧清水不想让季清悦掺和进这一滩烂泥之中。
齐渊缓过神，关切问道：“你头晕吗？”
萧清水潇洒摆手：“百毒不侵，这点蒙汗药对我不管用。”
灯下黑带来的也不全是坏处，要不是李淮安那狗东西特质了散功丸，萧清水也不会被他关在东宫那么久。
萧清水甩甩脑袋，怎么又想他。
第二日一早，萧清水被城里的爆竹声吵醒。
她烦躁起身，推开门出去，齐渊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尹昭大名在外，五年不露面不知墨雨长剑是否又精进几分，今日去大半是探探虚实，待真对上他，也好有个准备。
擂台搭在了城中央，台子上架了个高高的红绣球，两边的擂鼓击的哐哐作响。
擂台周围人头攒动，放眼望去来了不少熟人，江湖中叫得上名字的几乎都来了，不愧为武林第一盛会。
“时辰到！”一人站在擂台上，扬声唱道，声音随着内力送出去几里远。
萧清水四处瞧了瞧，俯身在齐渊耳边说道：“正阳宗竟没来人，属实稀奇。”
齐渊纠结一瞬，告诉她实话：“正阳宗宗主与二皇子勾结谋害太子，已经被砍了头去，正阳宗最近正在避风头，而且听说此事与尹昭似有关联。”
萧清水转头看他，眼里闪过惊诧：“李淮安的毒是二皇子确实是意料之中，勾结正阳宗一事我们也早有猜测，没想到竟还和尹昭有关。”
齐渊听说时也是这般反应，尹昭这人甚是神秘，五年不露面，也不江湖事，却从不缺席武林大会，他参与党争确实是意料之外。
齐渊压低声音：“尹昭此人不可能仅仅是隐匿江湖，他定是有另一重身份，能搭上二皇子的线，又能常年霸占武林第一的位置，此人的地位不容小觑。”
萧清水认同：“我在逃出影子楼前偷偷进过影子楼的密室，里边全是见不得光的事，其中有一卷说的就是尹昭，不过是个残卷，只剩半页，什么也看不出。”
两人忽地同时转头，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尹昭会不会就是影子楼楼主。
“诸位，今日我们欢聚在此召开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能在此见到如此众多的英雄豪杰，是江湖之幸，是天下之幸！”
“多余的我不再多说，可这规矩我得好好讲一讲，今年比武的规矩创了个新花样。”说着，他指了指擂台上的红锈花，“两个时辰，谁最后拿到绣球花留在台上，谁就赢，不计生死，不论得失，只要你拿着花球站到最后就算赢！”
台下人捧场吆喝：“有趣！实在有趣！”
“这么有趣的较量，萧姑娘可有兴趣参加？”
萧清水听到有人喊她，回眸看去，少年换了身衣服，比昨晚更有神采。
萧清水瞥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李淮安若放到平时，哪受过别人的冷脸，他摸摸鼻子，竟也不恼，挤开旁人站到了萧清水一侧。
齐渊看到他的脸，明显戒备起来，抓起萧清水手腕朝一旁走。
李淮安一连被下了两次脸，脸色有些难看，他抓起萧清水另一侧的手腕，威胁道：“还没人敢给本少爷脸色看，你若是敢走，我定向朝廷举报你畏罪潜逃。”
萧清水甩开他的手，不屑道：“随便你。”
阿三在一旁看得直冒冷汗，萧清水注意到他，朝他微微点头。
她与阿三相处还算愉快，毕竟阿三是宫里为数不多的正常人。
李淮安长了个狗鼻子，瞬间就察觉到阿三与萧清水是旧识，他盯着阿三问道：“你们认识。”
阿三赶忙低下头：“点头之交，之前出任务遇到过。”
李淮安不知信没信，盯着阿三看了两眼收回了视线。
萧清水不自在的转了转手腕，被他握的那处发了疯的烫，她都想立马掀开袖子使劲挠上一挠。
“哐”
一声震耳的锣响，武林大会拉开帷幕。
人一波一波的上，一个一个的摔出台子，打了一轮又一轮。
萧清水皱眉看向台上，已经最后一组了，还不见尹昭的身影，再不上台就彻底没机会了。
萧清水眼神一变，拔剑上台，新剑刚开刃，剑锋尖利无比，自带一身寒气。
台上人见上来个姑娘，扑哧笑出了声，“哟，你个姑娘来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家绣你的绣花针去吧。”
话音一落，台下爆发出哄笑。
萧清水嗤笑：“你也配和我说话。”
剑光一闪，众人都未看清其招式，说话那人已经摔到台下倒地不起。
众人皆惧。
台上八人惊骇的看向萧清水，手里的红花像是个烫手山芋，想放又不肯放。
萧清水甩去剑身上的血迹，抬眼问道：“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众人对视一眼，齐齐朝萧清水扑了过来。
萧清水嘴角轻扯，不屑道：“不自量力。”
只是眨眼的功夫，红绣球到了萧清水手中，台上仅剩一人躺在地上捂着腿哀嚎。
萧清水昨晚没睡好，被他吵得头疼，提着剑满脸不耐的走近。
那人顾不上哗哗流血的伤口，拖着那条疼的没了知觉的腿爬下了台子。
忽地，一支长剑朝萧清水飞来，她侧头躲过，剑气擦着她脸颊掠过，留下一道血痕。
萧清水眉头一皱，抬手往脸上一摸，出血了。
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她冷冷的看向来人，浑身紧绷，不知何时就会出招。
来人似是对她的杀意毫无察觉，慢悠悠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剑，柔声说道：“清水，好久不见。”
萧清水眉头皱的更紧了。
那人一拂袖，恍然大悟：“啊对了，你还没见过我，我是你爹，尹昭。”
萧清水骂人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去，手上的长剑抖了抖，不悦已经表现得很明显。
尹昭没有要和她动手的意思，笑嘻嘻和她套着近乎，好真以为是什么父女相认的感人戏码：“清水啊，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不如我们找间茶馆叙叙旧？”
“少废话。”
萧清水剑快，尹昭也快。
二人打得尘土飞扬难舍难分，十几招下来没人讨到好处。
台下人第一次见此等快剑的打斗，忍不住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萧清水的剑竟如此惊艳，属实是出人意料，我猜尹昭武林第一的位置要让出来了。”
“胡说，萧清水的剑虽然快，可内力远不比尹昭，若不速战速决，萧清水必败。”
“我看不尽然，尹昭已然被萧清水剑势逼退，萧清水的功法难得一见，刚柔并济，说不定真能克制住尹昭的青龙诀。”
“是啊是啊，她这内功闻所未闻，你们可知是哪家功法？”
众人皆摇头。
李淮安听着他们的谈论，手越攥越紧，萧清水的内功，与他的一样。
怎会如此。
他去年便发现体内多了股强悍的内力，他练的是道家功法，本是突猛突进，可体内多出来的这股内力却是柔中带刚，绝非道家功法。
他找了许久都不见此法来源，如今在萧清水身上见到了。
萧清水的功法绝对远在他之上，难不成他的功法与萧清水有关？
台下人各怀心思，台上胜负已分。
萧清水举着花球，剑尖直指尹昭喉头。
“好！”台下喝彩声不绝于耳。
十五年了，第一次有人赢了尹昭，还是他的亲生女儿，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慢着。”
风满楼飞身落到擂台之上，笑意盈盈的拔出了剑。
萧清水挑眉：“风楼主，好久不见啊。”
风满楼轻笑：“那日我说等你真正成为明月夜，现下机会来了，萧姑娘可敢接招？”
萧清水撤了抵在尹昭喉头的剑，指向风满楼，“当然。”
忽然！尹昭翻身朝萧清水斩剑，萧清水拧身躲闪，还是被伤了肩膀。
她恶狠狠的瞪向尹昭：“卑鄙！”
尹昭甩去剑上血迹，依旧是一副慈父的模样：“兵不厌诈，这是爹教你的第一招。”
萧清水的脏话再也忍不住，骂道：“去你口口，用不着你教！”
尹昭脸上一僵，笑容快要挂不住，扭头对风满楼道：“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风楼主手下留情。”
风满楼颔首。
萧清水：“用不着，放马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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