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以纱云遮面,娇羞地躲藏起来,眺望着夜幕星辰下的人间。
贺闻沁躺在卧室阳台的秋千吊椅上,腿上搭着薄毯,顺着清风微微摇荡。
目之所及是浓墨般的江面,折射出点点微光和江对面的霓虹高楼,喧嚣被江水阻隔,此刻的耳边只有风吹树叶的声响。
贺闻沁却仿佛听到了第二个人的轻浅喘息声。
他一只手搭在脖颈上,摸了摸涂过药膏的部位,喷洒在上面的呼吸的温度已经随着时间蒸发了,但那轻柔的触感还隐隐有些残留。
贺闻沁把毛毯扔到一边,初春的风吹得人燥热。他将旁边加了冰块的气泡水一饮而尽,冰块丁零当啷地落回杯里,敲得贺闻沁心思更乱了。
肚子里的气泡水,像是咕嘟着气泡升到了心里,随着心跳破裂出更多的小气泡来,搅合的心跳也混乱起来。
贺闻沁看向夜空上被云层遮掩的月亮,有些目眩神迷,幻视到了颜枿染着薄红的面颊,纤细的手指轻轻揉过自己的脖颈,而颜枿白皙的脖颈就在自己目光的斜上方,小巧的喉结覆盖在薄薄的皮肤下,脖颈向下衔接着轮廓分明的锁骨,随着弯腰的动作,领口歪斜,一小块白的刺眼的胸膛出现在贺闻沁的视野里。
他没出息地滑动了两下喉结,又克制地挪开了视线。但这一幕和周遭的温度,还是刻进了脑海里。
贺闻沁起身又去冰箱里拿了瓶冰水,一口气喝掉了大半,仓促洗了今天晚上的第二次澡,让智能音响念着国际新闻,强行催眠入睡。
——
春夏之际,雨水丰沛,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随着几阵狂风刮过,下一秒就落下淅沥雨水。
颜枿将打印的一张画稿固定到做好了防腐的铜板上,用铅笔瞄着纸稿,勾勒出大致的外轮廓拓型在铜板上,取下画稿,用铜板针照着画稿开始细致刻画。
由于是套色版画,颜枿得根据上色区域和构图,雕刻出不同部分上色的板子,还要细致规划图层。
颜枿的画稿是一座夜色中梦幻的玫瑰庄园,平板上颜枿上好色的图片有种阗静神秘的色彩,墨蓝的夜空,皎洁的月色,几颗星子闪着微光,柔和的光线笼罩着整座庄园。近处是娇艳的玫瑰,远处还是玫瑰,古堡在画面角落露出一角。花瓣上的露水,仿佛盛装着整个璀璨的世界。
窗外依旧是雨打芭蕉的声音,千篇一律的声响莫名让人沉静下心来。
颜枿垂眸小心谨慎地刻画着,沙沙的摩擦声,渐渐有了雏形的线稿,每次完成一次创作,总会有油然而生的成就感溢满胸腔。
不知过了多久,颜枿完成了第二块底版,从早上的灿阳忙碌到傍晚的雨消。颜枿伸了伸懒腰,收拾了下桌面,将在酸池腐蚀过并清洗干净的底版和前两天刻好的第一块放置到了一起。
苏蕴今天下午在暗房忙着绷绢布和配制丝网版画要用到的感光胶,没见苏蕴回专教,颜枿索性直接去了楼上暗房找苏蕴。
不过颜枿还没来得及上楼,苏蕴就下来了。
明天又是周末,两个人商量着休息一下,刚好在学校附近不远的一家美术馆周末两天办画展,两人一拍即合,当即在网上买票,准备去看看。
幸好是一个比较小众的新锐画家,哪怕他俩赶着明天开展前买票也有余量。
——
昨天下午下了会儿雨,今天的气温明显偏低。
昨天还能只穿一件长袖,今天就有些冷了。
颜枿又穿上了那天去游乐场的那件乳白色水貂毛毛衣,里面还搭了一见杏色衬衫。苏蕴也是一件黑色的宽松款的套头毛衣,见颜枿打了件内搭,他也翻腾出一件衬衫来。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颜枿:“苏苏,你在学我吗?”
苏蕴抻着衣摆,“这是我对你的欣赏。”
“那你笑什么?”
“你不也笑了。”
“噗,颜颜,咱俩站一块太像奥利奥了。”
颜枿也抻着自己的衣摆,笑着说:“嗯,咱俩不仅撞衫,笑点也撞车了。”
两个人在食堂吃完早饭就慢悠悠步行到了美术馆。
展馆是九点开门,他俩到的时候差不多刚过九点半,也不算太迟。
颜枿之前看过这个画家的一幅画,很喜欢,是一幅风景画,画面明亮,用色大胆,但细节处理得很好,有点像尼尔·帕特森的感觉。
青山绿水,竹林掩映,颜枿很喜欢这种宁静的画面,但明亮的色彩又和这种氛围莫名协调,让人看了心情不自觉会轻松愉悦。
颜枿和苏蕴沿着展位布置的路线闲逛,余光瞥见一抹绿色,颜枿转头果真看到了自己喜欢的那幅画。
可逗留在画前的人,却更令颜枿诧异。
“贺哥?”
贺闻沁闻声转过身,看见颜枿时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堪堪掩饰住自己眸子里的慌乱,留下恰到好处的惊愕,说:“这么巧吗?”
苏蕴双手环胸,打量着贺闻沁,转头悄声问颜枿:“你跟他说要来看展了?”苏蕴心想,要是知道还有贺闻沁,那他今天抵死都不陪颜枿来的,上次当电灯泡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呢。
颜枿摇了摇头,“没有,是真的好巧。”
苏蕴狐疑地看向贺闻沁,眼神询问:你跟踪我俩?
贺闻沁同样眼神回答:真不是,真是巧合。
颜枿没发觉两个人的眼神戏,问贺闻沁:“贺哥也喜欢看美术展吗?”
贺闻沁亏心地回答:“啊,是有些兴趣。”
贺闻沁心里的小人狂擦汗,他哪儿有这艺术细胞啊,顶多看出来个树是树、山是山、人是人的,要不是……
苏蕴打断了贺闻沁的内心独白,语气戏谑道:“没想到你个大老板一天天这么闲的啊。”
颜枿不动声色地戳了下苏蕴,缓和道:“平时那么忙,劳逸结合下也挺好的。”
贺闻沁朝苏蕴挑衅一笑:“颜颜说得是,除了节假日,我也就周末能得空放松一下了。”
他上前走到颜枿身边,指着面前的画说:“正好碰到你们两个美术生了,我也不至于一个人看得干巴巴的了,这幅画在你们眼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贺闻沁无视了旁边苏蕴的白眼,静静听颜枿说着自己的见解。
其实苏蕴揣测的确实大差不离,他今天本来还想再去学校找颜枿的,结果车快开到颜枿学校了,等红灯的间隙留神到了路边两个人影,他又掉头跟了过去,就见苏蕴和颜枿往美术馆去了。
贺闻沁坐在车上思索一番,觉得这是个和颜枿培养共同话题的好机会,还能制造偶遇,形成两个人有缘分的错觉。当机立断说干就干,但下车后在门口才意识到要买票的问题,幸好还有余票,不然计划差点载到了进门的环节。
颜枿:“当然这都是我自己的拙见,作者或许有自己特别的想法。”
贺闻沁回神,装模做样地点了点头,“说得挺好的,我再看这幅画都觉得更有感觉了。”
颜枿腼腆地笑了笑,之后就是三个人一起逛展馆,贺闻沁奉承着颜枿,苏蕴难得不说话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看完所有的作品,差不多就到中午了,贺闻沁顺理成章地说请他俩吃饭,苏蕴在贺闻沁背后瞪了好几眼,还是咬着牙借口说要回趟家。
贺闻沁毫无诚意地叹息道:“这么不凑巧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嘴上这么说,眼里心里都是“你快走吧”“这次怎么这么有眼色”的想法。
苏蕴气鼓鼓地先离开了,颜枿心里挽留了好几下,但面上一派平静。
这会儿就只有他和贺闻沁单独待着了,迟来的尴尬包裹住了颜枿,他怕自己又会有些自己都猜不透的奇怪举动,昨天的记忆还清晰地存在脑海。
颜枿不自在地搓了下手,也试图找借口离开:“贺哥,那要不改天再吃饭,苏苏今天也不在。”
贺闻沁假装看不出来颜枿的别扭,“没事,今天请你和下次请你们并不冲突,刚好想谢谢你昨天请我吃饭和买药。”
颜枿揪着衣摆,“不用放在心上的,只是对朋友应该的。”
贺闻沁揽着他的肩膀往前带了一下后,手就转到了颜枿背上松松搭着,“那你都说是朋友了,就别客气了,你就当我钱多没出花,就想请你吃顿饭才能表达出我足够的感谢。”
颜枿推辞不过,只能由着贺闻沁推上了车。
还是第一次带颜枿来吃的那家私房菜馆,依旧是那天的亭子,白天的景致和那天晚上的景致全然不同。
日光照到湖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是一颗颗碎钻般偷窃走了太阳的光芒,湖中的锦鲤也清晰可见,荷叶荷花在湖中濯洗而出,从湖面而来的风吹进亭中,夹杂着浅淡荷香,沁人心脾。
颜枿扒在围栏上,看着胖乎乎的锦鲤游弋。
贺闻沁在一旁盯着颜枿的后脑勺出神,上车前触碰颜枿的绵软手感挥之不去。之前在游乐场时只顾着害怕了,没来得及感受拥抱的感觉,刚才揽了颜枿那一下,他终于体会到了苏蕴当时说得“手感很好”是什么感觉了,软乎乎的真的像捏着一只小兔子似的。
“上次看你还挺喜欢的,这几天他们刚好出了新菜品,带你再来尝尝。”
“嗯,很好吃,味道很棒。”
颜枿吃饭时,脸颊微微鼓起一些,看着特别可爱,贺闻沁终于理解秀色可餐的含义了,他觉得和颜枿一起吃饭,自己的胃口特别好。
贺闻沁成语解读——
秀色可餐:看到颜枿的美色,胃口好到可以再吃两碗饭。
(正确注释:秀色可餐,指清秀的颜色能使人忘掉饥饿,形容女子姿容非常美丽或景色非常优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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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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