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闻沁将颜枿扶到一旁的座椅上,苏蕴茫然无措地跟上来。
“颜颜,怎么了?”苏蕴小心地靠近。
颜枿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有些低血糖。”
“那你喝点。”苏蕴将奶茶递给颜枿。
“你喝吧,我坐会儿就好了。”
“那我帮你去外面买包糖。”
“不用了,哎——”不等颜枿揽住,苏蕴就跑走了。
贺闻沁站在一边俯身看了看颜枿苍白的脸色,“颜颜,要不先送你回宿舍?还是回家?”
“贺哥。”颜枿语气颤抖,声音轻微。
贺闻沁心脏狠狠被蹂/躏了一把,将颜枿揽进怀里,一只手摩挲着颜枿的后背,另只手摸着颜枿的后脑勺,“我在的。”
颜枿靠在贺闻沁的腹部,温暖的体温和坚实的依靠让颜枿瞬间卸下气来,抬手搂住贺闻沁的后腰,埋首在贺闻沁的怀抱里。
贺闻沁以为颜枿在掩面哭泣,但似乎并不是的;颜枿只是在他的怀里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不哭不闹的,平静缄默着。
颜枿神情不属地在展位待了一下午,贺闻沁就在一旁一直陪着。等到今天的展会时间结束,贺闻沁先在颜枿的请求下把苏蕴送回了学校,随后带着颜枿去了医院。
贺闻沁帮忙将帘子拉起来,把护工叫了出去,留下母子两人在小小的一隅,互相缝补着空缺的灵魂。
唐毓珍看到颜枿时,莫名的直觉告诉她,颜枿在她说之前已经知道了。
她摸了摸颜枿的脸,“芽芽,都过去了是吧。”
颜枿俯身趴到了被子上,后脑勺靠着唐毓珍的腹部,手臂轻轻地搭在被子上,眼睛盯着虚空的一点,“所以妈是早上那会儿就知道的吗?”
唐毓珍一下一下摸着颜枿的脑袋,“嗯,早上出门前看到了新闻,但这件事七年前就知道了。”
“可我下午才知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什么经营不善才破产的。”颜枿声音沉闷又轻微地说。
唐毓珍沉默了一会儿,“但结果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是不一样的。”
“芽芽。”
“妈,你说是不因为我的不幸啊。”
唐毓珍指尖颤了颤,停顿了几秒,继续摸着颜枿的脑袋,“芽芽,这些和你没关系,是那些作恶的人的错。”
“可我从出生——”
“芽芽,”唐毓珍打断了他,伏下/身靠在颜枿的肩膀,一只手拍着颜枿,语气柔和却坚定地说:“妈妈从来没有觉得你会是个带来厄运的小孩,相反,你是我和爸爸最大的幸运,那些天灾**都和你无关,你也是无辜的受害者,你才是牵连进这些事里最可怜的那个。”
“是妈妈没有及时关注到你的心结,事后还用自顾不暇为自己开脱,才让你白白被困扰了这么久。妈妈很爱你,爸爸也是,你是我们最珍贵的幸运,一直都是。”
颜枿咬着唇角,眼泪浸湿了白色的被褥,他肩膀上的唐毓珍同样染湿了他的衣襟。
或许只是几分钟,或许是半个、一个、几个小时,母子两人释然地拥抱过后,那被封锁了七年的大门重新敞开来了。
“芽芽,一会儿麻烦小贺送你回学校或者回家昂。”
“我想在这儿照顾你。”
“乖昂,人家在外面等了这么久,你总不能让小贺白等吧,护工挺用心的,你就放心回去吧,明天早上来接妈妈就好。”
“可我……”
“你在这儿睡不好,妈妈会心疼的,我也就睡不安稳。”唐毓珍摸了摸颜枿的脑袋,“听话。小贺这孩子挺好的,你也多关心一下他。”
“妈,我们不是。”
唐毓珍笑了笑,“好,那等是的时候记得告诉妈妈。”
颜枿垂着脑袋不说话。
“这孩子,快回去吧,太晚了小贺回家也就晚了。”唐毓珍推了推颜枿。
“那我明天早上就过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的。”
颜枿出去的时候,贺闻沁和护工一人一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回家还是?”贺闻沁起身看着颜枿问。
颜枿盯了贺闻沁几秒,心里蓦然涌起股冲动,冲得他思维有些混乱,但又时不时清晰一刹,他直视着贺闻沁说:“可以带我去吹风吗?”
“好啊。”
——
横跨江面的立桥在夜晚闪烁着霓虹的光带,川流不息的车辆在桥中间穿行,两旁的人行道上是归家的人或是吹风散步的人。
颜枿跟贺闻沁并肩走在桥上,拂面而来的江风和那天的一样温柔。
“贺哥。”
“嗯?”
“你……”颜枿摸着口袋里的小猫,看了看贺闻沁手里拿着的车钥匙,那只小狗在贺闻沁手里一晃一晃的,“你觉得今天的风凉吗?”
“冷吗?”贺闻沁开始解外套的扣子。
“不是不是。”颜枿看着贺闻沁的动作连忙摇头。
贺闻沁手背碰了碰颜枿的脸颊,是有点凉,他还是将外套披在了颜枿身上,“那是想说什么?”
潮湿的水汽,冷调的木制香水,颜枿攥着贺闻沁外套的衣摆,像是置身在冬日的海岛,充满矛盾和旖旎。
贺闻沁拽着颜枿的袖口,带着他趴在护栏上,望向宽阔平静的江面,他只当颜枿还在为自己养父的事情伤心,温柔地引导着颜枿:“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话,就对着翩翩清风对着滔滔江水说,它们会帮你传达的。”
颜枿侧过脸看着贺闻沁,手指抠着栏杆,“贺哥,你当时买的小狗挂件,只是因为它和旺财像吗?”
贺闻沁也偏过头看向颜枿,斜倚在栏杆上,“不是。”
贺闻沁不知道颜枿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但心底有种莫名的直觉让他如实回答了。他权当是颜枿心里太乱不知道说什么,便默默地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陪着颜枿倾诉心底的烦闷。
颜枿握住了栏杆,关节泛出青白色,垂眸避开了贺闻沁的眼神,看着桥下流淌而过的江水,“那……”他停顿住了,贺闻沁也不催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颜枿咬了下嘴唇里的软肉,疼痛让他大脑重新清明起来,他轻吐了一口气,转过身直视着贺闻沁,“贺哥,你对我的关照是因为……”颜枿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是因为最初说的对我的补偿吗?”
贺闻沁皱了皱眉,“最开始是有这部分原因,但——”
颜枿双手交握着,指甲陷进了手背,但他似乎并未察觉,急忙追问到:“但后来呢?现在呢?”
贺闻沁看着颜枿焦急的模样有些不解,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对颜枿造成了困扰,连忙站直了身子,“现在就是朋友间的照顾,就只是单纯地想关照你。”
颜枿指尖松了松,朋友这个词一出现,就好像圈定了一个不容越过的范围,他跟贺闻沁之间就永远隔着一道天堑。
颜枿揪着贺闻沁外套的衣襟,低垂着脑袋尽力平缓自己的情绪,但眼睛越眨越是酸涩。
“颜颜?”贺闻沁欲要上前的脚步被颜枿泛红的眼眶生生止住了。
颜枿抬起头看向贺闻沁,眼睛湿漉漉的但并没有泪水流出来,眼睑因为强忍着情绪而染上红意,他声音微颤地和贺闻沁说:“可我不是想要做朋友。”
贺闻沁闻言心跳空了一拍,随即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原来颜枿并不想和他做朋友啊,他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索性握成了拳,“颜颜,不是,连朋友都不行吗?”
颜枿深呼吸了一下,向贺闻沁走进了一步,盯着贺闻沁有些悲伤的眼睛,他暂时无瑕注意贺闻沁的不对劲,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鼓励着自己,趁着这突如其来的勇气去诉说心里掩藏许久的爱慕:“我喜欢你,我不想和你只做朋友了,我想坦坦荡荡地站在你身边,如果你不讨厌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颜枿一口气说完,才有心思开始观察贺闻沁的反应。
贺闻沁在听到颜枿说完前四个字时,大脑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又开始机械性地轮放着两人相处到现在的一些片段,走马观灯了一番后,五感才重新归位,宕机的大脑开始正常运转。
颜枿看着愣神的贺闻沁,开始反省是不自己太冲动了,如果自此连朋友都没法做要怎么办,那短暂的勇气已经开始消散,颜枿抬脚向后退却,“对不——”
贺闻沁一把拥住向后退的颜枿。
“……起。”颜枿话语的尾音撞在这个拥抱里。
贺闻沁紧紧抱住颜枿,像是在确认这虚幻如梦境一般的情景,嗓音沙哑轻颤地轻声问颜枿:“颜颜乖,再说一遍喜欢谁?”
颜枿的后脑勺被一只宽厚的掌心按在贺闻沁的肩膀上,腰上束缚着不容挣脱的力道,贺闻沁问话时的热气喷洒在他的侧颈,他甚至好像感受到了贺闻沁嘴唇的热度。
颜枿红着脸,认命般但又磕磕绊绊地说:“喜欢、喜欢你,喜欢贺哥。”
“我也是,我也喜欢颜颜。”贺闻沁堪堪控制住自己,吻在颜枿的鬓边。
颜枿瞳孔放大了一瞬,既震惊于贺闻沁肯定的回应,也惊讶于那错觉般的一吻。
清风掠过江面,悄然交换着各自听到的秘密。
·
事后采访一下两位当事人——
阿冋:贺总,对于颜颜先告白的这件事,你有什么感想?
(某位激动的当事人一把夺过话筒,冲到摄像机面前)
贺闻沁:家人们,谁懂啊!颜颜他就这么哐叽一下,表白啦?我也太没用了吧。(嘴角压不住地上扬,故作遗憾)哎,怎么会是颜颜先给我表白呢?你说是吧,夏肯。
(某位夏姓路人咬着后槽牙愤然离开)
(阿冋追着贺总跑了两圈后抢回话筒)
阿冋:那颜颜,你当时是怎么就下定决心了?
(激动的某人靠在颜颜身上,故作小鸟依人,哦不,大鸟依人)
(颜颜推了推贴着自己脑袋的大脑袋,发现推不动后遂放弃)
颜颜:我,我就是……(停顿了几秒,狡黠一笑)江风知道,你可以去问风。
(两位当事人贴贴着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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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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