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了,屋里只剩下张云天父子。
“云天啊,我希望下一个成仙的人会是你,我已经老了。”张宗主拉着张云天的手一步步往外走。
“咱父子很少有交心的时候,我平日里对你太过严苛,你不要怪为父。”
“父亲,我明白您的苦心,作为月华宗的少宗主,必须足够强大坚韧,才能扛得起整个宗门的责任和荣耀。一切为了宗门,也为了张氏一族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张云天如同宣誓一般把自己的任务郑重地说出。
“记住你的觉悟,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比如说,利益纠葛之下,朋友可以是敌人,敌人也可以是朋友。”
两人一个闪身回到宗主的住处,精致的园林建筑位于山野深处,周围被层层结界包围。
“张宗主说的对,朋友可以是敌人,敌人也可以是朋友。”一道赞同的沙哑声从院子的暗处传来。
张云天一惊,抽出剑指向说话声处,“是谁?鬼鬼祟祟,出来!”
“宗内事务繁多,深夜相约,招待不周,希望朋友莫要多心。”张宗主好像早已料到此人的身份,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反而笑着说道。
月亮从薄薄的云层中探出头来,暗处的人一步一步显露在月光下,黑色的面具泛着暗沉的光泽。
“邪修?”张云天的手紧紧握住剑柄,掌心的触感微湿,心中惊骇,这人是如何进到月华宗里来的,难道……
他满脸不可置信,把目光缓缓平移到自己的父亲——月华宗的宗主脸上。
“张宗主,令郎真是一表人才啊,有您年轻时候的风采。小公子,叔叔我啊,邪修首领,咩咩城的城主,或许你可以叫我周叔。”
戴着黑色面具的邪修像是个来叙旧的长辈,语气慈祥又温和。
“知道为什么邪修要一直戴着面具吗?因为面具下的脸可能不太方面见人。”
自称周叔的人缓缓摘下面具,那张熟悉的脸让张云天瞪大了眼睛,他似乎在很小的时候见过这张脸。
“周叔,您怎么会成为邪修首领?”
“咩咩城建立的初衷是为了平衡局势,每当修仙界出现重大变革的时候,就会产生许多非常残忍恶劣的斗争,如果没有第三方势力的调节,我们的世界永远没有和平的时期。”
“可多年来邪修们只干些烧杀抢掠的事情,哪来的和平?”张云天讽刺地笑了。
周城主似是没听到张云天的话,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后来啊,我跟你父亲发现了更便捷的修仙方式,那才是最适合我们的成仙之路。于是很快,月华宗的实力大涨。”
周城主单手握拳,晃了晃。
“成仙的名额本就是需要去争的,是个人都能成仙的话,仙界岂不是要乱套了?见过凡人斗蝈蝈吗?一样的。把我们关在一个世界,优且胜者成仙,这才是仙人的意志所在啊。”
“是这样吗?”张云天握着剑的手青筋凸起,“所以挖人灵核修仙的事情,周叔和父亲是那罪魁祸首,真没想到,立宗初心竟然是在父亲手里丢的。”
张云天难以接受,音量逐渐拔高,最后一句话甚至被他吼了出来,这跟他这么多年受到的教育背道而驰。
他的脑海里闪过每张伤亡弟子的面孔,嘴上喃喃道:“难怪弟子们每次出门做任务都会遇上邪修……”
“不然你以为月华宗凭什么能在短短几百年之间一跃成为五大宗门之一?你见过弱小宗门是如何生存的吗?它们依附大宗门,每年上交高额保护费,守不住资源和优质弟子,就这么一直趴在那,被踩住咽喉,毫无尊严。”
“云天,你看看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吃穿用的都是最高级的灵器和灵植,被无数人尊重和追随。你觉得这些是因为你这个人,还是因为你是月华宗的少宗主?”
周叔一字一句的逼问劈头盖脸压过来,张云天被打击得喘不过气,他的责任掺了血,他的荣耀发着黑。
他颤动的眼球里不断闪过和亲朋好友们的快乐时光,自己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凭空出现的,他既然享受了成果,就必须接受这份成果的沉重。
“父亲,如果没了少宗主这个身份,我会一无所有吗?”张云天久违地自我怀疑起来。
张宗主把张云天的肩膀扭过来,面对着自己,苦口婆心地说道:“云天,这就是现实,我不想瞒着你,让你一直活在美好的假象中。你得接受人生的残酷,才能变得更加坚定。”
“你小时候不爱见人,总是躲在你母亲的身后,还记得是为什么吗?”
张云天模糊的回忆里跳出一段画面,“因为其他孩子的父母不让他们跟我玩。”
“又是什么时候,你变得活泼爱笑了,你记得吗?”张宗主伸长了胳膊,将手掌放在张云天头顶,一下又一下轻拍着。
“在父亲接任宗主后,大人们好像突然变得特别喜欢我,朋友也变多了。”
这时张云天莫名想起沈霖曾经跟他说过的那句话,“越是接近顶端的地方,看得越远,树枝和树叶也越少,但它永远是一整颗树不是吗?这就够了。”
他只有永远站在树的顶端,身后才会有人。他什么都没有的话,霜月和林瑞也不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的东西,永远都只能是他的,也只会是他的。
“而且,这个世界可不止生活着修士,孩子,你好好想想。”周城主站立在张云天对面,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张云天蹙着眉头,突然领悟到了什么,面色更加凝重,羞愧地说道:“我还是太幼稚了些。”
他手中的剑消失,垂着眼皮看向地面,右脸因为紧紧闭合的牙关不断抖动,绷起嘴角微笑着说:“父亲,周叔,我明白了。”
“云天,我跟你周叔还有事情要谈,你还没做好决定的话,就先回去休息吧。”看着儿子的状态,张宗主就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消化,于是很贴心地提议道。
张云天觉得自己受到的冲击有点大,他需要冷静,但是他更不想事事被蒙在鼓里,做个无知的人。
“我没事,父亲,周叔,请让我也参与吧,我不会多嘴的。”
“好,这才是我的儿子。”张宗主欣慰不已。
三人进到屋中,在书房坐下,张云天为两人沏好茶后,默默坐在一边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我已经派人传出字迹为真的信息,下一步,赶羊入圈。”张宗主把一杯茶端起放在周城主面前。
“没问题,各个地方的人我都已经通知到位了。”
“听说你那侄子抢走了你不少手下?”张宗主坏着心思打趣道。
“也不知道那小子用了什么玩意儿做交换,竟然让那么多人倒戈,那不成是你灵清药的方子泄露出去了?”
周城主聊起自己的侄子,气得牙痒痒。
“绝对不可能,有契约在,他们不敢背叛我。”张宗主笃定地摇了摇头。
“呵呵,城主的位置他想要就让给他,区区咩咩城而已。”周城主冷笑,似是想起什么事情,拿出联络器发出几条指令下去。
张宗主看着自己的合作伙伴忙了起来,把头转向坐在一边的儿子。
“云天,你刚才说为父丢了立宗初心,初心是什么呢?是守护,是要让月光照耀下的每一个人都能拥有幸福。若我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的话,那才是真的丢了初心。”
张云天别过眼睛,他越冷静越混乱,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分不清了。
忍无可忍的他终于是站起身,“周叔,父亲,云天先回去休息了,夜色已深,您二位也早点休息吧。”说完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
“哈哈哈哈,不愧是张宗主,这三寸不烂之舌,在下佩服,恐怕死人都能被你说活了吧。”办完事的周城主哈哈大笑起来,刚端起的茶水都被他震得淌出来。
“唉,软硬兼施,可算是稳住了我这好儿子。”张宗主叹气。
“说真的,你儿子这心性,我等望尘莫及啊。”
“这可是我和夫人多年来精心培养的果实,照着尊者年少时候的性子,一点一点塑造出来的。做任何事都要有两手准备,万一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我的儿子,也会是下一位成仙者的最佳人选。或者说,唯一人选。”
张宗主眼里慈祥的父爱消失,盛满了胜券在握的算计。
“不愧是我精挑细选的合伙人,张宗主,这杯茶敬你。”周城主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比喝酒还洒脱。
“彼此彼此,也多亏你能找到模仿尊者笔迹的霍家老祖宗,再加上灵清药,控制所有修仙者的动向轻而易举。”
“那个霍老疯子,制住他可不容易,还得防着他那小辈,我可太难了。”
张宗主看着对面得意的邪修头子,心里暗暗啐了一句虚伪,夸你两句还端上了,面上却笑着恭维道:“周城主,您这次可是花了大心思,效果显著啊,让整个修仙界都陷入恐慌。宗门里已经收拾出来几座山,就等着周长老带着新弟子们大驾光临了。”
“我不过是吩咐手下埋了个卷轴罢了,张宗主才是大手笔,洒了整整五天的纸,废了不少力气吧。”
“不是我安排的,我还以为是你的人做的。”张宗主皱着眉头疑惑道。
“什么!”
两人瞬间消了互相奉承的戏码,神情严肃起来。
“是谁?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必是想浑水摸鱼,人在暗,我们也在暗,要是敢蹦出来打乱我们的计划,直接掐死。”周城主话音落,一掌拍死落在桌上的飞蛾,粉末扑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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