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池家鬼·二

木门不断晃动着,发出吱吱的响声,门上黄符亮着微光,榻上的家仆们仍在熟睡,顶多就是迷迷糊糊的掀了被子罩住耳朵,几张黄符等不及似的,窜到门边,往缝里边挤,飞了出去。两人施了咒,穿过大门,一点红色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明,一人追着一张,也都感受到这座府宅缠绕着的怨气越来越多,呼吸逐渐变得困难。

柳樊瑀喘着粗气,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这样静谧的夜里听得一清二楚,黄符飞入深宅处,拐角的地方也变得多了,他提心吊胆多走过每一处,都弥漫着令人作呕都气息,天色越压越低,唯一点红光引路。

一个拐角,一盏红灯。

柳樊瑀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几步,黄符在他与灯笼的顶上飘悬着,最后一瞬,黄符紧紧地贴在提灯笼那位的脸上。

灯色微朦,柳樊瑀并未看清那人的脸,反倒色扫了一下那人的衣服,见那人呆呆的站在那,也不急的骂人,反倒笑道:“捉个鬼怎么捉到我这来了。”

“师祖,”柳樊瑀这么说道,礼貌性的拱了拱手。

说完,誏寒溪便将额上那张黄符扯下,一脸茫然地看了看,随后笑道:“已经走了,你们慢了一步。”

柳樊瑀依旧好奇的看着他,有些警惕,开口问道:“黄符怎么飞到师祖这了?”

誏寒溪转了个身,继续提着灯笼要走:“方才与他打了个照面,沾了点气息,它怕是走了。”

“师祖不是说不插手吗?”柳樊瑀再问道。

誏寒溪边笑边解释到:“怎么会,不过试了试他的道行而已。樊瑀,走吧。”

柳樊瑀顿了顿,随后跟在他身后,偷偷在袖中摸索出几张黄符:“誏寒溪。”

誏寒溪没应他,柳樊瑀再道:“那妖物长得怎么样?”

誏寒溪脚步不停。“长什么样?”只听誏寒溪缓缓道,“无脸,厉害着。”

柳樊瑀稍施法术,符咒溜出袖口,往四周散去,柳樊瑀半信半疑道:“你故意让他跑了?”

誏寒溪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微笑道:“跑了。”

柳樊瑀对于面前这人的感受还是有些害怕的,他紧闭双唇,吞咽口水,全身肌肉紧绷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道:“誏寒溪呢?”

柳樊瑀眼前一亮,阴眼已开,他只是远远瞧着,便发现面前的这个人的身上连一块肉都没有,全身就是一片骷颅撑起。面前的誏寒溪转身过来,脸上挂着笑:“在这呢。”这么一面看,那骷颅两眼深邃,两个黑漆漆的眼眶,身上披着破烂的衣裳。他将藏在身后的手捏诀,阵起,瞬间一片黄色的光笼罩着四周,黄符寻律而转,他咬了咬牙,再问道:“誏寒溪呢。”

面前男子嘴巴咧开一笑,眼里透着红光,那声音空灵绵长:“在鬼镇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狠话。”

柳樊瑀眼前一阵恍惚,面前场景恍惚不清,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用手肘强硬的撑着身体,头疼欲裂,肌肉酸痛,眼中的事物逐渐如碎片般片片飘散,眼皮也逐渐垂下,他握紧双拳。闭眼之前最后一幕便是面前那人缓缓走向他,提着那一盏红灯笼。

他的耳畔边响着都是一个声音,一句话,嘲笑的话语瘆人的很。

“中计了吧!中计了吧!哈哈哈!!”

这话语不是那死骷颅说的,但另一句却是了。

只听到那骷颅的笑声,加了一句话:“睡罢。”

......

床榻上柳樊瑀双眸蓦然睁开,背脊凉了一片,心跳的极快,那阴森等笑声至此还在他耳边回荡。他现在已无酸痛之意,安稳了一会儿,缓缓坐起,环视四周,正是奴仆们睡的屋子。

柳樊瑀施法,两指抚眼,未看到丝毫煞气,若说昨夜之事是真是假,或是梦境。切不可大意,他算不上是怕那骷颅,待他起身穿戴完毕,推开门一看,眼前的一幕令他忍不住瑟缩了,面前庭院血流成河,倒在地下的有他见过的所有人,在甘山的弟子们,白狐熏,千子悲,绪姚……倒在地下的人无不例外,脸色灰白。屋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此时的宁静使得雨声格外大。白衣男子手臂垂下,白衣之上溅了不少血迹,他提着一把剑,背对着他。

柳樊瑀呼吸急促,脑内顿时一片空白,他开始害怕面前的男子。他声音极小,也不知男人是否听到:“誏寒溪…”

面前那儿的身影动了动,男子撇了撇头,似乎是瞄到了他,随后转身,柳樊瑀瞧见他的脸上有干涩的血迹在上边。男子笑着,也叹气,声音极其柔和:“真是不长记性。”

“誏寒溪”低眸舔了舔手背上的血渍,随后抬起头来,抬起剑,剑锋指向柳樊瑀,边指边走,失望道:“怎么又来这了?”

柳樊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紧蹙眉头,半晌道:“是妖是魔。”这句显然不是问面前的誏寒溪的,更像是他自己嘀咕的。柳樊瑀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怒视面前那人,声音低沉有力,似乎是在警告:“又是你。”

“誏寒溪”大笑了起来:“明明是你自己没用,小瞧了那妖魔。怎么?”他将剑丢掉,石块与铁的声音铮铮作响,他盘坐于地,“不想见这张脸?”

柳樊瑀平静了一会儿,语气间依旧难以压抑怒气,他问道:“怎么出去?”

“誏寒溪”歪了歪头,满脸的不知所措,他眨了眨眼,指了指柳樊瑀,又指了指自己道:“明明是你自己的梦?却来问我。”

“既是我的梦,你又是如何来的?”柳樊瑀只觉得屋外越来越冷了起来。

“同血同源。”“誏寒溪”这么说道,“可知?”

柳樊瑀勉强点点头,咬了咬牙:“知道,但...”

“他从未告知于你?”面前男人摸了摸下巴,再邪笑道,“我只是他的一缕元神,你运气不好,偏生是我到你的体内。”

“誏寒溪”站了起来,此时露出的笑十分虚假:“誏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语气突然凝重了起来,继续道:“你呢?”

柳樊瑀平静了几分:“我什么时候会醒?”

“誏寒溪”狂笑道:“我还真是忘了,你也是啊,杀人不眨眼的东西。”随后他头一歪,眼神黯淡,从下身开始化为白烟慢慢消散,眼神死死的看着他,嘴角却露出一抹说不上来的笑,嘴里说道:“好好记住我的话便是了。”

....

黑幕中,繁星点点,地上蚂蚁咬人,让柳樊瑀觉得耳畔一痒,土块和草地的味道席卷而来,他此时多少也感受到了凉风吹拂,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感觉自己深躺在地上的,背脊处却是暖的,只是搁得难受,他动了动手指,再缓缓掀开眼皮。柳樊瑀只记得应是天上的繁星入眼,只是此时却不是柳,而是另一位男子的脸庞在他的眼前。

天色极黑,柳樊瑀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他嗅到一股淡香,喉间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许久才哑声道:“你身上一股烤鸭的味。”

那人脸颊上微红,是被风吹来的,只是此时谁也看不见,他笑了笑:“是吗,我这不是怕你着凉了嘛。”

柳樊瑀起身,呼吸急促不平,他知晓面前这人便是誏寒溪,只是不知他为何在此。他动了动了唇齿,随后发觉喉间有些问题,便不说话了,踉跄站起,正要往妖物逃走的地方追过去。誏寒溪便发话了,不知是不是柳樊瑀觉得不对劲,誏寒溪此时语气有些冷:“不必去追了,冯挽已然与他交手,床榻在你身旁的那个少年倒是被吓晕了。”

柳樊瑀心脏猛地咯噔一声,他床榻旁的是位年岁不过十六的少年,家里掀不开锅,乞讨的时候被池家老爷买了过来做事,少年之所以不肯走,主要还是因为对池家老爷的尊重。这些是前天晚上少年笑着跟柳樊瑀说的,那少年自知透露了宅子有些邪气的事实后,便避免谈到此处。

誏寒溪此时还是跪坐在地,保持着给柳樊瑀枕腿的姿势,他说到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再道:“小樊瑀啊,中了睡术,什么梦让你久睡不起?”

柳樊瑀有一份长辈对他失望,而来对愧疚,他的心似被一根细线悬着,良久也只是说了一句:“弟子失职。”

誏寒溪似有些敷衍:“阿挽伤着呢,这话还是跟他说吧。”

说完誏寒溪转身便要走。柳樊瑀对鼻中依旧缠绕着那庭院里,混着雨水和泥土的血腥味,他喉结一动,声音一出,却依旧哑声:“师祖!”

誏寒溪听到了,停了下来,却未转过身来,只留一个背影在柳樊瑀眼前。

“你杀过人吗。”

柳樊瑀不知为何,竟想问他这种东西,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良久他才憋出一句:“...师祖为何在此。”

誏寒溪也就站在那等着他说话,只是他一出口,誏寒溪未回答他,也不干站在那,而是径直走了,唯留柳樊瑀一人在原地。誏寒溪不答他?

之后果然碰到了冯挽,柳樊瑀还有好多东西想问他,看着他的模样便闭了嘴。冯挽垂手提剑,右手紧紧地按着腹部,指缝里鲜血汩汩流出,顺着他的腿脚在地上成了血摊,他紧咬牙,面色惨白,时不时发出疼痛的闷哼声,见了柳樊瑀,半晌才骂道。

“臭小子!”

柳樊瑀知道他此时火气大,只得好好待在他身旁,拎了他的剑在手,再一边肩膀搭着他的手,半拖着他回了房。一路上冯挽骂的话多的很,一路上喋喋不休,知道柳樊瑀被妖物坑了之后一直睡到现在的事更是让他吐血。

柳樊瑀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再把那少年拖回床榻,他知道这妖物短时间不会再出现了,却依旧坐在椅子上等着什么。冯挽大半是疼的睡不着才坐了起来,柳樊瑀也就坐在榻上打坐,顺便看看自己中的那招咒法是否还在体内残留,最后也只得感到气息平稳还充沛,也就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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