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柳氏·二

柳樊瑀的呼吸从方才平稳到急促,他记忆里的柳柒凝很漂亮,却又很可悲,他转过头来看着誏寒溪:“师——师祖。”

誏寒溪望着满地的尸体,沉默了一会儿,随后看向柳樊瑀应道:“你很害怕?”

“我...”柳樊瑀说出什么话来,喉间突然有种痛辣的感觉,想呕的紧,“我想吐。”

誏寒溪眨了眨眼,愣了愣,他预想的反应不是这样啊,随后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你...你等会儿。”

他咕咚一声,硬是压抑住了,握住誏寒溪的手腕:“我..忍得住。”

“不是...”誏寒溪有几分不知所措,“你先前看了那么多东西都没觉得恶心,可这回...”

“你知道的。”柳樊瑀语调再平淡不过。

誏寒溪脸色有几分变化,嘴角还是有微微的弧度的笑:“我知道,可这回捉鬼我们得去一趟柳家。”

“就不能不去?”柳樊瑀对那处没什么太好的回忆,他撒开誏寒溪的手,嘴巴抿成一条线,还是故作镇定地看着地下倒地的每一个人,他们身上的法器,死状,还有...柳家的令牌。

“什么时候去?”柳樊瑀问道,“还有...”

“小樊瑀——”誏寒溪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你吃了药吗?”

“吃了。”柳樊瑀点了点头。那个千子悲让他们带的,关键时候自己也可以练的丹药,主要功能是防止那些怨气障气什么的侵入灵识,有损神经和肉.体,关键是没有什么害处,还有强身健体的功能,所以甘山弟子都是每天必吃一粒,没有例外。

柳樊瑀伸手去摸腰间的白叶,握紧它,眼前一片死尸让他灵识震动,他此刻正平复自己的心情。昔日的记忆重现在他眼前,是那么的真实.....

“樊瑀...”女子伸出手,张开手掌,掌心处有个小白馒头,她笑了,声音非常柔和,生怕惊吓到那个孩童,“快吃。”

“柳樊瑀,”誏寒溪全然不笑了,他似是知道了什么,语气中有几分担忧,但更多的还是批评,“你日后若是再这样,是没有命的。”

“我...”柳樊瑀思绪被猛地拉回现实,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他皱了皱眉头,拱手道,“弟子谨记。”这份平静还未持久,柳樊瑀就察觉到了什么,他与誏寒溪对视一眼。

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蓦然响起,柳樊瑀眼前寒光闪过,他侧了侧身,刀刃与肌肤相隔而过,“铮!”的一声,匕首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被人重重飞到树木上,深入树干。“谁!”柳樊瑀厉声向林子深处喊道。

树叶摇晃,风声窸窣,在此黑暗之中,皓月当空,凭着二人头上悬着的光亮倒也看得出几人身影闪过。骤然,衣袍被狂风席卷的声音贯入耳内,只见一人从天而降,站在尸堆的空旷处,随后他的身后也陆续出现一些人。众人皆是白衫铜铃,为首的那人好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可给人的感觉确实冷冰冰的古板。

少年朗声回道:“柳氏,柳煦义。”

说罢,他向二人拱手作揖,恭敬的很,柳煦义身后的那些白衫人也跟着拱手作揖。少年的目光扫过面前两人,再到荒地的那些尸体,他目无表情地对面前的柳樊瑀和誏寒溪说道:“此乃我柳家禁地,虽不知前辈们是如何踏入的。但无论如何,擅闯禁地,罪无赦。还请前辈们速速离开。”

言罢,柳煦义目光冷冽,左手握着剑的指头拨开剑刃,露出些许剑身,明亮锋利的样子。他身后众人也都将手抵于剑柄之上,欲要拔出,露出警惕的眼神。

“禁地?”柳樊瑀瞥了眼身旁神色淡定的誏寒溪,一脸木然地小声问道:“师祖?”

他没把话说下去,似是求个回答。誏寒溪耳朵灵着,自然知道他在问什么,他干笑几声,再悄声回应:“事后再解释,先把那小子搞定。”

柳樊瑀嘴角一抽,好你个誏寒溪,骗他进禁地看死尸不成,还招惹了柳家的道士,当真不明白你要做什么,再者,他虽然也姓柳,但她这个柳和他们那个柳已然毫无关系了。

“且慢且慢,”誏寒溪笑着回道,“我们可不是有意来捣乱的...说来这里腐臭味如此浓烈,不知你们柳家的各位——”他眯起眼看向柳煦义及其身后众人:“究竟受不受得了?”

他这话一下子戳中了柳煦义一行人的痛楚,他们虽略施法术减轻了压力,可说到底还是不能完全适应,每一次来这处呆的时间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光是进林子到中心就已然花了许多时间,再算回去的时间,柳煦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眉头扭成一团,满头冷汗,再次拱手:“还请前辈们随我等离开此处,再做商议。”

“若我非要在这谈呢?”誏寒溪笑了,那是得逞的笑,他抛出一张符箓,轻落在仰天跪地的男子额上,那股味道便淡然消散。

柳煦义松了松眉头,着实奇怪,他呼吸的确是好过了不少,可他也不会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少年毕竟还是有几分紧张的,再回道:“既如此...晚辈也不好说什么。”他又想到了什么,看了看那个跪地男子额间的符箓,正色道:“前辈可是入了仙道?”

柳煦义身后众人一惊,纷纷议论。

“入仙道了?这...当真是遇到了个大人物,师兄,要不....”

一位弟子未说完,就被另一个人打断:“要什么要!得亏是师兄,我等可看不出。”

“都闭上嘴,”柳煦义语气不凶,可还是有威慑力的,他小声提点道,“暂且不要请示家主。”

“可是...”一位弟子还要说什么,被柳煦义摆手拒绝。

誏寒溪看到这一幕,朝柳樊瑀走近些,拦着他的肩,有种莫名的自豪感,只听他道:“客套话我也不多说了。我身旁这人可是你柳氏家主,柳商的后人。特地前来——认祖归宗。”

誏寒溪这一揽肩让柳樊瑀措不及防,他双肩一耸,也未曾料到誏寒溪说的竟是这事?柳樊瑀两眼愣愣地看着誏寒溪,悄声道:“誏...师祖,你想做什么?”

誏寒溪奸笑:“自然同我说的那般,哪有什么其他意思?”

“可我...”柳樊瑀还要说什么,却被誏寒溪抢先一步,他脸上仍然残留笑意,望着柳煦义众人,语气多了几分严肃,对他说道:“柳氏本家有鬼,除妖世家的门可没那么好进,况且...我对此颇有顾虑。”

柳樊瑀沉默,似是默认了,不再问什么。

“家主后人?”柳煦义又警惕了几分,家主的后人他又怎么认不到?“前辈说的这话...”

“我从未骗过人,”誏寒溪继续说着。柳樊瑀望着他的眼神疑惑不解,‘从未骗过人’?说的倒好听,自己都不知道被他骗了多少次。誏寒溪接着:“你兴许没听过柳柒凝这个名字,但你们的家主大人对这人再清楚不过了。你一个小辈,还是去问问的好。”

柳煦义握剑的力度紧了几分,手背青筋暴出:“晚辈自会去问,但现在这形势...前辈也得给个解释。”

誏寒溪笑道:“解释?我甘山弟子便是如此蛮横,不但破了那么柳氏的结界,进入禁地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偏要逼得你们不知所措。”

说完,他对着柳樊瑀莞尔一笑。

柳樊瑀:“....."他终于知道誏寒溪的仇人为什么那么多了。

柳煦义自是双目仇视,他深吸一口气,迅速给身旁一位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领会到了,偷摸着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箓,藏于身后,随后施术念咒。这符箓没燃起来,却是悄然消失了。

“好大的手笔。”柳樊瑀不禁感叹道。

屏息传符,这东西可不好练,更不要说市面上的价格了。对于月伊和蜀道那些大门派倒是再常见不过了,但是对甘山来说嘛....

柳樊瑀说完这话,看向誏寒溪,一副“就是因为你这么没出息所以我才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的眼神。

誏寒溪自是察觉到了的,他轻笑,有种哄骗的意思,只听他悄悄道:“那东西不好用,你们戴的那叶子才是真法宝,做什么说什么我都知道。”

这说出来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柳樊瑀曾经半夜破骂誏寒溪用戒尺抽了他手和腿的事...不就全都被知道了!

柳樊瑀心虚地将眼神飘向他处。

誏寒溪也不多说,他伸出收来,两指一夹,凭空出现了张符箓,仔细看去,符上咒法样式就是方才那位弟子偷偷送走的那张。他将符箓抬高,照着光亮,对方几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除柳煦义以为的人皆瞪大了眼睛。

柳煦义唇齿发白,早已按捺不住的杀意透露出了许多,连身旁那几位弟子都察觉到了,忙请罪道:

“师兄息怒!我方才...”

柳煦义摇摇头,叹道:“不怪你,且再看看。”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面前年长的那位,况且听他所言,是甘山来的。方才誏寒溪自报家门的时候,他就瞟了一眼两人腰间别的白叶。

轻衫白叶,笑里还藏刀,一副悠闲散漫的模样,还惹是生非。应是仙人口中叱咤风云的“游仙”。

誏寒溪身旁那人看上去比他小些,但真要跟他打起来还是会吃力很多,谁胜谁负也不一定,只是偏偏游仙在此,指定吃大亏。他对甘山也只是略知一二,的确是座罕见的仙山,灵气充沛,林间的东西也是寻常见不着的。

山内弟子修行十分刻苦,人员稀少,可得道成仙的还是不少,所以寻常弟子兴许活个两三百年才会遇到个甘山出来的弟子。游仙身为甘山掌门,名声是臭了点,可至今仍被道界奉为第一人,就是百姓一提到这个门派,会诋毁几句。今日倒被他碰到了,该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前辈理应知道柳家的规矩,”柳煦义看向柳樊瑀,“如果您身旁的那位真的是我柳氏族人,可以去家主那验证,您手上的正是我等禀报家主的传信符,不信您一眼便可瞧出。”他语气谦虚礼貌,同时心里也在预谋着什么。

誏寒溪侧着脸瞧了瞧,随机符箓燃起,他随手抛向一旁:“传信符嘛,还是烧着好玩。”

誏寒溪将黄符传送过去,柳煦义礼貌性地拱了拱手,冷声道:“多谢前辈。”

——

大陆东面是一处妖魔汇集的地带,分为上下两块界限,上边是妖魔所处,下边是蜀道与期中的百姓,蜀道自千万年以来就庇护此处的百姓,世代与妖魔作斗争。而柳氏本家则处于大陆中部,偏向东面,与蜀道相近。

本家中纱幔飘起,香炉内的烟袅袅升起弥漫在整间屋内,香薰清新,沁人心脾。枫叶印的青衫男子侧卧于榻,一手捧着书卷,另一手两指夹着一张符箓,符上咒文自是方才誏寒溪燃的那张。他盯着符箓许久,脸上挂笑,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一双狐狸眼风情万种,当看到符文某处,目光停驻,眼睛眯得更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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