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柳樊瑀彻底清醒的时候，两人早已离开了那堆尸体中，誏寒溪废了好大劲才把柳樊瑀给拖过来的，柳樊瑀清醒后看着面前没心没肺在笑的誏寒溪，顿时头又疼了，想起什么，将手掌往腹部摸去，平坦结实的肌肉，没有方才树根穿透的伤痕。
柳樊瑀满眼惊慌，好端端的伤口…然后他再次看向誏寒溪，声音略有些疲倦：“你帮我治好了？”
誏寒溪看着他的肚子，顿时莫名其妙，哪里有伤？就他醒来的那点法力早就被他俩给刮干净了，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柳樊瑀肚子上有伤，明明就是些皮肉小伤。于是回道：“你哪里有伤？”
“我不是被那个妘逢雨…”柳樊瑀一边想着方才的事一边说，穿透腹部的痛处太过真实，他不认为那是假的，再者打到后面他脑袋昏沉，妘逢雨应该是用了什么。
誏寒溪打断他的话，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他动了幻术，感觉是真的，不过术法一破就是假的了。对战中就是消耗一下对方的精神，严重的话只是灵识崩溃。”
“只是”
这两词誏寒溪用的轻巧，柳樊瑀学过一点点的幻术，但那种程度的幻术最多骗骗普通人，幻术要求极高，道界少有人学成功，要说成功到什么地步吧…柳樊瑀觉得妘逢雨那样的就很成功了。柳樊瑀再看了看自身的伤，都是些皮肉伤，没有伤到性命的那种。
誏寒溪再道：“小雨儿给你贴了张假死符，说起那张符箓啊……”
誏寒溪笑意逐渐变深，然后从袖中拿出一张咒文奇异，黑色打底的符箓，柳樊瑀只觉得看着真像邪.教的东西。誏寒溪继续道：“这张符箓属实厉害，不愧是……”
誏寒溪挂着笑夸赞了好几句，柳樊瑀只觉得脑袋又开始嗡嗡作响，然后迅速打断，问誏寒溪：“他为什么只用幻术，那个妘逢雨看上去也并不是没有实力。”
甚至可能比他还要厉害。
誏寒溪笑容淡了下来，却依旧保持笑意：“他是不是说不想杀人？”
柳樊瑀思绪片刻后点头。
“那是骗人的，他根本就杀不了。”誏寒溪这么说着，将那张黑色的符箓收到袖中，打算回去好好跟千子悲探讨一下，“不是不愿，是不能。”
柳樊瑀看着誏寒溪，没说什么，示意誏寒溪继续说下去。
誏寒溪笑笑：“他体内流着神的血脉，神不能轻易伤害人，你学的那些史书中也提过一两点。”
这么说来，的确是提过，上古诸神是由人产生的，他们神通广大，愿意教授人不会的一切事。那这么说来，妘逢雨说的不愿杀人还是有道理的，原来不是不愿，只是做不到。纵然有了一身神血，可对于报仇一类的事还是爱莫能助。
柳樊瑀叹道：“难怪他学了幻术。”
就算实在杀不了那个人，用幻术击溃他的灵识，让那人变成痴傻之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想到痴傻的自己，柳樊瑀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是不对劲，那凭借妘逢雨的幻术，还用那张假死符做什么？柳樊瑀再道：“所以他是……手下留情了吗？”
誏寒溪笑着点头。
柳樊瑀来了气，他一直忍着不对妘逢雨出杀招，只想着怎么制服，感情那人也是同样的想法，的确是妘逢雨的实力更高一层，不然他又怎么会中了幻术。不想杀人的天才吗……真是可叹。
“师祖。”柳樊瑀难得礼貌喊他一句，誏寒溪只觉得怪怪的，拿出通音符的时候手一顿。
柳樊瑀想着，低了头，“我这么容易中了幻术，是不是很……差。”
他没有挑明了“没用”两字，因为他怕自己没用，誏寒溪这么厉害的人，认识那么多人，教导过那么多弟子，又怎么需要一个没用的弟子跟在他身后。世上比他有用的多了去，比他厉害的也多，比他更有天赋的比他……
柳樊瑀脑内飞快的想着这些，直到想到一句。
“那我还凭什么说，要赶上誏寒溪。”
就在柳樊瑀想到那句话的同时，誏寒溪也回话了。
“不会，”誏寒溪把痛信符递给柳樊瑀，笑着道，“你不一样。”
柳樊瑀心头一颤，哪里不一样？
察觉到不对劲，他蹙了蹙眉，觉得假死符的后遗症还挺多。
然后誏寒溪也解释了一番：“急什么，道界绝大部分成仙的人都是老头子，能在百年之内成仙也是不容易，不过像你这样天赋的快的二十出头就有了，慢的三四十来岁的也有。修行又不都靠天赋，还是看个人。”
柳樊瑀接过誏寒溪递来的黄色符箓，呆呆点点头，誏寒溪竟是这么想的吗？他再问：“那你会不会幻术？”
誏寒溪笑盈盈：“看不爽的人可以动手杀，破灵识做什么。”
你是怎么笑着说出来的……柳樊瑀道：“那我……”
誏寒溪猜出他心中所想，淡淡道：“不必学他，有适合小雨儿的修仙路，自然也有适合你的。不过幻术这玩意都多少年不曾见了……”
这么说着说着，誏寒溪又忍不住夸了妘逢雨一番，听得柳樊瑀耳鸣头疼。
柳樊瑀看着他，忙想着妘逢雨的事了，而后开始正经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要回柳家吗，妘逢雨应该也还在那。”
“那倒不用，”誏寒溪说道，“今晚这么一闹，柳氏是不可能再待见我们了。”
柳樊瑀道：“那你还跟他谈什么认祖归宗。”
“我就说说，”誏寒溪回道，“甘山的弟子纵使说出来没有其他门派光彩，可也是立了誓不会加入其他门派。不然我们甘山以后在道界还怎么活，独门绝技都被别人学去了……”
这么说着誏寒溪颇有些委屈的模样。
柳樊瑀看着好笑，然后就听誏寒溪嘱托道：“通个信给子悲看看，我们回山休息几天，我法力还未恢复全。”
这话说的是真的，誏寒溪现在是恢复了不少法力，但不宜动用，这样用日后是会有类似病根的东西，他想着柳樊瑀应当可以，于是来拜托他。
柳樊瑀看着面前人半身的血，开口便道：“我说怎么这么……”
柳樊瑀刚想说什么，誏寒溪立刻打断：“臭臭臭臭，我知道了！”
不是。
他不是想说这个。
柳樊瑀想说的是：“怎么这么浓的腥味。”
但看誏寒溪这急匆匆的样子，改口道：“对，臭。”
誏寒溪眯了眯眼，道：“小樊瑀你也别笑，硬要说你身上灰尘那么重……”
“哗”地一声，符箓在柳樊瑀的指尖燃起，直接就把誏寒溪想要骂几句的话打断了，他真不是故意的。然后止不住的笑着对着自家的师祖：“通了。”
通信符内传来一股低哼声，柳樊瑀觉得奇怪，问了句：“千师兄？”
然后符内一片安静，有些窸窸窣窣的晃动声，还有急促又细小的呼吸声，誏寒溪也有些疑惑，然后就听见符内传来一阵声音。
“嗯……”
这话不凶狠，像是硬从口中蹦出来的，颇有些延长，但下一秒就止住了，柳樊瑀略感奇怪。
誏寒溪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也问了句：“子悲你……”
然后下一秒的声音让誏寒溪这种大冷静冷静不下来了，符内传来的不是千子悲的声音，而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声音低沉，询问道：“誏？”
誏寒溪头脑一片空白，他一把手夺下柳樊瑀手中的符箓，紧捂符箓，用两只手将符箓包成一团，符箓燃的火是伤不到人的，只是象征着使用成功罢了。誏寒溪确认没漏出一点声音来后，就看向柳樊瑀，一边说着“去去去”，一边离柳樊瑀越来越远。
柳樊瑀有些呆愣，怎么回事？
誏寒溪躲得老远，他将手张开，低喊了一声：“辕淮。”
符内辕淮低声笑了笑，然后就没再回话，誏寒溪知道这笑是在干什么，然后骂了句：“这都什么时辰了？”
经过柳樊瑀和妘逢雨两人这么打一晚，现在天空边际已然亮了星星点点，纯黑的天空也变得淡了许多，如今白日亮的本来就早，誏寒溪骂的很在理上。
辕淮可怜巴巴：“这回不是我……”
誏寒溪当即回道：“我不关心。”
辕淮并未回话。
“天一亮开个传送阵，带着子悲的白叶。”而后誏寒溪想到了什么，幸灾乐祸的又加了一句，“你死定了。”
听到后半句，辕淮“哼”地一声，正要说些什么。
誏寒溪迅速掐灭符箓的火。
我不关心。
等誏寒溪回来，就见柳樊瑀一脸狐疑的看着他，笑着问道：“你藏什么？”
誏寒溪假装咳了几声，破有些严重，直直把柳樊瑀的声音掩盖了，他转而坐在一颗树下，闭着眼道：“待会子悲开传送阵来，我们可以先休息一下。”
柳樊瑀走过去再问了一遍：“你藏什么？”
誏寒溪闭着眼不理他。
这种事不要乱打听！
你还小，本祖还不能告诉你。
柳樊瑀见他不答话，也不死缠烂打，坐到他身旁，看着他的脸，看来是死活不会说了，也跟着闭了眼。两人其实都没睡，也睡不着，这么一会儿林子里也安静的很，没什么异常，柳氏的人看样子是不想再管他们了，妘逢雨应该也在处理伤口，月伊门派的人也不会再留下了，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就这样直接偷溜地去查了。
待天空全亮，两人也没心思再闭着眼，誏寒溪拍了拍身上的灰，柳樊瑀也同样起来了。说是天亮开法阵，如今虽早，可天已经大亮，誏寒溪拿起自己腰间的白叶，什么动静都没有。
柳樊瑀一脸茫然地望着誏寒溪，不是你说谈完了吗？
誏寒溪同样一脸茫然的看向柳樊瑀，我说了啊。
就在此时，白叶发起微弱的光亮，然后这光亮越来越刺眼，最终消灭。
柳樊瑀想起他腰间的白叶之前亮的时候，显现出来的是个人，方才那白叶亮了，他还有些想法，要是这会儿也是个人，那这是怎么回事，然而并没有出现。两人面前的一块地方被烙下了一块圆圈，圆圈中间是奇奇怪怪的咒文，那块圆发出白光来，下一秒，一个人就好端端的站在圆的中间，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那是一位黑发男子，一身靛蓝的衣裳，五官端正，模样俊朗，多了一点点的稚气，且不掩其中的富贵气质。辕淮看了看满身是血和灰的两人，本来笑着的面容毫不掩饰地变成了嫌弃，他立刻用袖子捂住口鼻，说道：“怎么这么臭。”
誏寒溪心力憔悴，这是他听到的第三遍了。柳樊瑀身上也脏，虽然在外游历难免会过的脏乱差点，他也不大在意。
“小樊瑀，走了。”誏寒溪不去回辕淮的话，他走到圈内，唤柳樊瑀过来。
柳樊瑀犹豫一下，然后拿起地上的剑，乖乖走了过去。
辕淮继续捂住，嫌弃问道：“你不会就这样去见子悲吧。”
“不会，”誏寒溪摸了摸下巴，又低声嘟囔一句，“反正也见不着。”
没错他俩就是在干那档子事。
辕：颇有骄傲
誏：漠不关心
柳：好像有瓜
千：含笑拿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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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柳氏·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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