誏沉默。
柳樊瑀不清楚誏寒溪目前所想,但看他不再挣扎,或许是答应了吧。
柳樊瑀先询问了如今的情况:“如今有多少坠神,他们又是否一起行动?”逐个击破最好不过了,坠神还没有现今的法术和技巧,对柳樊瑀来说加上除魔阵也是手到擒来。
那是一位忧愁满面的女子,柳樊瑀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虔诚地跪坐在这处山洞里,嘴里不停念叨着自己的罪行。她并不在乎柳樊瑀的到来,也不在意誏寒溪愤恨的双目。
她只是流着泪对誏寒溪问道:“您终于能杀了我吗?”
誏寒溪漠视她。
柳樊瑀在沉默中画下除魔阵,将她灰飞烟灭。
腐臭的血腥冲入鼻腔,细风夹杂着尘土拂过柳樊瑀脸侧的时候。
他问誏寒溪:“她在后悔吗?”
“不。”誏踏过地上的灰,将她最后的骨灰踩在脚下,“她只是害怕。”
害怕报应,或者是对自己成为怪物的恐惧吧。
但其他坠神似乎并不像山洞的女子一样,更多的是在人世间肆意的享受无尽的寿命和力量。
誏沉默地出了山洞,黑暗中柳樊瑀看不太清他的表情,正想拉着他走时,只听誏终于开口。
“你说每个人都有名字。”
柳樊瑀确实这么跟誏说过,只是不清楚为什么誏这时候提起。
誏抬起头来看着比自己高很多的柳樊瑀,他身上那熟悉的感觉,似多年前诸神在世,似万年前人间盛世……誏的脸侧流下一行泪。
“告诉我,你叫什么?”
柳樊瑀片刻回道:“瑀。”留一个字就好。
……
“祀消失了?”
柳还在逗弄指尖停滞的小鸟,嘴角的笑意凝固,“什么叫‘消失了’?”
“找到的只有地上的骨灰……”男子思绪许久,终于说道:“死了。”
柳缓缓转过身来,疑惑道:“死了?”
“留下了气息,是‘我们’的人杀了她。”男子道。
“连我都做不到,你说‘我们’中,是谁?”柳冷冷道。
“不知道,世上没有人能做到。”男子回道。
“哈……差点忘了。”柳想起了柳樊瑀,那个第一次见的“坠神”。
……
柳樊瑀觉得很轻松,他和誏相处着,慢慢开始教导他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小事或大事,他在不断改变誏寒溪对世界的看法,对他自己的看法,对别人的看法……
柳樊瑀跟着誏找到了些独来独往的坠神,无一例外的跟柳樊瑀打了一架,但奇怪的是。
并且他遇到的这些都没有他见的第一个“柳”厉害。
柳樊瑀隐约感觉到了什么,除妖第一世家,柳氏……就算诸神当时再衰弱,弑神这种事总归是有一个人提出并实施的,如果是他的话,那获得神力最多的自然也是他。
“柳。”柳樊瑀脑内是誏诞生的一幕,他是由恨而生的念。
柳樊瑀在这不知道过了多久,施下的诛魔阵也数不清,在这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柳樊瑀意识到这样不行,他就像一桶清水,如今也要见底。
长时间使用诛魔阵让他的身体十分虚弱,这里的灵力没有那么充足,灵树早已干涸,誏也会逐渐死去。他不久后就会死去,所以他必须要做出决断。
因为他永远回不去了。
直到柳樊瑀踏入一片布满幻术的树林,对柳樊瑀来说,在旧蜀的一切仿佛过去了很久,这也让他感受到了幻术的久远。
“誏。”幻术对柳樊瑀没什么用了,但是对还小的誏寒溪来说不是。
未等誏回应,柳樊瑀将他打晕,把他留下来,在他周边布下诛魔阵,又加了多道结界。
柳樊瑀独自行至林子深处。
云雾袅袅中,柳樊瑀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柳。
柳来找他是迟早的事,既然是所有计划的领导者,那不难发现柳樊瑀的踪迹,柳樊瑀甚至自己想要诛坠神也非常明显了。
他一面试图歼灭坠神,一面也希望能早点结束这场似梦的世界。他甚至开始有些适应这个鬼地方了……这不正常。
“瑀?”柳一身黑衣,林子里挂起符箓微弱的光亮,“我听他们说,你是叫这个?”
柳樊瑀没有说话,打量着他腰间的铜铃,看着还有兴逗鸟雀的柳,想起熟睡的誏。
“是你煽动他们分食?”柳樊瑀或许心里有了答案。
“你不是我们的人?”柳只愣了一下,看向誏,“你也绝非诸神。”
“我非神非人。”柳樊瑀垂眸,如实道。
“在这世间,我便是神。”柳笑道,“你又是什么东西?”
柳樊瑀抬头打量了一下漆黑如夜的天空,又低下来看结界内的誏。他骤然开口问道:“好吃吗?”
柳竟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嗤笑道:“难吃至极。”
柳的实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但柳樊瑀并不怕。
柳樊瑀只是时不时低笑,他想起了誏寒溪,尽管肚子被捅了一个咕隆,他还是在笑柳不过如此。
“你是怎么杀死那两个孩子的?”柳樊瑀在自言自语,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柳樊瑀在每一次跟柳的对招中窥探他的记忆。
“先是将他们分开,溪死于屋内,寒则是在跑去找灵树的时候被人杀死。”柳樊瑀就事论事的阐述着事实,却让柳十分不快,“原来你还灭了巫族……”
柳被激怒,他在跟柳樊瑀对招的同时,不断抒发自己的认知:“诸神陨落,巫族愚昧。我吃了又如何?我亦可为神!”
柳樊瑀只是冷眼看着柳:“所以你也要杀了誏。”
柳好久才反应过来誏是谁,只是倏然大笑起来:“杀?为什么要杀他?我要留着他,一个由恨而生的东西。他让我每每想起诸神的哀嚎,让我清晰的意识到诸神已逝,只……”
柳樊瑀冷着脸将他限制住,再问那一句。
“好吃吗?”
……
既然诸神做不到,那就由他来做,这么久过去,其实柳樊瑀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宣泄着怒火,化为言语的束缚。
“我诅咒你……”
一圈圈黑色的咒文漂浮在空中环绕着二人,今日的空气格外冷冽。
柳樊瑀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地上的除魔阵亮出点点红光,逐渐照亮二人面孔。
如明镜般平静的双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仍试图挣扎的柳。柳樊瑀的语言听不出愤怒,反而是在宣示着一种审判。
他眼珠慢慢浸成血红,灵魂也发生了异样。
漆黑的天空出现从未见过的雷鸣闪电,悬空的异兽哀嚎鸣叫着开始打斗,嘈杂的响声混杂在耳边,世界仿佛被撕裂。
“你的□□会消亡,你的灵魂将永远被束缚。”
符文慢慢缩小,印在“柳”身上的同时,也悄然禁锢在每一位贪噬的半神身上,诅咒在慢慢吞噬着他们每个人的身体。
“你疯了?我可是这世间的神!”柳挣脱不了柳樊瑀,眼前的视线却变得漆黑。
“你不是神。”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贪嗜的一滩烂泥,露出耐人寻味的笑。
柳樊瑀才是主宰者。
“柳”身上的黑色符文开始灼热,将他的□□囚禁起来,像是被强有力的东西硬生拽着,拉着他融入符阵中心。
呼呼的风雪席卷整片大陆,誏不知什么时候醒的,他无法走出阵法,只能看见柳樊瑀模糊的身影,此刻的柳樊瑀表现的十分雀跃。
柳樊瑀刺穿他的胸膛,将那团黑色的灵魂抽出。
他喃喃自语,朝着灵魂吹下最后一口气。
“柳”那副腐烂的躯体开始发出哀嚎。
“我要……我一定要杀了你!”咒骂并没有传到柳樊瑀的耳内。
大地震怒,天空撕裂。
风雪下的越来越猛烈,埋没了海面和陆地,天空开始泛起淡淡的光。
“砰!”
柳的双眼渐渐无神,身躯化为灰烬,柳樊瑀手心还留着残渣。
光芒伴随着诅咒而来,禁锢着犯下罪孽的坠神,烈火不停地灼烧着他们的灵魂。
柳樊瑀的身上同样有着黑色的符文。他疲惫的站起身来,身体发出滋滋的响声,正逐渐裂开。
他撑不久了,只能呆滞的看着远方破晓的朝阳。
终于过去了。
既然无法做到全部除尽,起码也要把他杀了。现在的誏太弱小了,柳樊瑀知道为什么誏没有诞下诅咒了。原来是在等他将诸神的诅咒布满世间。
“天地倏然明亮,若诸神再世……”
柳樊瑀喃喃低语,看着升起的太阳,怅然若失的酸涩感涌至鼻尖。
他伸出手心,在阳光的照耀下,最后一点灰烬也随风雪吹散。
远处的光洒满了大地,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誏寒溪……”
“瑀!”
赶过来的誏最后看到的是柳樊瑀侧身回应他的笑。
下一秒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
白发少女的身形变得透明,正化为银白色的尘埃散去。直待她完全消散……
神灵已逝,现在的南林树是靠柳樊瑀活着的。
“我们还好好活着。”诸神看着湖水中倒映的自己。
“瑀终于是神了。”
“会重蹈覆辙吗?”
“这个决定……”
“誏他……”
事实上比较弱小的坠神承受不住诅咒已经死掉了,留下的各别比较强大,柳樊瑀此时已经濒临死亡和崩溃了,不能再一个一个再进行诛灭。
那些个别的坠神也只是在很久后,诅咒减弱了才开始能够活跃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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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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