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红墙,琉璃青瓦,东宫座立于皇宫以东,是历代太子寝宫。
司遥被囚禁在东宫幽深处一偏殿,她透过布满灰尘的花窗望向窗外,天空中隐约飞过一群大雁,雁过无声,而她却扶着窗边缓缓蹲了下来,腹中一顿翻涌,随之干呕不止。她轻柔地抚摸着小腹,想起太医诊出喜脉时,玄九哥哥的脸快要拧成一团麻。这也给了他名正言顺囚禁她的机会。一个失了贞的公主,一个未嫁先孕的公主,都在皇室那宝贵的脸面上狠狠践踏着,她却第一次感到由心的畅快。
那日在大殿上,正是灼渊向陛下请旨赐婚,才彻底让她与玄九哥哥再无可能。而也是那一日,她的玄九哥哥亦被赐婚,与她同天婚嫁,他娶青鹭,她嫁灼渊。都说造化弄人,可谁又给过她选择?她的半生蹉跎,终究还是成了权力的牺牲品。与其说她恨灼渊,倒不如说她最恨的是那个无能的自己。
司遥正恍惚着,突然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她抬头看去是凌玄九推开半掩着的屋门,走了进来,他也看见了她。
“阿遥,你的头痛可好些了?”他一面说着一面拉开椅子,坐了上去。司遥看他坐在对面,便扭过头来不看他:“我好不好的只要死不了就好,今儿怎么不去陪青鹭了?”
他忽然站起身来,将椅子拉至她面前紧接着坐了上去,他们二人就这般面对面坐着,他突然正色道:“莫要整日里将死呀活呀的挂在嘴上,哥哥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开心的活着。”
她抬起头来看他,撅起嘴来哀求道:“玄九哥哥,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怕黑,这里黑得可怕。”
凌玄九的神色只心疼了一瞬,忽而神情凝重:“若你不愿待在这里,那便将孩子打掉,只要这个孩子没了,你去哪都可以。”
司遥忽地站起身,一脸惊诧地望向他,厉色道:“凌玄九,我不会打掉这个孩子的,就算死我也不会。”
他看着她如此激动,便又话锋一转:“阿遥,既然你想留下这个孩子,那就留下,哥哥一定护住你还有你的孩子。”
司遥听到他这番话安心了许多,便又缓缓坐下,抿了下嘴唇:“哥哥,我饿了。”
他立马打了个响指,屋外的心腹便端了一碗肉汤进来,紧接着又上了几道山珍海味,她闻着油腻的肉腥味,顿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赶忙捂住嘴巴,跑出了屋外。随着呼吸到新鲜空气,她的胃突然又恢复了平静。
*
人们常说妇人怀孕就是一场修行,身上的头晕、乏力、嗜睡、胀痛......都是一场艰难的斗争。
司遥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手里的蜜饯也只吃了一小口,便又昏睡了过去,手中的蜜饯也随之掉落下去。片刻后,她突然感到腹痛难忍,捂住肚子便在床上来回翻滚,屋外的太医闻声闯了进来,他见她的脸上青紫发暗,嘴唇上亦如此,慌忙说道:“这是中毒了。”太医说着便从药箱内翻找一通,直到找到一个墨绿色药瓶,他打开瓶盖,倒出一粒粒药丸,递给了她:“禀公主,这是解毒丸,服下便好了。”
这一刻也容不得半点迟疑,她抓起药丸便塞进嘴里。
半刻钟后,她的腹痛终于有所缓解,她满头大汗地拽着纱帐坐起身,声音暗哑:“刘太医,可知本宫中的是何种毒?”
刘太医眼神闪躲,竟闭紧嘴巴,不再言语。她已从他的神情中瞧出这毒非同小可,幸亏只是吃了一小口蜜饯,否则性命不保。
究竟是谁要加害她们母子呢?谁又是最终的得利者?
她看着地上的蜜饯,思绪纷飞,送来蜜饯者是玄九哥哥的心腹,这是一场挑拨离间计。若是她中毒而亡,那么就除掉了眼中钉,若是她还活着,那么必定会与凌玄九生嫌隙,果然是一条毒计啊。
就在此刻,青鹭突然来了偏殿,她一副慌慌忙忙的样子,扭动着腰迈着小碎步便朝这边来。司遥瞥了她一眼,便将那盘未吃完的蜜饯拿了出来,她端着蜜饯迎了上去,笑道:“青鹭,本宫这有新得来的蜜饯,你尝尝呀!”
她怔了一下,接过司遥手中的蜜饯,却一直盯着这蜜饯不敢下口。
司遥突然又笑了一声,拿起公主的架势:“吃呀!好吃得很呢!你若不吃,就是不给本宫面子!”
青鹭见她推脱不过,忽然说道:“殿下不是方才吃蜜饯中了毒么?怎的.....”
司遥闻言,作势将手中盘子往地上一摔,冷笑一声:“你好大胆子!胆敢毒害本宫,你可知这是要诛九族的,你可想过你的族人!”
青鹭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忙跪地求饶:“公主殿下,你就饶了我这一回罢,我是被那猪油蒙了心......”
她坐下举起茶盏抿了一口,听着她哭哭啼啼地求饶,极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好了,别哭了,哭得本宫心烦,你马上就要嫁给我太子哥哥了,这般姿态若让旁人看了去,成什么体统?我敬你是未来嫂嫂,暂且不与你计较,但若还有下一次,本宫决不轻饶!”
青鹭灰头土脸地爬起身,擦干了眼泪,点了点头:“殿下,您恐怕还不知道太子殿下要对付灼将军了。”
司遥心一惊,问:“你是如何知晓?”
“那日送莲藕汤时无意听到的,听刘副将说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一定要灼将军成为下一个乱臣贼子。”青鹭一边看她一边蹙着眉头说。
“此事,你绝不可与旁人提起,否则你会害了你家殿下。”司遥见她点了头,随即摆摆手,吩咐道:“本宫乏了,你且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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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东宫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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