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姝一直和表姐有联系，她那天去见姑姑的时候，是抱着希望的。她依旧记得当年舅舅来接她和谢乐安的时候，表姐哭着送自己离开的样子。她见到姑姑第一句话就是问：“表姐好么？”
表姐上大学以后，突然就不和她联系了，手机也换了号码，谢姝很担心她。
姑姑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看着她说：“我离婚了。”
谢姝对此并不意外，表姐曾经提过，要等姑姑离婚再说。据说直系亲属犯罪，会影响到后代以后的事业发展？谢姝不太明白，严旭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她愿意等，她理解表姐和姑姑的顾虑。姑姑一直没有稳定的工作，总要做好准备才能惩治坏人。所以，现在可以开始了？但是姑姑的回答，跟她料想的完全不同。
“霖霖考上了名牌大学，她的人生以后就会不一样了。”姑姑的脸上，带着久违的光彩，“你和霖霖这些年计划的事情，我都知道。谢姝，霖霖改主意了。”
谢姝不理解姑姑是什么意思：“她有什么别的想法么？我可以帮她的！”
“谢姝，你也别闹了。”谢招娣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你和乐安如今在你舅舅家，不是生活得很好？这么多年了，过得日子就是豪门大小姐的生活。”谢招娣真的认为自己是在为她着想，“如果这种事宣扬开来，最后丢脸的不光是你，你舅舅家不是也一样？”
谢姝等姑姑说完，接着又问了一次：“表姐怎么说？她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我的话你没听到是吧？”谢招娣有点烦了，“她现在很好，以前的事情不想再提了，也不会再和你联系。”谢招娣拎起包要走，谢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咬着牙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她是你女儿！”
“就是因为她是我女儿，我才要为她找到最好的解决方法！”谢招娣甩开谢姝，她把被拉歪的衣服整理好，板着脸对她说，“从你离开以后，我就给霖霖申请了住校，寒暑假都是我去看她，一直到她考上大学。我现在离婚了，也找到工作，总算一切都稳定下来。”她叹了口气，“你们那些幼稚的计划，霖霖已经放弃了，她长大了，懂得做什么才是对自己的将来负责。”
“长大？这种事情，是长大了就能解决的？”谢姝愣愣地说。
谢招娣看着谢姝，16岁，正是如花的年级，哪怕不施粉黛，脸上也泛着只有青春能带来的光泽，看来她在蒋家过得很好。可是如果不是她帮忙，谢姝能有今天？谢招娣冷笑了一下：“当然了，长大就好了，姑姑也是过来人。你的日子可比姑姑当年好多了。”谢招娣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可谢姝双唇颤抖着，面色变得雪白。谢招娣能看出来她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可她回想起把她塞进钱大志家的父母和谢文韬，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丝扭曲的快感。谢文韬，这是老天对你的报应么？
和谢招娣对质的蒋仲勋，并不知道那天谢招娣和谢姝见面时说了什么，但只要搞清楚事情的源头，这些也无所谓了。此时，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谢招娣又问了一遍：“严旭做了什么？”
他知道谢姝是不会说的，心理治疗的时候，连催眠都会惊醒。他需要从谢招娣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他，他一开始是个很好的人。”也许是蒋仲勋的样子太有压迫感，谢招娣有点慌乱，“我和钱大志的离婚手续都是他帮我办的，他一直对霖霖很好。”直到，谢文韬和他的大小姐老婆出车祸没了，她带着全家回了老家奔丧。其实谢招娣内心深处隐隐想过，如果就一直不回老家，是不是她的生活就会一直平安幸福下去？只是，她到底是良心未泯，虽然她对钱大志只有厌恶，可女儿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
“我真的没想到......”
“猥亵？”蒋仲勋打断她，见她没什么反应，他抬了一下眉毛，“xing侵？”
谢招娣身子哆嗦了一下，再抬头她一脸破罐子破摔的样子：“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蒋仲勋的手在桌子上点了一下：“是恋tong癖啊。”他轻声说，这是他预想的最坏情况。
“你上次来找谢姝，是因为谢霖不再追究了是吧？”蒋仲勋的声音没什么变化，冷静地说，“或者说是你不想追究了。”
“有什么区别？严旭现在是什么身份？”谢姝冷笑了一下，“这种事情又能有什么证据？她们两个小孩子太想当然了。把这件事情闹开，最后倒霉的只能是她们，霖霖和谢姝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谢招娣真的急了，她怕蒋仲勋参合进来，他的家世毕竟显赫，如果硬要查这件事，是可以的。但到时候霖霖一定会在大学里被人议论，被人背后戳脊梁骨。这几年她完全把女儿和严旭隔开，女儿又考上了好大学，眼看着一天天开朗起来，和她的关系也缓和许多，她不能让蒋仲勋把她这么些年的努力付之东流。
“你说的有道理。”出乎谢招娣的意料，蒋仲勋想了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她认真打量他，想看看他是不是真心说这句话，还是在安抚她？但蒋仲勋的脸上非常平静，没有表情。
“你回去吧。”蒋仲勋站起来，把带来的文件收起来，又开始穿风衣，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你，你要走？”谢招娣有点不知所措。
“我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不走做什么？”他看了她一眼，表情似乎是在说，她问了个蠢问题。蒋仲勋离开了他们见面的咖啡店，谢招娣愣了一下，拿起包追了出去：“你不要去打扰霖霖！”她冲他喊，这是她最担心的。
“放心，我不会去的。”蒋仲勋朝她挥了一下手，“我对你女儿不感兴趣。”然后就上车离开了。
谢姝在之后的时间里，渐渐地变得有些怪异，有时候会不记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蒋仲勋发现她网购了一些防身用品，辣椒水，电击棒。但问她的时候，她一脸茫然，似乎真的不记得自己买过这些东西。蒋仲勋还发现，她夜里会去地下室健身。他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就跟过去了。谢姝在打拳，但没什么章法，他看了一会儿，就过去指导她。谢姝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按照他的指点练习，练了很久，衣服都被汗湿透了。蒋仲勋拦下她，强行把她的拳套脱掉：“已经快三点了，你明天还要不要上学？”
谢姝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蒋仲勋等了一会儿，把她拉了起来：“去洗个澡，睡觉吧。”
这时谢姝突然腿一软，靠在了他怀里：“哥，我没力气，你抱我回去行么？”她搂着他，娇滴滴地说。蒋仲勋掐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起来，仔细打量她。谢姝目光水盈盈地看着他的眼睛，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他。这个吻缠绵悱恻，分开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口水连出了一条细细的丝线。谢姝满脸通红，她轻声对蒋仲勋说：“哥，我们去洗澡。”
这是蒋仲勋和谢姝的关系真正变质的一天。
蒋仲勋发现谢姝的异常以后，去找了周博士。他已经很久没有单独见周博士了，他自身的情况一直很稳定，周博士对他并不担心。但谈到谢姝，周博士皱眉：“你说的情况，发生多久了？”
“最近这几个月。”蒋仲勋说。
周博士扶了一下眼镜：“从你的描述来看，她有点像人格分裂。”周博士想了想，“造成人格分裂的原因有很多，排除生理和遗传因素，还有药物滥用等原因，心理创伤，尤其是在儿童时期经历的严重创伤，在心理学上被认为是人格分裂的主要触发因素。”周博士迟疑了一下，用很婉转的措辞暗示蒋仲勋，“跟性有关的心理创伤，在人格分裂的案例里最常见。但是谢姝对心里治疗非常抵触，所以我不确定造成谢姝目前情况的原因是什么。”
蒋仲勋听了，依旧很冷静。他问周博士：“我想带谢姝过来做个医学鉴定，可以么？”
“当然，”周博士说，“如果她的情况严重，我可以给她开休学证明。以后她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她的医疗鉴定也可以帮她争取一些福利。”
蒋仲勋礼貌地谢过周博士：“当然，要为她将来的生活做准备。谢谢您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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