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烨赶回警局的时候，小王已经调出了赵老四最近的行踪记录。“他出国了两次？”肖烨看到记录，惊讶地抬了一下眉毛。
“一次泰国，一次菲律宾。”小王说，“这是去旅游？”系统里有出入境时间，去泰国的时间长一点，将近一个月，菲律宾的时间短，一个星期左右。肖烨的直觉里，总觉得不对劲。以赵老四的个性，他就算出国也最有可能去缅甸老挝什么地方搞钱，这种明显的旅游国家，他怎么会有闲钱有时间去？
赵老四的外号虽然有个“老”字，但实际年级并不大，他被蒋仲勋揍了一顿，然后抓起来的时候，离18岁还差一个月。当时他因为伤重，被送到医院以后，警方再审问他的时候，他就改口了，说自己不是入室盗窃。他解释说，自己一直不满楼下年轻学生情侣徐韶欣和周琛夜里发出的动静，提了意见可对方不理他。所以那天他下楼的时候为了泄愤，踢了一脚他们公寓的门。结果门锁居然被踢坏了，于是他就好奇地进去看看，其实就是想报复一下。但因为那栋公寓楼十分老旧，楼道里没有监控，所以他所说这些没办法证明。赵老四为此觉得非常委屈，还一直嚷嚷要告蒋仲勋蓄意伤害。
可是没过几天，局里抓到一个盗窃惯犯，问口供的时候，提到了徐韶欣住的地方，说当时只撬了门锁，因为楼上突然有人下来，所以赶紧离开了，没进去。这侧面佐证了赵老四之前描述的情况。
后来隆盛集团的律师来找赵老四，不知道谈了什么，最后以未成年人轻罪，警告处理，在医院养病几个月就当是拘留了。
“我听说赵老四出院以后就找到工作了，”小王对肖烨说，“他的近亲就剩个姑姑，我见过一次，挺开心地跟我说，他找了个大公司打工，工资福利都不错。”
肖烨问小王：“他住院的时候，蒋仲勋有没有去看过他？”
“没听说啊，他当时被揍得多惨啊，那个时候提到蒋仲勋的名字，他身子都抖，”小王回忆道，“一直说自己才是受害者什么的。”小王奇怪地问肖烨，“这两个人完全不搭边儿啊，怎么会牵扯到一起去的？”
肖烨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又想到他刚刚见到赵老四时的样子。他的头发已经变回了本来的发色，而且剪了一个很清爽的发型，再也看不到以前街头混混的样子。而且神态自然，精神饱满，很明显是有正经事做的样子。这些难道跟蒋仲勋有关？
在肖烨琢磨着如何从赵老四嘴里问出线索的时候，一个实名举报的帖子正在网上疯传。本来就对公众舆论十分敏感的音乐学院的院长，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把严旭叫去骂了一个狗血喷头。严旭刚开始还一脸懵，在搞清楚发帖人的名字以后，也紧张了起来。他对院长稍做安抚，承诺会自己解决问题，就去联系陈颖的母亲。翻了很久的通讯录才找到电话号码，可打过去才发现已经成了空号。他和陈颖她母亲已经多年没有联系，连名字都记不清了，毕竟他当初的目标只是她女儿。可现在陈颖突然冒了出来，还发了所谓的举报贴，他根本不敢去当面对峙。哪怕她说的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可如果他当初的事被曝出来，更倒霉的只能是他自己。他想了很久，最后拨通了蒋仲勋的电话。
蒋仲勋手机响起的时候，他正和谢乐安坐在客厅里。蒋仲勋看了一眼手机，竖起一根手指对谢乐安无声地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接通电话打开外放。
“蒋公子么？我是音乐学院的严旭。”严旭的声音有些紧张。
“哦，严教授最近有些麻烦缠身啊，所以来找我吗？”蒋仲勋开门见山地点明了他打电话的目的。
“让您见笑了。”严旭的语气变得有些谦卑，“网上那些都不是真的，都是造谣。我怀疑这次钢琴联赛的影响力太大了，学院里有人嫉妒我要升副院长，所以才会搞出这些事。”
“那应该很好解决啊？跟学院领导解释清楚，起诉造谣诽谤的人不就行了？你找我做什么？”蒋仲勋的手指在手机旁轻点了一下，谢乐安这个时候不由自主地凑过来，蒋仲勋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让他保持安静。
“这个您知道，现在网上消息传得太快了，哪怕我去澄清，可不良影响也已经造成了。”严旭恳切地说，“您看咱们当初一起做起这次联赛的活动，效果那么好，如果搞砸了太可惜，您能不能跟我们院长说一下，不管有什么事，等这次活动做完再处理？”
“那是你的问题，你自己解决。”蒋仲勋立刻回绝，“至于钢琴联赛，音乐学院的钢琴教授有四五个，我不缺人做裁判。”
“蒋先生，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严旭一听就急了，“你当初拿着联赛的企划找到我，是我忙前忙后把这项活动组织起来的，现在怎么，要卸磨杀驴吗？”
蒋仲勋觉得严旭的比喻很有趣：“严教授怎么这么称呼自己呢？”他脸上的笑意很浅淡，很快就消失了，“你确实是联赛的主要参与者，可你并没有什么不可替代性。所有的奖励都是隆盛集团提供的，哪怕是音乐学院的入学名额，也已经经过了院长签字确定，现在的情况下，有你没你，对钢琴联赛的举行完全没影响。”
电话里的严旭沉默了，蒋仲勋似乎怕他完全丧失信心，等了几秒又说：“当然，严教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可以和学院领导谈谈，只不过效果我不敢保证。”
话音刚落，严旭立刻激动地说：“那太好了，不管结果怎样，您能和院长谈一谈，给我点时间解决问题，我都感激不尽！”
电话挂掉以后，谢乐安立刻问蒋仲勋：“你真的要去见院长为他说情？”
“为什么不呢？”蒋仲勋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一闪，“隆盛集团第一次搞这种大型活动，就遇到重大的社会舆情事件，我当然要对事态表示关切了，至少要催促一下音乐学院尽快解决问题，不能让谣言影响的学院的声誉。”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准备现在就去音乐学院。这个时候，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谢姝从楼上下来了。谢乐安紧张地站了起来，他没想到姐姐这个时候在家。刚才蒋仲勋和严旭的电话，谢姝有没有听到？谢乐安紧张地想着。
“你们在做什么？”谢姝好奇地问。
“没什么，我跟表哥在......”
可此时蒋仲勋却打断了谢乐安的话，他神态自然地看着谢姝说：“刚才严旭给我打电话了，你听到了么？”
谢乐安震惊地差点跳了起来，他一把拉住蒋仲勋，低声咬牙切齿地问：“你在说什么？！”
可是谢姝并没有像谢乐安担心的那样，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反而一脸迷茫地问：“什么？谁？”
“严旭，他以前是你姑父，后来和你姑姑离婚了。”蒋仲勋没理谢乐安，继续和谢姝说话。这时谢乐安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他把谢乐安的手缓慢坚定地拽开。
谢姝听了他的话，迷惑地皱了皱眉，又看了一下一脸慌张惊恐地谢乐安，问：“我不记得这个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乐安听了谢姝的话，惊讶之余，有些茫然地看着蒋仲勋。只见蒋仲勋对谢姝说：“没什么，他是乐安的钢琴老师，是关于钢琴联赛的事情。”
“比赛就要开始了吧？”谢姝似乎想起了什么，但肯定不是跟严旭有关，她对谢乐安鼓励道，“你的水平，只要不犯小错误，进入决赛没有问题。一定努力点拿到个名次，知道吗？”
谢乐安有些发呆，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蒋仲勋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才赶紧回答：“我知道，姐，我会努力的。”
谢乐安和蒋仲勋刚一离开蒋家，他就迫不及待地问蒋仲勋：“哪怕说了名字，姐她也完全不记得吗？”
“她把这段记忆屏蔽了，主人格是不记得，但是另外两个人格记得。”蒋仲勋解释，“这样她的痛苦也会被屏蔽，会舒服很多。但是，她以后会想起来的。”
谢乐安一时觉得姐姐这样也不错，至少不会那么痛苦。可蒋仲勋的话还是让他觉得意外：“你要帮她想起来？”
“你不是也希望谢姝能正常起来？”蒋仲勋看了他一眼，似乎猜到了他的想法，“纠正人格分裂的方式，就是让这些人格缓慢的聚合，重新成为一体，到那时，她的记忆也会回来的，这是无法回避的事。”
谢乐安心里也明白，他说的是事实。但他见过谢姝在催眠时被痛苦折磨的样子，他实在不忍心让谢姝再把那些伤疤扒开，再一次鲜血淋漓。
“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她，如果能把问题的根源解决，你姐姐应该回彻底恢复。”蒋仲勋这时突然说。
“什么意思？”谢乐安警惕地看着蒋仲勋，“你是说那个姓严的畜生？你要怎么彻底解决？”
蒋仲勋歪了一下头：“现在我先要去和音乐学院的院长谈谈，你要不要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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