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日盛,玉琼楼养好了头脸,赶在入冬前把阿暖的东西拾掇了一大车,父女俩乘坐青绫车带着锦绣锦书就到了长公主府的角门门口。
那一时早有穿青缎褙子的妈妈领着两个平头正脸的媳妇子等候在门旁里了,见到阿暖被锦书抱下车就忙忙的上前来搀扶,把锦绣锦书两个倒挤到了一旁去。
玉琼楼更是忙忙的拿出三个苏绣荷包递了上去,笑道:“张嫂子,怎么劳烦您亲自来迎,愧不敢当。”
张妈妈笑啐道:“咱们都是老相识了,你还跟我来这一套。”
张妈妈的儿媳妇吉庆家的忙忙敢上前来道了个万福就把三个荷包都接了过去,分给身旁的媳妇子一个,剩下两个就都藏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张妈妈瞥了一眼没做声,引着阿暖父女就往府里走去,另又指派了几个青壮小厮帮着在后头抬箱子。
锦绣怕阿暖的赤金锁头绿檀木箱子被碰坏了,便拉着锦书紧跟着箱子走。
入门便是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路,正对着是一面富贵满堂汉白玉石大照壁,走了一射之地往左,穿过屏门进入一个院子,南面是一排后罩房,北面就是仪门。
步入仪门,抬头就能看见一座穿堂,阿暖跟着玉琼楼,踏着青石板路,经穿堂就又进入一个院子,这院子四面是抄手游廊,左边回廊开着个葫芦门,他们就从这里过去,走下石阶就进入了公主府主干路,这里是一处极为宽阔的大院落,竖着箭靶,散乱着几颗蹴鞠,地面除了青石板甬路都是夯实的黄土地,约莫是被当做了练武场。
主干路的尽头便是一扇青油垂花门,等候着一个粉面艳服的大丫头,并几个身高力壮的妇女,那些抬着阿暖箱笼的小厮把箱笼交给她们就退避了出去。
玉琼楼就又上前寒暄,含笑道:“秋蝉姑娘,有劳有劳。”
秋蝉打量阿暖一眼就“哎呦”一声,“原以为你就是个出挑的人物了,不曾想你家这小姑娘更胜你百倍。”
玉琼楼满面得意,忙问道:“长公主等急了吧,我们父女这就进去拜见。”
秋蝉道:“你先进去吧,我来安置你家丫头。”
一面说着一面就指派妇女把阿暖的箱笼往院子里的西耳房抬,她又亲热的来牵阿暖的手,“你跟我来。”
阿暖心想,人在屋檐下,少不得要做一回木偶了,便由她牵引着进了院子。
玉琼楼见状,穿过垂花门,抬脚踏上甬路,忙不迭的往正房走去。
秋蝉则领着阿暖走了右边的游廊,抬手一指尽头敞开的雕花门就道:“那里就是给你住的西耳房了,长公主知道你受不得灰尘,早早就让丫头们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抹擦干净了,便连吊在屋顶上的八角流苏宫灯也让拆下来清洗了一遍。”
阿暖不言语,只装出一副害羞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来。
这秋蝉就笑了一下,随后把阿暖牵至正房门口就让站在这里等着,她自己则掀开海棠红鸾舞花丛的夹纱帘子走了进去。
候在窗下等着吩咐的丫头媳妇们就开始打量起阿暖来,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你瞧她,身上穿的可是时兴的云纹蜀锦?”
“怎么戴的是银镯子,玉郎君不是极有钱的吗?”
“这你又不知道了,她娘才死了,要守孝呢。”
“把嘉康公主比下去了。”
阿暖何曾被人如此指指点点过,便在心里笑着对自己说,这等事往后必然长有的,习惯了便好了,她乃鸾凤明珠,自然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如此,更该把腰挺的直直的,头抬的高高,让他们望尘莫及。
如此想着,那些嘈杂之音就进不去阿暖的耳朵了,她就转脸去看院中点染的两处景致,东面是一座蕉山,爬满了香气旖旎的杜若蘅芜,两只白孔雀正在芭蕉叶下交颈剔翎。
西面则盖着一处藏山亭,亭子下挖有一片池塘,塘中浮萍浓翠,香蒲招摇,紫红色的睡莲靡艳,锦鲤悠游其中,引人探手去逗,布局殊为别致风流。
秋风起,吹动香蒲摇头,锦鲤也浮出水面吐泡泡,阿暖看到此处便爱极了,忍不住走下石阶去细观,候在窗下的一个丫头就连忙来拦,“秋蝉姐姐让你等在上头你就不要乱走,快随我上去。”
阿暖无法只好歇了逗弄锦鲤的心思,乖顺的站了回去。
这一站就把阿暖的两条小细腿站酸了,她心中便知道这是端恪给她的下马威,藏的深深的对端恪姑妈的亲近之心便凉了少许。
不一时院外就走来一个头戴儒士冠,身穿苍翠色程子衣,凤眼狭长的少年儒生来,步履沉稳,面色不善。
便有两个穿湖蓝夹袄的丫头忙忙的走过来把海棠红夹纱帘子打了起来,并往屋里禀报了一声“伯爷进来了”。
阿暖就知道他是谁了,贵妃娘曾教她背过帝京皇族权贵关系谱的,端恪有二子,皆随她姓,长子云安侯安阳念雪,次子定安伯安阳流光。
长子是端恪十六岁时痴迷戏子梅花雪与其私通生下的,当年还是大虞朝魏国公的皇帝爹知道后就秘密把梅花雪处死了,为此端恪还怨恨了皇帝爹很长一段日子。
她二十二岁时又看上了皇帝爹给已故大哥安阳焕请的先生大儒张蒲柳,这次皇帝爹举双手双脚赞成他们结为夫妻,张蒲柳甚至不嫌弃她的过去,端恪却拒嫁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绣阁中就与戏子私通生子有什么错,张蒲柳说不嫌弃她的过去,她却觉得张蒲柳说了“嫌弃”二字就已经是嫌弃了,便认为张蒲柳依旧是个俗人,不是她的知己。
婚虽拒了,端恪却为张蒲柳,也就是现如今的国子监祭酒,程朱理学宗师生下了次子安阳流光,抚养至今。
帝京没有不知道端恪这些风流往事的,甚至她与男人有私情的事坊间也多有流传,好些御史都上折子参过,要求皇帝爹严惩,皇帝爹只好把端恪叫到御花园训诫,端恪却说了一番让士大夫们气吐血的话,她说皇帝爹飞龙在天拥有后宫三千是应有之义,她与皇帝爹一母同胞必是鸾凤,只养一二门下行走为消遣又有何不可?又埋怨皇帝爹,不说赏赐她一二美男子竟还听信凡夫俗子之言叫了她来教训,她还觉得委屈呢。
皇帝爹自来疼爱这个小妹妹,见她哭了就忙忙的把她放了回去,再不提此事。
阿暖记得自己听贵妃娘把端恪的事情当做睡前故事讲给她听的时候她是觉得十分有理的。
“你是谁家小姑娘?”
一道嘶哑的男声唤醒了阿暖的回忆,阿暖一时没有回答便被抬起了下巴。
“我娘新买来的小丫头?你跟了我吧。”
阿暖呆了,在她心里她知道这是她表哥,可他却把她认作小奴婢,这般的落差让阿暖失落极了。
以前她不能走出自己的金屋,只在背诵关系谱时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表哥罢了,也曾模糊勾画过这个表哥应该长成什么样子,如果相见会是怎样的情景,但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样子。
终于追平第十七章了,所以明天不更啦(因为本来这章应该是明天发的)
所以,周三晚上九点更第18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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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回 玉生暖一进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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