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青莲,自丛得了一只玉爪海东青就爱的什么似的,起初并不想磨灭它的野性,到得身边的丫头琉璃险些被啄瞎了眼他才不得不决心驯服。此前已经熬了三个晚上了,这只海东青依旧神骏非常,桀骜难驯,青莲一面感叹不愧是万鹰之王一面把自己的好胜心也激发了出来。
心里想着,我若就此服输,便是它熬我,不是我熬它,我一个人若还比不上一头禽鸟就再也不活着。
故此,他为了纾解自己的疲乏困倦就把海东青顶在肩膀上出来夜游。
飘雪的这夜他也没给自己找理由认输,而是戴上斗笠、披上蓑衣,穿着木屐,踩雪赏月,各条街巷里乱走。
正在他走出槐花巷时冷不丁看见一个人影儿从玉宅东面的小巷子里偷偷摸摸跑出来,肩上还扛着个东西,心里立马有了计较,团起一个硬实的雪球就猛的砸了过去,正砸那人头上,紧接着青莲就中气十足的暴喝一声,“你往哪里跑!”
做贼的心虚,也自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行规,见被强人撞破,扔下麻袋撒腿就往黑巷子里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无踪了。
青莲也没起意追,走至麻袋旁把袋子解开,借着月光一看里头竟是玉家的小姑娘禁不住就是一笑,“明珠在闹市,哪个不觊觎呦,亏得你今夜遇着我。”
说着把阿暖抱出来,用蓑衣遮住就走至玉宅门口,抬手“嘭嘭嘭”重扣兽头门环。
有禄一家子就住在东边的倒座房里,他拿着玉宅大门的钥匙,也兼着看守门户的差事,乍然于深夜听见扣门声就惊醒了。
他媳妇惠香白日在厨房里忙碌累了一天倒睡的死沉死沉的,有禄坐起来细听了一会儿,确定果然是有人敲门就披上棉袄起来,点上一盏气死风灯提着,走至门后厉声喝问,“深更半夜谁啊,主子们都睡了,明儿再来吧。”
青莲站在阶矶上冷笑,“还做梦呢,家里姑娘被毛贼偷了竟还不知道,你说可笑不可笑。”
有禄震惊,却还不信,隐约听出来说话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他捶了一下脑袋,猛然想起,昨日早晨帮着他们打跑那个什么世子的邻居,急忙把门打开就问,“莲庄主,怎么是您?”
青莲把怀里的阿暖露出来给他看,冷笑,“这是你们家姑娘不是,若不是我就抱了家去养着。”
有禄提着灯往前一照,吓的魂儿都飞了,忙忙的请青莲进来,“我们家姑娘怎么在您怀里?”
青莲被气笑了,“我偷出来的。”
有禄心知自己冒撞了,连忙拱手作揖赔不是,撒腿就往里头跑,“咚咚咚”把垂花门敲的浑身发颤。
内宅里头唯玉琼楼最警醒,听见这个动静就连忙披上狐白裘从西厢楼走了出来,站在楼上就喝道:“什么事儿?”
有禄就道:“大郎,要命的事儿,快让把门开开。”
玉琼楼一听连忙回屋问蓝艳奴要了垂花门的钥匙,自己亲自下来开门。
有禄一见了玉琼楼就跪下了,“大郎,咱们家姑娘让偷了。”
玉琼楼心里一咯噔,就觉脑子发疼,眼前发黑。
青莲一脚把有禄踹到一旁把阿暖往玉琼楼怀里一塞喝道:“还你女儿!”
玉琼楼一下子回缓过来,往怀里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心肝肉,他整个人就又活了,却又懵然发昏满脑子浆糊,不禁怔怔望着青莲。
青莲摇摇头,把事情经过一说就道:“你既把她送去了长公主府怎么又接回来了,你家这窄门小户的,又没有个护卫,如何防备得住歹人,真是糊涂。”
玉琼楼紧紧把阿暖抱在怀里,忙忙的给青莲鞠躬,嘴里道谢不停,感激不尽,眼泪哗哗的就流下来了。
青莲笑道:“可别了,人没事就是不幸中的万幸,这丫头怕是中了贼道的闷香,明儿睡醒了也就无事了……”
正说着话呢,被青莲扣在肩膀上的海东青一头栽了下去,青莲大喜,“我走了,你们把门关了吧。”
说完也不等玉琼楼追出来他就大步走远了。
玉琼楼心里真真是感激的不行,站在大门口目送他进了庄子才转身回家,勒令有禄把大门锁的牢牢的。
这便把全家都惊动了,各屋都亮起了灯,玉琼楼不让声张,只当今夜之事不曾发生过,谁的嘴要是不严往外头说一个字即刻打死!
窗外寒冬凛冽,大雪飘飞,却都比不得玉琼楼的心冷,他把阿暖安置在上房,拢上两个火盆都还觉不够,他握着阿暖的小手坐在床边,满眼是泪。
阿暖盖着厚厚的绵被都热出了汗,他却浑身打摆子。
蓝艳奴看不过去,让撤掉一个火盆,就轻声道:“这不是长法儿,明儿她一醒,你狠下心,甭管她如何哭闹都要再送回去,咱们家住不得了。”
玉琼楼用袖子胡乱擦干净脸就压低声音道:“这正是我想的,明儿就算用绑的我也得把她绑到长公主府。和你商量个事儿,明儿你出面如何?”
蓝艳奴轻“呸”他一口,“罢罢罢,这个红脸的角儿我唱了便是。”
玉琼楼跪到蓝艳奴脚下,两手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我有仁义的好姐姐,亏得还有你。”
蓝艳奴抱住他的头轻笑,“那年我的脚筋让人挑了,从天上跌进地狱,以前追捧我的那些人都反过来踩我,唯独你还愿意买个小院子安置我,抚慰我,日日来哄我,夸我画技精湛,更胜逍遥公主,我明知你是哄我的,这颗心却又活了,我才知道,原来我蓝艳奴除了跳舞还有一项胜过千千万万人的技能,我既比千千万万人强了,还一心寻死做什么,我要活着,活一日赚一日陪你一日。”
玉琼楼搂紧蓝艳奴的腰便低低的哭了。
蓝艳奴也红了眼圈,抱着他,一下一下轻柔的抚弄他弯成虾子的背脊,“你更比千千万万男人强了,遇着你是我前世修来的福。”
玉琼楼便越发抱紧蓝艳奴,哭声渐止。
天亮了,风停雪霁,太阳高高的挂了出来,暖融融的照进屋里来,阿暖迷迷瞪瞪的醒了,只觉头疼,转眼望见玉琼楼竟弄了把躺椅来睡在她的床下就有些奇怪,等她坐起,又望见睡在南窗炕上的蓝艳奴就更讶异了。
这时锦绣轻轻挑起大红撒花软帘来,冒出个头往里头打量,一看阿暖坐起来了就赶紧进来服侍,“阿弥陀佛,姑娘您可算醒了。”
玉琼楼赶紧坐起来,看了阿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径直走了出去。
那边蓝艳奴喊了冬梅进来服侍她穿衣,阿暖揉着昏昏涨涨微微发疼的脑袋问道:“二娘,我在我楼上睡的好好的你们把我抱到这屋里来做什么,你和爹也奇怪,怎么也都睡了这屋子?”
蓝艳奴就把昨夜那险象环生的事儿告诉了一遍,直接板着脸对阿暖道:“这家里你是住不得了,今儿就会把你再送进长公主府,哪怕你寻死腻活,死也要死在长公主府里。”
蓝艳奴说完不看阿暖呆怔的模样就急急让冬梅把她抱到四轮车上推了出去。
锦绣就跪在地上哭道:“姑娘不知昨夜的凶险,大郎气坏了,我和锦书都是被锦书爹冰水泼醒的,果真姑娘被贼人偷了去,我和锦书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姑娘只当可怜可怜我们两个就从了吧,长公主府有什么不好呢,姑娘只把脾气收一收,委屈过个几年寻一个好婆家也就完了。”
在家这些日子阿暖也撑不住了,乍然又遭遇了昨夜之事,她也怕出了一身冷汗,忙忙的催道:“走,今儿就走,你快去拾掇咱们的衣物。”
锦绣一听大喜,把眼泪一收,爬起来就往外小跑,生怕阿暖又后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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