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暖左手抱着插杏水仙瓶,右手抱着插桃白瓷瓶从小门出来,禁不住便被此处云蒸霞蔚般的杏花林迷住了,她立即生出了贪婪之心,沿着雨花石漫出的小路悠然前往杏花深处,当春风拂面,落英缤纷,她就有了一舞的冲动,又见此处四下里无人,她把两个瓶子往草地上一放就随心而舞,一忽儿胡旋一忽儿天魔,一忽儿又是凌波惊鸿,她徜徉在这片花海中,不觉已是画中人。
青莲本是在杏花坡贵妃石塌上赏景闲卧,杏花落了满身亦不觉,此时瞧见山坡下有个女孩子跳舞,不禁就看住了。
一个看的入迷,一个跳的忘我,忽一时从莲海对面浣花船坞里传来驾娘骂幺儿的声音,青莲定神含笑饮一口酒,阿暖则有些脸红,但她依旧舍不得走便踩着青石阶上了杏花坡,乍见已经有人在那里了阿暖便想走,再一细看那人是青莲她就笑着上前行礼,“莲叔怎么在这里?”
满脸胡子,只露出一双极俊极清眼睛的青莲就笑道:“我为何不能在这里,我背倚古杏树淋着落花,闲卧高处,手中有美酒,湖上坡下美景都能尽收眼底,我不在这里才是没福,我既在这里便是有福的了。你也来此赏景的?”
阿暖便笑道:“尊了长公主的令来给伯爷瞧病,他却没病是装了哄人的,又折了三支杏花插在瓶里让我带回去孝敬长公主,我从那边小门出来见这里杏花开的好便随意逛逛,长公主还在等我回话,这便去了,莲叔玩玩便也回去吧,湖边风大,午后就下凉了,仔细吹病了。”
青莲听着阿暖的说话就笑道:“你这丫头的声儿怎么还是这样奶气,记得你翻墙到我的园子恶人先告状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儿。”
阿暖的脸顷刻就红的跟杏花蕊似的,“阿暖好心提醒莲叔早些回去,莲叔倒拿人家小时候的糗事打趣,再不理你了。”
说完扭身就下去了。
青莲只是笑,春风便送来一丝的莲香,青莲望一眼湖面,确认莲花没开,花骨朵都没有,又是哪来的莲香呢?
他又扭头去望阿暖离去的小背影,见她于杏花云雾间穿行而去便有些怔然,不免又想起下山前那一夜师父给他批的禅偈来。
他于唇齿间咀嚼,“梅花已谢杏花新,半开半落闲园里;恍然荣枯两世人,蓦然回首玉生香……玉生香,暖玉生香!”
“是她?”青莲缓缓坐起,复又卧倒,摇头失笑。
阿暖回到荣辉堂时玉琼楼已经离开了,只有端恪懒懒的卧在贵妃榻上看闲书,秋蝉正跪坐在脚踏上拿着美人锤给她捶腿,端恪见阿暖抱着俩花瓶来了就打趣道:“你卖花去了,还是卖瓶去了?”
阿暖就笑着把云安侯和定安伯的孝心说了,并把两个花瓶都放在了端恪身旁放茶点的高几上。
端恪望着灼灼桃花并灿灿杏花笑道:“若论起孝心来,他们两个是有的,只是各有各的淘气可恶,打小就争我的宠,大了依旧是这般没长进。走了这一趟你也累了,回屋歇着去吧。”
阿暖应声退了出来。
端详了一会儿安阳念雪送的桃花枝,见那白瓷瓶上绘的也是桃花,在旁边还有字,写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四句,端恪就笑了一下。
秋蝉便问,“您笑什么呢?”
“我笑我那个大儿子,也笑我那个小儿子,小的那个是明着要,大的那个是偷着要,都来为难我这个当娘的。年前旁人送我一扇鹤鹿同春绣绢大屏风,小儿子要了去,我就得再寻一扇蛱蝶扑兰绣绢大屏风给大儿子,换个缂丝的都不行,不然大儿子那个别扭性子还不知要委屈到什么时候去,屏风好找,只是人,我上哪儿再去找个那样的,可愁死我了。”
秋蝉沉吟片刻,放下美人锤凑到端恪身边道:“长公主,有些话奴婢想说又怕惹了您不高兴,可要是不说,明知祸事就在眼前奴婢便是不忠了,少不得冒撞一回,做那犯言直谏的忠臣。”
端恪打量秋蝉两眼,换了个舒服姿势躺在海棠红妆花缎引枕上,淡淡道:“什么事儿就说的这样严重了,你说吧,不治你的罪就是。”
秋蝉就大着胆子道:“奴婢得闲也看过些话本子,那话本子上便有编排古人的野史,有个妲己亡了纣王的国,有个褒姒烽火戏诸侯,还有个杨贵妃勾引的父子两个反目成仇,咱们是没见过野史里头那四大美人长的什么样儿的,但只看咱们家这个玉姑娘,我是个女人都对她有求必应呢,我若是个男人非得死在她身上不可。”
端恪噗嗤一声便笑了,“你这嘴比人做出来的还荤呢。”
秋蝉红了脸,道:“想来您明白我的意思了?”
端恪道:“知道,你怕他两个为着阿暖兄弟阋墙。”
“阿弥陀佛,您老人家能明白奴婢的一片苦心就再好不过了。”
“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处置才好?”
秋蝉就连忙压低声音道:“不若给暖姑娘寻个能庇护得住她的嫁出去。”
“除了我,满京城里能庇护得住她的人家也有好些,只是想寻一户不在意她出身的却是难,她又是养在我身边长大的,名声上就差了一等,我以势压人勉强把阿暖嫁过去又让她受委屈,我养她一场,心里也爱着,怎看的过眼。依着我的本心,早想把阿暖给流光做原配正妻,她那个模样,那个才华品行,配我那孽障绰绰有余,奈何流光他爹,那酸儒年纪越大越顽固不化,又被人捧做了理学宗师,他便越发觉得自己成圣做祖了,若知道我给流光找了这么个祸水一样的媳妇还不吃了我。”
说到这里端恪就叹气,“你说这人啊,变化的太快,我和张蒲柳相好的时候他还不是现在这样儿的,若早知他骨子里就是这么个人当年我根本不会和他好,真真可惜了他那一双惑人心扉的凤眼,原当他是个风流人,不成想却是个老古董。”
秋蝉便笑道:“若不和张宗师相好便没有咱们家伯爷了,您舍得?”
端恪便笑了,以手拄着头琢磨事儿,过了一会儿就道:“你去把侯爷给我叫来,我有事和他商量。”
“是。”
一时秋蝉亲自往蕉园去了,见白姨娘正哄着孩子在石榴树下玩球就上前说了两句话,那白姨娘便把秋蝉拉到一旁去拿了蕉叶结子给她瞧,“可让我逮住了吧。”
秋蝉不明其意,笑道:“你闹什么,我还有事儿呢。”
白雨浓就笑道:“在我跟前你还装什么,这蕉叶结子只有你才能打的这样精致。我把侯爷一件袍子交给绿柳洗,过后想起来纽扣上挂的结子忘了取下来,再去找绿柳要她就给了我这个,她只当我看不出来,却不知我在侯爷身上处处留心,这结子和原来那个不一样,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想着只有你会这个花样子就没做声,你拿什么堵我的嘴?”
秋蝉望着结子冷笑,“我看你是窝在家里养孩子养糊涂了,找错了人还不知道,这蕉叶结子我早教给玉姑娘了,她那一双巧手一学就会,早把我比下去了。”
说完就告诉白雨浓端恪找侯爷说事,她自己转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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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三回 舞蹁跹青莲卧杏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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