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声的守护

冰冷的雨水顺着发梢滑落,浸湿了衣领,苏芒却浑然不觉。她快步走在行人稀疏的街道上,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册古籍上的批注——“遇‘承脉’者或可激发异象,然吉凶未卜”。陆寒州看似平静的回避,在她看来更像是某种默认。他果然知道,而且目的明确。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攫住了她。她的秘密,她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的、视为自身一部分却又与世俗格格不入的力量,似乎早已被那个男人洞察,甚至可能与某个古老的、吉凶难测的预言联系在一起。

她需要见到师父。

没有回博物馆,也没有回公寓,苏芒直接打车去了城郊的“拙朴斋”。雨势渐大,敲打着车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一如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推开古玩店那扇熟悉的、带着铃铛的木门,室内的温暖和沉静气息扑面而来。苏承正戴着老花镜,在一盏孤灯下修补一只破损的紫砂壶,听到铃声抬起头,看到浑身湿透、脸色苍白的苏芒,花白的眉毛立刻皱了起来。

“丫头,怎么回事?”他放下手中的工具,站起身,语气带着关切。

“师父……”苏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走到柜台前,也顾不上擦干身上的雨水,便将今天在陆家老宅的所见,尤其是那册笔记和“承脉”、“异象”的记载,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苏承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他没有打断苏芒,直到她说完,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望向窗外迷蒙的雨幕,仿佛穿透了时光。

“看来,该来的,终究是躲不掉。”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宿命般的沧桑。

“师父,您知道?‘承脉’到底是什么?那笔记上说的‘异象’和‘吉凶’又是什么意思?”苏芒急切地追问,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了解自身力量的源头。

苏承转过身,目光慈和却复杂地看着她:“‘承脉’,顾名思义,是承载特殊力量的血脉传承。我们这一脉,追溯上去,据说与古老的守护者有些关联。力量伴随血脉延续,但并非每个后代都能觉醒。而你,”他顿了顿,“是近百年来,血脉最为纯粹,力量也最强的。”

苏芒屏住了呼吸。这是师父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向她揭示力量的来源。

“至于‘异象’……”苏承的眉头皱得更紧,“古老的记载语焉不详,只提及当‘承脉’之力达到某种极致,或者与特定的‘引子’相遇时,可能会引发超乎寻常的现象,或福或祸,难以预料。陆家先祖留下的记载,恐怕也与此有关。那枚玉环,或许就是某种‘引子’。”

引子?苏芒下意识地摸向贴身收藏的玉环,那微弱的共鸣感似乎比之前清晰了一丝。难道她与这玉环之间,真的存在某种未知的牵引?

“那陆寒州……他到底想做什么?”这是苏芒最关心的问题。

“陆家……”苏承沉吟片刻,“世代巨贾,底蕴深厚。他们家祖上追寻力量,或许是为了守护家业,或许是有更大的图谋。到了陆寒州这一代,他本人能力极强,掌控欲更是惊人。他寻找玉环,探究‘承脉’,目的绝不单纯。或许,他想掌控这种力量,或许……他想找出克制的方法,以消除任何可能威胁到他商业帝国的潜在因素。”

掌控?或者……克制?苏芒的心沉了下去。无论哪种,对她而言都绝非好事。这意味着,在陆寒州眼中,她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平等的、值得尊重的个体,而是一个需要被研究、被定义、甚至被控制的“特殊样本”。

一种混合着失望、愤怒和被冒犯的情绪在她心中滋生。原来那些看似温和的接近,那些体贴的举动,背后都可能藏着如此冷静而功利的算计。

“我该怎么办,师父?”她感到一阵无力。面对陆寒州那样的对手,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静观其变,守住本心。”苏承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坚定,“力量在于心,心正则力正。无论外界如何,不要迷失了自己。陆寒州再强大,也有他的规则和顾忌。你只需做好你自己,专注你该做的事。至于那玉环,”他看了一眼苏芒紧握的手,“既然与你有缘,便好好收着,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师父的话像定海神针,让苏芒慌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是的,她不能自乱阵脚。无论陆寒州目的为何,她首先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坚守自己的道路。

在“拙朴斋”换了干爽的衣服,又喝了一碗师父熬的姜汤,苏芒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心也渐渐沉静下来。离开时,雨已经小了很多,天空呈现出一种水洗后的澄澈。

她拒绝了师父要送她的提议,独自走向公交车站。夜晚的街道恢复了平静,路灯在地上投射出昏黄的光晕。

然而,就在她走到一个拐角处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毫无征兆地袭来!这一次,感觉更加隐蔽,也更加持久。

苏芒的心猛地一紧。是鼎盛的人阴魂不散?还是……陆寒州派来的人?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加快脚步,只是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呼吸,全身的肌肉微微绷紧,感官提升到极致。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来自侧后方的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她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那辆车的动静。果然,在她走出几十米后,那辆车缓缓启动,不近不远地跟了上来。

一种屈辱和愤怒感涌上心头。她刚刚在师父那里获得的一点平静,瞬间被打破。陆寒州!他果然没有放弃对她的监控!

就在她思考着该如何应对时,前方路口,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慕尚毫无征兆地驶出,稳稳地横停在了那辆跟踪她的轿车前方,挡住了它的去路!

跟踪的轿车猛地刹停。

宾利的后车窗降下,露出了陆寒州冷峻的侧脸。他甚至没有看那辆跟踪的车,目光直接越过它,落在了不远处停下脚步、愕然回望的苏芒身上。

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但苏芒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冷意。

接着,宾利驾驶座上的陈助理下车,走到那辆跟踪的轿车旁,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下,陈助理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态度看似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跟踪车辆里的人似乎辩解了几句,但很快便悻悻地升起车窗,倒车,迅速掉头离开了。

整个过程不过一两分钟,快得让苏芒有些反应不过来。

陈助理回到宾利车上,车子却没有立刻开走。陆寒州推开车门,走了下来。他依旧穿着那身居家的羊绒衫,外面随意套了件黑色大衣,像是匆忙间出来的。

他几步走到苏芒面前,目光在她还有些湿润的头发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微蹙:“没事吧?”

苏芒看着他去而复返,又如此“恰好”地出现并驱离了跟踪者,心中五味杂陈。她分不清这究竟是又一次精心的“英雄救美”,还是真的只是巧合。

“我没事。”她语气生硬,“谢谢陆总。不过,能解释一下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吗?以及,为什么您会‘刚好’出现在这里?”

她的质疑毫不掩饰。陆寒州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也有一丝极淡的……懊恼?

“那辆车是王鼎的人。”他言简意赅地解释,“我收到消息,他们可能还会对你不利,所以过来看看。”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住在附近。”

他住在附近?苏芒这才想起,陆家老宅确实离这片区域不算太远。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

但苏芒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打消。即使如此,他的出现也太过“及时”了。

“陆总的消息真是灵通。”她语气略带讽刺。

陆寒州看着她眼中的不信任,沉默了片刻。雨后的夜风带着凉意,吹动他大衣的衣角。

“苏芒,”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我承认,我对你,对你的力量,充满好奇。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会用任何下作的手段去伤害你,或者强迫你做任何事。”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一丝……郑重?

苏芒怔住了,看着他深邃眼眸中映着的、自己的小小倒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陆寒州没有等她回答,转身走向宾利,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这一次,苏芒没有拒绝。她默默地坐进了车里。

车内依旧温暖,气氛却有些凝滞。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苏芒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心中一片混乱。陆寒州的话,她能相信几分?他的保证,在巨大的利益和未知的秘密面前,又能有多少分量?

而陆寒州,靠在另一侧的车窗上,闭着眼,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发现自己开始在意她眼中的不信任和疏离。这种情绪,对他而言,陌生而又……不受欢迎。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充满挑战的狩猎。但现在,他似乎正在被自己的猎物,影响着心绪。

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可他,却有些控制不住。

车子在苏芒的公寓楼下停下。

“谢谢。”苏芒低声道谢,准备下车。

“苏芒。”陆寒州再次叫住了她。

她回头。

他看着她,目光深沉如夜:“那些古籍,你随时可以来看。我保证,不会再有任何……让你感到不适的事情发生。”

他的承诺,像一颗石子,再次投入她本已不平静的心湖。

苏芒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便下车离开了。

看着她走进单元门,陆寒州对陈助理吩咐道:“加派人手,确保王鼎的人不能再靠近她。还有……之前那种程度的跟踪,全部撤掉。”

陈助理微微一愣,随即应道:“是,陆总。”

陆寒州揉了揉眉心,靠在椅背上。他知道,他需要改变策略了。强硬的手段,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而他,似乎并不想看到她离自己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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