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 14 章

柳婉卿想着想着就到了辰时。

这个点外面天才微微亮,眼下她完全没有时间写状纸,只能剑走偏锋去击鼓鸣冤了。

去县衙必须穿戴整齐,可她的衣裳昨晚洗完还没完全干,正在她一筹莫展之时,看到了床头的衣裳,是一件鹅黄色的广袖流仙裙,面料中等,上面没有过多的花纹修饰,许是老婆婆为她准备的。

等她换好衣裳出去时老婆婆正在井边打水,看来已经起来劳作一会儿了,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

“这么早就起来了?”

“嗯,早点去早点回来。”

老婆婆把水桶放下走到柳婉卿身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拍了拍柳婉卿的肩膀,眼中是柳婉卿从未看到过的悲哀,“祝你前程似锦。”

一语双关?柳婉卿心想,却不愿细想。

“多谢婆婆。”

老婆婆站在门前看着柳婉卿转入拐角处,身影不见。

衙门前没有多少人,镇上的衙门并不在闹市区,而是较为偏远,门口有两名小吏,手握水火棍,大门两边分别有两鼓。

等她上了台阶两名小吏立马交叉水火棍不让她前进一步。

“何人?!可有上交状纸?!”

柳婉卿抬头,语气坚定,“并无,小女前来伸冤,还请押司放行!”

“可。”两名小吏整齐划一的退到先前所站位置。

柳婉卿提着裙摆来到鼓前。

它矗立在公堂之前,鼓身由实木打造而成,表面有着深浅不一的纹路,在中心位置镶嵌着一圈铜制的铆钉,鼓面则有一种兽皮制成,颜色略显暗沉,即使如此依旧紧绷,鼓下放着槌子,上面已经落下了淡淡的灰尘,看来并没有多少人用过这鼓槌,那这县令定是深得人心吧。

柳婉卿拿起那鼓槌毫不犹豫的砸下。

厚重的鼓声“咚咚咚”响起,一下一下砸在人的心上,激起一阵阵颤栗。

县令徐武正在看状纸,被这鼓声惊到一下子抬头,向一旁的小吏下令让他去看看是何人击鼓。

“是何人击鼓?!”衙役来到门口看向柳婉卿。

“民女柳婉卿,前来告状伸冤!”

衙役眼睛一眯,“可知这鼓究竟是为何设立?!”

“深知!”

“你随我进来吧。”衙役领着柳婉卿来到公堂。

公堂正上方高悬一块巨大的牌匾,“公正廉明”四字笔力遒劲熠熠生辉,堂下两侧排列着数排衙役,手持水火棍,表情严肃,威风凛凛,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有淡淡的血色痕迹,正中央则是一张宽大的公案,案上整齐地摆着笔墨纸砚以及令签筒。

墙壁上张贴着朝廷的律法条纹,密密麻麻的文字只有站近才能看清楚,角落里摆放着两盆青松,有光顺着窗的缝隙打在上面,无不昭示着肃穆的气息。

“威武!”

徐武从三堂来到公堂前,身边跟着两名衙役,等他坐下时柳婉卿立马跪下磕头。

“何人伸冤,先报上名来!”徐武一敲案牍,发出沉闷的声音。

“民女柳婉卿,是碧水村人,前两天被人贩子绑到土匪窝侥幸逃出,后又误入一村子,发现他们以贩卖幼童为业!实乃实乃罪恶滔天,罔顾人命,还望大人明察!”柳婉卿说完猛地磕了三个头,额头都冒出了血丝。

徐武一听有一村子贩卖幼童,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了探究地眼神,“可知村子是什么村?”

柳婉卿懵了,梁村长并无明确说过,她也从未询问过!

徐武看她说不出来又问,“你可知村长姓甚名何?”

“梁村长!”柳婉卿只知村长姓,不知名,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一一禀告。

徐武冷哼一声,当即又拍下案牍。

柳婉卿以为徐武是要传唤梁村长受审,没想到徐武下令,“无知村妇竟敢扰乱公堂,来人啊,请杀威杖”

“民女句句属实啊!”柳婉卿瞪大了眼,露出惊恐,看到周边的衙役齐齐敲击水火棍,其中两名将水火棍放在了一旁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按压在地。

徐武摸着胡子,愤怒地拿起案牍指着她,“你不知村子名何,又不知村长全名!你这是申哪门子的冤情?!怕不是把这公堂当做是可随意戏耍的地方?!你这是故意消遣本官吗?!先将她拖下去打五大板!看她还敢不敢信口雌黄!”

徐武在镇上极有威望,鲜少有人在公堂上被杖刑,这么多年来柳婉卿是第一个,一时围观了不少百姓,他们对着柳婉卿指指点点。

他们说:“定是这名女子不识好歹才会惹的县令大人如此生气。”

他们说:“这女子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他们说:“县令大人肯定是对的,都是这女子的错。”

柳婉卿趴在地上听到那些人这么说,想要辩驳两声。

“民女……啊!”还未等柳婉卿再次说话,她已经被摁趴在地上,上来两名衙役举起水火棍,重重打在了她的臀部,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刑罚,每一板子都结结实实的打在肉上,她只觉得臀部火辣辣的疼,待五板后她早已汗如雨下,臀部虽有知觉可肿胀难耐。

“你可有什么话要说?!”徐武坐在椅子上看着柳婉卿,语言轻蔑。

“民女还是告那梁村长!”柳婉卿看向徐武咬着牙,再次说道。

徐武啧了一声,似是放软了态度,“那你可有证据?”

柳婉卿摇了摇头,“民女句句属实,皆是亲身经历之事,您请看民女的脖子,上面这掐痕还未消下去。”

她脖颈间的掐痕青紫,先是被梁村长掐着摁入水缸,后是被瘦高男人掐着摁在地上……两次力道均让她窒息,这让掐痕看起来无比凄惨。

众人看到那掐痕又开始小声议论。

“公堂之上,请勿喧哗!”徐武大声吼道,众人才安静些,接着徐武仔细看了看柳婉卿脖颈上的掐痕,冷笑着说道,“你怎可证明这掐痕是梁村长所致?!县丞何在?!”

“我在。”县丞从徐武身后走出。

“你去看看那掐痕是否和你握住一般宽。”

“是。”

县丞走到柳婉卿身边,将手掌附上那青紫,竟然严丝合缝,接着他禀告道,“一般宽。”

徐武看着柳婉卿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意,“你这意思是不是县丞之前也掐过你啊?!”

“民女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证据证据拿不出来,现在又说你这掐痕,结果和县丞一般宽,你这是在污蔑朝堂官员吗?!来人!十五大板伺候!”徐武字字沁血,硬是曲解柳婉卿的意思。

柳婉卿百口莫辩,只能任那水火棍落下,在伤口处雪上加霜。

冷汗再次布满额头青筋暴起鬓发都被浸湿,每杖一落下她就从喉咙深处发出闷哼声,身体剧烈的颤抖着,面容扭曲,满是绝望与痛处,她只能紧紧咬着牙关抑制住凄惨的哀嚎。

有些人不忍看这般柔弱的女子被施刑捂住了眼睛,则有有些人冷眼旁观,说她不识好歹,县令做得对,法不容情。

十五杖过后,柳婉卿趴在地上已经没了力气,说不出一句话,她的嘴唇已经被咬出许多细小伤口,汩汩往外冒着血。

“民女……”

徐武看他还想说,生生打断了她,“你若是再执意告状,被判有诬告嫌疑,按照律法,当受滚钉板之刑,本官念在你只是一名女子,且看你年幼无知又是初犯,劝告你勿要继续。”

柳婉卿再如何怎会不透这其中缘由,这县令在警醒她呢。

她看着一旁已经准备好的钉板,一颗颗尖锐的铁钉布满了木板,这刑法极其残酷,受刑者先是被强制按压在上面,身体肌肤与铁钉直接接触,随后需在上面滚动。

柳婉卿曾在小时见过一次受钉板之刑的犯人,那人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痛苦不堪,后来听说那人落下了残疾,终日卧床不起,就连如厕都要有人帮忙。

“你是否还要告?”

柳婉卿张了张唇,最终放轻了声音,趴在地上,带有抽泣声,“民女……不告了。”

徐武点了点头,询问一旁的录事,“可全部记下?”

录事双手握拳,“禀告县令,已全部记下。”

“好。”徐武满意地摸着胡子,看向堂下的柳婉卿,眼中有暗光闪过。

经过这次这女的应该不会再找事了吧?

“本次堂审就到此为止吧,出了这样的事,本官痛心疾首,可法不容情,本官深感肩上职责之重,望今后再无此等冤假错案!你们将这蔑视高堂的女人逐出公堂!勿要让血污了这方敞亮之地,毕竟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这鼓也不是谁都能敲的!”

除徐武以外的官员皆回了一声“是”。

众人看县令如此体恤百姓,为民着想,纷纷叫好。

等徐武离开,柳婉卿被两名衙役架起,她的臀部疼得早已感受不到知觉,腿部更是无一丝力气,腿脚只能被拖在地上,皮肉在地上摩擦,出了公堂,外面均是石子地,皮肉在石子上拖拽,有血痕在地上从公堂外蜿蜒至大门。

两名衙役将柳婉卿当成破布一样丢在了大街上扬起了一片灰尘。。

有不少人还未完全离开,看到柳婉卿如此被对待均露出了嫌弃的神情。

说她学那些讼师都学不好,落得此等下场,实数活该。

说她胸无墨水就敢来公堂与县令大人叫板,简直就是蠢人一个。

柳婉卿咬着牙,忍着痛,听着这些刺耳的言语,只能咽下此时的痛楚。

毕竟的确是她有勇无谋,未将一切都规划完全才会如此,若有下次,定将证据摆于案桌之上,一一陈情,让众人以及县令看清那些土匪和那村长的丑恶嘴脸,还那些女子和幼童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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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卿记
连载中云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