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之侃站于蹇宾后方,只知晓其怒火中烧,但骑尉之言虽考虑不全,但也有其道理,忙劝谏道:“请王上息怒,骑尉虽考虑不全,但也是一心为战事着想。”
只是蹇宾尚未熄火,冷笑道:“既然考虑不全,那本王要他何用!”
齐之侃还想为骑尉说情,却在蹇宾暴戾的眼神下禁声。
“本王今日来此也想告诉你们,凡事都要以上将军军令为上,不要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就擅自做主。”蹇宾见敲打的差不多了,便挥手喊道:“来人,骑尉太过骄躁了,带下去让他冷静冷静。”
骑尉被羽林军去了盔甲带了下去,蹇宾瞧了瞧一脸担忧的齐之侃扣指敲了敲案桌,见齐之侃回神蹇宾才开口:“此次本王只调十万大军增援,上将军觉得够吗?”
齐之侃一如既往的拱手行礼:“全凭王上定夺。”
蹇宾便敲定增援数量,又简要阐明了与天璇的的协议,粮草由天璇提供,但天璇只出十万兵马,且公孙钤为监军。
经过方才那番发作,蹇宾倒是火气减了许多,众将在齐之侃的授意下才敢畅所欲言。
商量的差不多了,蹇宾便命其他将领回去准备,独留下齐之侃。
一时无言的对视下倒是蹇宾先开口:“小齐可是介意本王随意处置你的部下?”
虽然此事齐之侃心中确有微词,但也知王上自有他的道理,只忙答道:“末将不敢。”
“是不敢,不是没有。”蹇宾语气笃定,眼神似要穿透人心。
“王上,末将……”齐之侃一时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去说。
蹇宾心内轻叹气,面上却没什么表示:“罢了,本王明白小齐的心思。”
齐之侃不知道王上的明白到底是怎么明白,他连自己都不明白,可是见蹇宾面容疲累,眼内红丝缕缕,心中只笃定王上所行自有分寸,出口只道:“是末将不如王上深谋远虑。”
蹇宾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本王乏了,小齐先去忙吧,半个时辰后再去巡营。”
望着告退的上将军,天玑王一阵无力。亡国之君,何谈深谋远虑。
边境的夕阳总是落得早些,齐之侃发呆的望着那片落下去的残阳,从前的萧瑟感一扫而空。他望向将士围在中间的蹇宾,觉得王上真的很多变。对将领们是骄兵必败一顿训斥,对将士却是谈笑自如,说的是你们是经历过战场锤炼的将士,必能歼敌获胜,眼中望的是对子民的自豪。恍然间齐之侃又想起多年前他救下蹇宾在山林的日子,那时的自己不过是因为父亲严苛的遗言才看些兵书。蹇宾见他小小年纪却整日皱着眉去看书,便好奇的一道看了起来。只是才接过书便放下,三言两语就说出了书中的内容。那时的齐之侃瞪着两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眼前人,倒头就想拜师。蹇宾却是不喜齐之侃整日老师老师的喊他,搞得他像那啰嗦的太师一般,只说这是报答齐之侃的照料之恩。后来齐之侃终于在府中侍卫的口里知道,君上对兵书理解的这么透彻,不过是因为南方祭宫那场大火。那是君上继位的第三年,天璇兵多将广,甘棠夫人乃将门之女,为保君上朝中安稳,携族人与天璇拼至最后一人。那时他入府不过半月,听得这些事心中甚是气愤,便口无遮拦去问王上当初为何不兴兵与天璇一战。问完之后的君上却是恍然陷入旧事的沉默,齐之侃从君上短暂的沉默中发现自己这些话语实在逾距。年少的君王见眼前单纯的少年眼中有些慌乱,他搁下笔眼神安慰的看向低下头去的少年,“小齐看过那么多兵书应该明白,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攻战。”
听完回答的少年瞬间脸红起来,怨自己怎可如此学艺不精,这一篇兵书明明在山中君上还与自己讲过的,自己真的是忘性太大了。
君王踱步到少年身边轻拍肩,“你还小,很多事都没有理解,书中内容不记得也很正常。在府中你闲来无事也可多看些书,不许偷懒,我可是要检查的。”
在年少的齐之侃心中,君上是无所不知的,即使他不喜欢束缚的生活,但是想到每天都能见到君上,与君上谈论书籍,其他的事都可以放一放。
想着旧事,肩上却忽的起了风,下意识回头,温柔浅笑的王上闯入眼底。与记忆中浅笑的君上不同,如今王上因着多日操劳下巴已有些许胡茬尚无闲暇修理,笑起来好看的眼角也爬上了轻微皱纹。
“小齐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齐之侃望见周围有大胆的将士好奇的偷看,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臣在想日后军中应多多练兵,如此才能不惧他国侵扰。”
“小齐这个提议甚好,你是上将军,军中这些事情你决定便好。”蹇宾心情大好,继续道:“不过这些事可先放一放,眼下小齐不如陪本王一道用晚膳可好?”
齐之侃自然是谨遵王命,回头觑了眼好奇的将士便跟上蹇宾的脚步。
军中各方面自然没有王宫精细,是以看到伙夫端上来的清汤寡水,齐之侃心中只忧心王上吃不惯。却见王上并未多言,执箸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因王上不喜太过拘礼,齐之侃拒绝不过只好坐在桌子对面。见面一直低眉顺眼的齐之侃是第一次近距离待在蹇宾身边,他能清晰的看见蹇宾清减许多的脸庞,能看见他执箸时衣袖褪下纤细的手腕,能清晰闻见他身上残留的草药味。
对面的蹇宾放下筷子望着不动筷的上将军疑惑万分:“小齐不饿?还是说本王在你心中已经面目可憎到不可下饭之人?”
“王上在臣心中尊贵无比,绝不是面目可憎!”上将军回答的一气呵成,末了又心虚般补充:“臣只是觉得应该让伙夫备些菜色,这些吃食未免太过寒酸。”
“如今国内有多少百姓早已饥不果腹,这一切全都因本王思虑不全答应天枢来我天玑贸易往来,本王这个罪魁祸首还能安安稳稳的在此吃上饭已经是上天保佑了,哪里还有资格挑挑拣拣。”
蹇宾神情落寞,方才的食欲也一扫而空,齐之侃见此只心中暗骂自己不会说话,口中忙道:“这些都不是王上的错!王上的初衷是为百姓着想,可谁知他们……”
蹇宾摆摆手示意齐之侃不必宽慰,替他布菜道:“不提这些了,小齐先将晚膳用了吧。”
意识到失言的齐之侃只低头吃着碗里的饭菜,蹇宾见状知他心中定然又在自责,补充道:“医丞嘱咐近日要饮食清淡,小齐不要多想。”
此言一出齐之侃立马放下碗筷抬头眼神亮晶晶的望向蹇宾,“王上的伤是不是还未好全?”
蹇宾撇过头不去看齐之侃眼神,“小齐问了好几遍,可是不信本王?”
“臣不敢。”齐之侃只得告罪,他总是能闻见王上身上的草药味,这要他如何放心。
蹇宾冷哼一声,心想你既不敢,为何不坦言与他人传信之事,“以前的小齐有什么事都不会闷在心里,可如今却不是了。”
却不知自己那里又惹得君心不悦的齐之侃竟不知从何告罪,急的慌忙就要跪下请王上责罚,却被蹇宾扶起。君王不忍相逼,便令将军退下,更衣休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