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昨天顺畅多了。
越往山下走，四周的树木也越来越少，同样那些被钉在树上的蝴蝶，也渐渐在远去。
林晓华和周芳一辆车，林晓华的心脏跳动也在慢慢回复，她甚至还减缓了一些车速，将车顶的镜子给放了下来，只要开车，有时间她都会看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她还是那么美丽，虽然这份美丽不是所有人都承认。
“有点遗憾，早知道昨天去蝴蝶谷的时候该拍两张照片？“
“你们没有拍？”
“哪有时间拍啊，刚到的时候被那幅迷人的美景给吸引了，可当走进去后，就被人拿着镰刀在追砍。”
“可这些你们昨天都没有说。”
“发生太多事了，你和……跑开后，后面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你不是也没有说吗？”
“只是和陆覃一起回来，最开始我看到他的时候，你还别说，我差点以为那是你的出轨对象。”
“林晓华，你别瞎说。”周芳心跳加速，似乎自己的心事被人说透了。
“我瞎说什么啊？”
“你不是早就出轨过了吗？”林晓华一脸看透的表情。
“对了，我问一下，你肚子里这个孩子，真的是温安月的，别连你自己都搞错了。”
“就是他的。”
“和他结婚后，我就……”
周芳猛地瞪林晓华，她意识到自己被林晓华给套话了。
“林晓华，以前真没看出来，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是个乖乖女呢？”
“现在都能杀人了。”
“林沉，其实是你害死的吧？”
车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既然自己的秘密被林晓华给猜到了，那么周芳也在窥探林晓华的秘密。
“是还是不是呢？”
林晓华娇俏的笑。
“但林沉没死，不是啊？”
林晓华看着一直都停留在自己右手上的蓝色蝴蝶，这就是林沉，他就算是死了，灵魂也还爱着自己，也会跟着自己离开。
“疯女人。”
周芳在心头悄声说。
不过林晓华到底疯不疯，疯成什么样，都和自己没有多少关系。
她现在有一个想法，等回去后她马上就返程。
陆覃一个人在山上，就算那是他的家，她也有点不放心。
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失去了一个血缘的爸爸，那么就应该有另外一个爸爸。
哪怕是没有血缘，但她相信那个人，一定是喜欢孩子的人。
周芳靠在车椅上，偏头微笑起来，她已经在开始畅想孩子出生，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和其乐融融了。
这边车里两人的交谈了一会停了下来。
另外一边，俞越那里，虽然车里始终都要声音，但基本都是谢铭一个人在说话。
反观俞越，他脸上看不出太多开心的意思。
谢铭瞥到俞越的心不在焉，等到了城里，多的是灯红酒绿会让俞越迷了眼。
陆覃已经死了，再帅再温柔也一点用都没有了。
“回去休息一天，明天我带你出海玩，有一个小岛，那里盛产各种海鲜，海鲜相当好吃。”
“俞越，别想太多，就当发生的这些都是一场梦。”
“现在我们回到了现实里，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做过什么错事，谁规定做错了就得一直愧疚，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从来没做过错事的人。”
“下次不犯就行了。”
“你要是觉得我杀了人，我是杀人犯，那么我可以把车开到警局，你进去报警。”
“要是可以在山上找到他的尸体，这个罪我认。”
“俞越，你来选择。”
谢铭把选择权交出来给俞越，看似好像接下来怎么样，都在俞越的一念之间。
可谢铭就是有这个自信，陆覃绝对和他们不一样。
说不定他手上早就沾了很多人的鲜血，他才是真正的杀人魔。
汽车快开出树林了，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山下的马路。
谢铭抓着方向盘的手，总算可以放松一点。
他一直都微微不安，害怕中途会发生什么意外。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杞人忧天，什么事都没有。
他们都好好的。
死去的几个人，谢铭没什么同情的，只能说是他们运气不好，他们命该如此。
汽车又往前面拐了几个弯，俞越系着安全带，他的眼帘缓缓落下，落在了车锁上。
从里面可以将锁给打开，不过汽车在高速行驶中，这个时候如果贸然开门跳下车，他绝对会受伤。
肩膀已经被伤过了，伤口只是简单处理，现在还隐隐作痛。
俞越忽然笑了一声，他真是奇怪，都心甘情愿等着陆覃来杀他，却因为一点伤口而难受。
难道这点伤口，能够和死亡相比？
俞越沉沉盯着车锁。
“谢铭。”
俞越转过头，他眸底的光暗淡了许多，可他的脸还是那么漂亮，尤其是眼睛下的两颗黑痣，在苍白脸庞的映衬下，愈加有魅惑的意味在里面了。
“嗯？”
谢铭轻轻疑惑。
“能把车停路边吗，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俞越找了一个借口。
谢铭自然是分不清俞越的真实想法，只当俞越是真的，车速立刻减缓了下来，汽车在路边停靠。
后面的林晓华驱车上来，注意到俞越从车里下来，她摇下车窗，头从窗户里探出来。
“怎么了？”
“他肚子不舒服。”
“哦。”
“我还以为他是想回去。”
“想什么想，都到这里了，想回去估计得走到天黑。”
“那也不至于。”
“他这个身体，走不上去。”
谢铭胳膊搭在车窗上，完全不担心的模样。
俞越往旁边的草丛里走，走到半路，他转身回来。
“这么快？”
谢铭调笑了一句。
“我没带纸。”
俞越是刻意这样回来，好让谢铭彻底的放心。
“哈哈哈，在树林里拿树枝呗。”
谢铭有心情打趣。
从昨天到今天，也就一天多时间，但却好像过了太久。
久到谢铭都觉得自己上次这样开怀大笑，是很久以前了。
“给，都给你。”
谢铭干脆将纸巾全部给了俞越。
俞越想说不用这么多，谢铭强行把纸巾塞给他。
“慢慢蹲，我们等你，正好我想抽支烟了。”
谢铭拿出车上放着的烟，点了一只，俞越就站在车门外，谢铭嘴里的烟雾吐出来，喷在了俞越的脸上。
俞越偏头躲开，看到他皱眉的样子，谢铭啊了一声。
挥挥手，谢铭催促：“快去，这里可没人带多余的裤子。”
俞越假装听不懂谢铭言外之意，拿着纸巾就走去了树林里。
谢铭他们都坐在车里，周芳找了一瓶水，拧开后自己喝了两口，又给林晓华。
林晓华根本没理会她，她低头在和林沉变成的蝴蝶在说话。
周芳惴惴不安地叹了一声气。
俞越是骗他们的，他肚子根本没有不舒服，拿到纸巾后，他就开始转头往山上走，他爬上了一个矮破，低头间可以看到停靠在路边的两辆车。
车里没人下来。
“对不起，但我不能逃。”
他逃了很久了，这一次他选择面对自己过去做过的事。
俞越把纸巾给放在脚边，拿着自己不好爬坡，袖子卷了起来，右手抓住藤蔓的时候，拉扯的痛让俞越额头渐渐渗出冷汗，他咬紧牙关，一声都没有坑。
俞越快速往上面走，有一条小路出现，看起来是别人走出来的，寻着这条小路，不知道能不能回到陆覃那里。
反正不能和谢铭他们离开，他做过承诺，他不能食言。
不知道俞越跑了，谢铭香烟快抽完一根了，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好像过去了十多分钟。
吧嗒吧嗒，又抽了两口，香烟随手一扔，没有碾灭就扔到了车窗外。
谢铭又抽出一支香烟，点燃后叼在了嘴里
平静的脸色，在听到一点声响后，稍微变了变。
有人开车上山了？
看来又是来自寻死路的。
他们这里死了人，可谢铭从来没有那个同情心，会想去帮别人。
谢铭趴在方向盘上，他想看看又来了几个送死的。
当一辆面包车从前面不远处的拐角开过来，谢铭微微眯眼，他仔细看向驾驶位。
这一看，他猛地直起身。
那张脸怎么那么熟悉。
在哪里见过，刚刚见过的人。
对了，他想起来了。
不就是他们先前回到汽车停靠地点遇到的中年人。
这个人此时正西装革履地坐在面包车里。
但是不可能啊，他们开车下来的，男人哪怕开车追过来，也不可能在他们前面。
还有别的路？
上山的车道就这一条，没有别的道路了。
那这是怎么回事？
谢铭脑袋如同卡壳了一般，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而当那辆面包车经过停靠路边的两辆轿车时，司机目不斜视，谢铭一眨不眨地警惕着对方。
眼看着车身要错过去，谢铭的掌心里冒出了冷汗，他脚踩在油门上，可就在他准备轰动油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轰！
铁皮撞击的声音。
面包车以谁都没有想象到的方式，车头骤然一拐，径直就撞上了两辆车。
面包车的车身长，撞上来的时候，将前后两车都给轰然推了出去。
旁边就是悬崖，虽然看着没那么陡峭，可没有安装护栏的山道，前后两车被猛烈一撞，根本来不及踩油门打方向盘。
谢铭和林晓华三人，连带着汽车一起饭下去。
“啊啊啊。”
人的惨烈叫声。
声音仅持续了几秒钟，就被汽车翻到悬崖下的爆炸声给掩盖。
面包车一个急刹后堪堪停下，车头几乎快悬空在路边。
车门打开，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下来。
站在两车坠毁的路边，中年男冷冷注视下方。
轰！
刺耳的声音在山间突兀响起，返程的俞越脚步骤然停下。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俞越回过头往身后看，他走了一段距离了，这个位置看不到谢铭他们。
要不要回去看看情况，要是真有人出事？
俞越旋即摇头，他一个将死之人，还关心别人做什么。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些都和他无关了。
俞越只是停留片刻后，继续往山上走，回到了充满了蝴蝶标本的树林里，浅浅的风在林间穿梭，吹动那些纤弱的蝴蝶羽翼，无数的羽翼扇动起来。
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俞越走着走着，他的整个身体开始扭曲起来。
扭曲了一段时间，恢复到正常。
但他的眼瞳变成了怪异的金色，金灿但也冰冷的颜色。
他的一张脸，轮廓还是曾经的轮廓，五官却微微有些变化，那是任谁见了，都会惊叹的绝色。
俞越眼瞳不见丝毫的眨动，他的意识分裂了出去，真实的意识回到了婴儿洞窟中，树林里行走的，不过是一个躯壳而已。
只有微弱光线的洞窟，孩子们大多数都在沉睡，可即便是入睡中，他们嘴里也在数数。
“九百八十一。”
“九百八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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