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车车窗关着,这辆车从里面构造看起来,相当得新,似乎是刚提的车。
坐在车椅上,胶皮的味道还相当明显。
然而这些味道,远远不急车厢挡板后面传来的血腥味。
当面包车开动起来,带着俞越朝着山上行驶的时候,由于车窗玻璃一直都紧紧关闭着,于是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浓烈了。
俞越在某个时刻,他好像还听到了人的呻吟声。
只是当俞越侧耳去仔细听的时候,那些声音又消失了。
但刺鼻的血腥味,让俞越感到不舒服,他扭过头去看司机,男人说他是陈叔 。
陆覃家的管家。
陆覃这些年一直都在国外,是国外的管家还是国内?
如果是国外,可能会找本地人,那么多半就是国内的管家了。
这样一来,管家肯定也知道陆梅。
一想到陆梅,俞越头就靠在了车椅上。
刚上车那会,他心底不是没有逃跑的想法,或许从这里逃了,他就可以不用死。
可以后会怎么样,他只会继续在自我良心的谴责中痛苦下去。
不如就在这里结束一切。
他已经不想再痛苦下去了。
俞越安静坐着,视线看了一眼车锁上方,想伸手去把车窗玻璃给摇下来。
血液的味道,刺激他的喉咙,加上山道崎岖,面包车即便开得不快,但转弯的时候弧度还是比平时大,俞越胃里翻搅,有种想要殴辱的想法。
就在俞越想动手的时候,一只蓝色蝴蝶飞了过来。
蝴蝶扑扇着羽翼,从俞越的脑后飞来。
悄无声息地降落在俞越的手指上。
俞越盯着玻璃窗,一点缝隙都没有。
蝴蝶是从车里飞来的。
从挡板后面吗?
俞越忙回头,可挡板上也看不到什么缝隙。
“陈叔……”
俞越低声开口,他打算问问陈叔蝴蝶是怎么回事。
余光中忽然出现的一栋别墅,让他涌到喉头的话又缓缓吞咽了回去。
他们几分钟前还在靠近山脚的位置,怎么眨眼间就回到了山上。
这不对啊,俞越记得下山的时候,他们起码开了半个多小时。
后来虽然他找借口从谢铭车上离开,他不行了一段路,可那段路,怎么都不至于就爬到山上了,最多也一会时间的车程。
现在别墅就这么出现了,房子门口站了一个人。
那个高大的男人,他的额头上贴了一张纱布,纱布中间渗透出了鲜血。
而他的身上,奇怪的是换了一身衣服。
俞越呆呆地看着朝面包车走来的陆覃,车门打开,陈叔先下了车。
“大少爷,人我都带上来了。”
“麻烦陈叔了。”
“不麻烦,你想要做的事,陈叔一直都很支持。”
什么事?
俞越听不太懂两人之间的谈话。
还有,什么叫人都?
有几个人吗?
不是该只有他一个,难道还有别的谁?
陈叔脚步绕过车身,他走到了车辆的右侧,从旁边打开车门,俞越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一只手落到了他的腰间,轻轻带着他的身体转动。
明明是一点力道,可俞越身体就这么跟着动了,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让陈叔先忙,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俞越眼睛还往后面看,陆覃的手直接挡在了他的眼睛面前。
“蝴蝶谷。”
陆覃一说出这三个字,俞越瘦削的身体就抖了一抖。
“我不想去那里。”
“为什么,怕被人追杀?只要不踏足进去,在外面就是安全的。”
“你都知道?”
不只是蝴蝶谷的事,还有其他很多。
“怎么说呢,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事,我基本都知道。”
“走吧,我一直都想有个人和我一起去看蝴蝶。”
“一起都是我妹妹,不过你知道的,她现在没法陪我去。”
“她不能?”
“嗯,她无法靠近哪里,只有活着的人才可以。”
“你……”
俞越眼睛直愣愣地看向陆覃额头的纱布。
“有一点疼,我刚自己处理,好像没处理得太好,要不你再帮我弄一下。”
说着陆覃就一把扯下了纱布,被捂住的伤口就这么暴露出来,那是一个血淋淋的伤口。
刚刚还止住了血,这会一缕鲜血流了下来。
看到血,俞越表情一变,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伸过去,给陆覃将伤口给按住了。
“陈叔,车上有止血的吗?”
“有,很多。”
陈叔在搬运什么东西,撞在一个巨大箱子里的东西,陈叔看着年龄四十多,但双手的力量巨大,扛着箱子就往别墅里面走。
听见陆覃的话,陈叔马上放下了箱子。
箱子一落到地上,就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里面的重物发出的撞击。
陈叔快步走回面包车边,弯腰从里面拿了一个医药箱。
陆覃把医药箱给接了过来。
俞越以为会到客厅里包扎,但陆覃却是拉着他的手,就走到了旁边的一个石凳边。
两人坐在上面,陆覃打开了箱子,把止血的药膏和纱布都拿了出来。
“你给我包扎的话,我们就算是两清了。”
昨天陆覃给俞越包扎过肩膀。
俞越沉声拿过药膏,先是用棉花把伤口的血给沾染掉,跟着擦拭上药膏。
这样的伤口,深可见骨,换成别人估计都会脑震荡,更别提是脸色平静,一点没痛苦的样子。
可看陆覃的神情,他分明就是在笑。
好像这个伤口,不是什么伤口,而是一种值得开心的事。
“不疼吗?”
俞越刚问出来就后悔了。
他和陆覃之间,这个人就算说喜欢他,可他的那种喜欢不是喜欢一个人,他在眼里,早就是半个死人了。
他的关心,对于陆覃来说,怕不是最恶心的事。
俞越眼帘微微垂着。
他的下巴被陆覃给忽然抬了起来。
“疼啊,但如果你给我吹一吹的话,就不疼了。”
“我都快疼哭了。”
陆覃完全是笑着说这些话。
疼哭?
假话。
俞越心底这么想,可行动上完全相反,他稍稍靠近陆覃,嘴唇微微一动,朝着陆覃额头的伤口轻轻吹了吹。
俞越的耳朵红了,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因为害怕。
陆覃的笑,即便看着温柔,可俞越却恐惧他。
“别怕我。”
“你不会死的。”
陆覃握住了俞越的手。
俞越刚要惊喜,下一秒陆覃残忍的还打破了他的妄想。
“在这里死亡,你依旧还可以活着,你的漂亮躯体被我做成标本,这份美丽永远保存下去,你的鬼魂可以像我妹妹那样,一直都存活在这里,而且永远都不会老。”
“你可以继续向我的妹妹赎罪。”
“你不会以为,只是自己死亡就一切结束了吧?”
“你真天真,死亡才是开始。”
俞越猛地起身。
“什么?”
陆覃在说什么?
俞越扭头往别墅周围的树林看,前一刻还在树上被钉住的蝴蝶,都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一瞬间整个天空,全部都是翩跹起舞的蝴蝶。
这一幕,分明就和蝴蝶谷一模一样,甚至好像比蝴蝶谷的那片飞舞的蝴蝶还要美。
俞越脖子僵硬地转动,他眼神里先是一片迷茫,可很快又在一点点恢复清明。
他想他自己怎么能够忘记一个那么重要的事。
陆梅在这里死去,她的鬼魂又四处出现。
包括那另外的五个鬼。
还有就是齐苑。
如果说前面的人,和俞越接触不多,所以他不清楚。
那么齐苑,他们是朋友,他们认识了很多年。
齐苑昨天死了,昨晚就变成了鬼魂找过来。
他明明都亲眼看到了,却把这样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他居然真的以为自己死了,过去的罪就能够完全抵消了。
“哈哈哈。”
俞越自嘲起来,嘲笑自己的单蠢。
是啊,怎么可能。
如果害死别人,自己也死亡来赔偿,就可以一命抵一命,如果真的这么简单,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痛苦而言了。
因为死去的人,他们还有家人还有朋友,还有爱他们的人。
随着他们的离开,那些还存活的未亡人,难道他们的痛苦就可以被忽略了。
根本就不能。
俞越呵呵呵笑起来,笑得眼泪流出来。
他往后退了几步,陆覃就走上来,再次抓住他的手。
他暖声低语,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仿佛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没事啊,有我在,你不会孤独。”
“我知道的,其实你一直都很寂寞,你羡慕成双成对的他们,你也想有一个爱人,你也想和对方永远在一起。”
“其他人都不合适,只有我才最适合你。”
“俞越,我们才是命定的一对。”
陆覃捧着俞越的脸,在飞舞的绝美蝴蝶中,吻了上去。
到处都是蝴蝶,缤纷多彩的蝴蝶在亲吻的两人周围飘飞着。
这是俞越曾经幻想的一幕,他想过如果自己到蝴蝶谷,如果有一个爱着人,对方陪伴着自己,然后在这幅美景中接吻,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现在,俞越只想嘲笑过去的自己,他怎么会觉得自己可以幸福。
他根本就不配得到幸福。
俞越手臂颓然地垂落在身体两侧,被陆覃搂着亲吻,俞越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随便陆覃做什么。
他彻底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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