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小区的一间毛坯房，装修简陋，铁架床摆在墙边，老旧的棉被四角磨损严重，唯一的光源是经常故障的钨丝灯。
绑架犯在客厅拿枪指着林逸的脑袋，坐地起价把赎金提高了两百万。叶琛躲远处的角落哭成一团，声音断断续续传进傅宴霆的耳朵，烦人得要命。
“哥哥，你不要睡，睡了就起不来了。”傅宴霆握紧戴梵的手，想把身上的热量传给他。今天是戴梵高烧的第二天，他整个人已经意识模糊，变成任人摆布的瓷娃娃，做什么都没力气。
小孩子还不会控制自己的情感，傅宴霆感觉到怀里逐渐微弱的心跳，没忍住眼泪，把戴梵往自己怀里抱得更紧，“求你了哥哥，不要闭上眼睛。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明明刚开始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哥哥，都是我喊了一句救命他们才发现的。”
“哥哥。”
“……”
“不要抛下我。”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很模糊。
鲜血、枪声，离开时踩到的尸体还有大人从强行从他怀里抱走戴梵。
他试图抓住戴梵的衣角，他感受衣角从他的手心擦过，空空如也，无能为力。他的童年在那一天消失得无影无踪，鲜艳的色彩和戴梵一起离开他的世界，离开了整整十年。
“哥哥？你回来了！”傅宴霆不可置信地眨了几下眼睛，生怕面前的戴梵又是自己的幻觉。
他注意到戴梵侧身挡住了议论他的人，一副维护的姿态，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不是偷拍的照片，是鲜活的、能动的、永远温和善良，包容一切的哥哥。
“回来怎么都不告诉我。”现在的他有能力打造全世界最柔软的盒子，把哥哥保护得很好，“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傅宴霆靠近戴梵，闻到熟悉的香味。
那是一股混合了沉香的甜，让人依赖的味道。
莹白的指尖抵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继续前进的动作。
【傅宴霆好感度：88%】
【皇室太子，性格腹黑霸道，手段残忍。一年前有一位没分寸的新生坐在他隔壁，想巴结傅宴霆，结果是第二天那个人就从学校里消失，从此杳无音讯。
这些年经常派私家侦探偷拍您的照片，大部分被戴家的保镖截胡，只有零散几张参加宴会时期的没有删除原文件。】
戴梵觉察到周围同学好奇探究的目光，没有想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的意思。按照人设，他在国内的身份敏感，不宜过多出现在众人眼前。校园论坛只有他的背影，其中一项原因就是戴家的实时管控。
“换一个地方叙旧吧。”戴梵悄悄给苏简递去安抚的眼神，先傅宴霆一步离开教室。
傅宴霆很快反应过来，追上戴梵在前方引路，“去我办公室？就在隔壁栋，里面有你常吃的零食。不过是小时候经常吃的，不知道哥哥现在还会不会喜欢。”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吃过的东西啊，我自己都忘了。宴霆，现在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哥哥。”
走廊里的两道身影消失，苏简自嘲一笑，把软糖同她的美梦一起塞进书包最小，最隐蔽的那个夹层里。她出局了，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能留下一个姓名，能得到一个眼神就该心满意足。
“苏简，那颗糖你开价吧。”同学把苏简围在中央，探究欲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他闻上去是不是很香？”
“你好幸运，坐在他前面。他一定记住你名字了，还给你解围。”
“你们不好奇为什么太子叫他哥哥吗？”
“好嫉妒，好想代替傅宴霆站在戴梵身边。他当狗能当明白吗，当不明白换我当两天。”
带有辱骂意味的心里话脱口而出，短发女同学来不及找补，附和声就接连响起。
“心机男，去他办公室这句话喊得这么大声，巴不得全校都知道吧。”
“我建了一个群，谁加。”
上课铃响起也没阻止他们的对话继续，小群里的信息不断刷屏传播，一张接着一张照片出现，苏简保存后把戴梵的那一部分单独裁出，才满意地把手机重新塞进抽屉。
偷拍的照片里，皇室太子爷走在前面就像一只引路狗，为身后的主人挤出一条畅行的道路，时不时回头观察主人有没有跟丢。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你呢？”
“我也是，和十年前一样。”
“叶琛他们呢？你们还有联系吗。”
“哥哥，我就在你面前。”
戴梵避开傅宴霆谴责的视线，“抱歉，我下次会注意的。”
推开办公室大门，冷色调装修与傅宴霆的性格相符。戴梵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看傅宴霆在茶水间忙碌。
釉下彩瓷盘边缘是淡绿色渐变，桃酥饼摆在中央，傅宴霆把盘子摆在茶几上，又跑去保温箱取出前不久刚让人送来的温牛奶，倒进玻璃杯。
傅宴霆把玻璃杯放到戴梵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试探性开口询问：“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嗯，不走了，打算回国发展。”
“打算先做哪方面，我可以投资。”傅宴霆把身体侧向戴梵，漆黑的瞳孔让戴梵想到信徒送给他的黑曼巴蛇，“没必要，不缺你那点。”戴梵拒绝了傅宴霆的提议，往后靠在沙发上。
双腿交叠，黑色的皮质沙发凹陷。傅宴霆低头观察戴梵的侧脸，没错过他说话时不经意露出的傲慢。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因为运动解开，从上往下看能看见一点锁骨和黑色的细线。
白里透红的肌肤就像刚剥完壳的荔枝，香味环绕在傅宴霆鼻尖，无声地引诱他靠近，成为养料的一部分。
“哥哥，我能抱抱你吗？”
戴梵诧异地停下进食，摊开掌心示意他的手还没洗，“我先去洗手。”
傅宴霆没有给他离开的机会，结结实实把他搂进怀里。
傅宴霆的脑袋埋在戴梵的肩膀上，一只手就能挡住戴梵大部分腰身，“可以擦在我的衣服上，我不介意。”
敏感的耳朵变红，戴梵犹豫半晌，软下身子回抱傅宴霆。酥饼碎屑不多，全蹭在傅宴霆后背，“我可不会赔你衣服，是你自己说没关系的。”
戴梵调整脑袋，找到舒适的位置，语气严肃让傅宴霆联想到关心孩子的小妈妈，“现在可以说你们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了吗，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当坏孩子。”
他怎么可能说实话，“这些年没有哥哥在，过的一点也不好。每天担惊受怕的，睡觉都不踏实。不过我为了努力长高有认真锻炼吃饭，现在抱哥哥绕学校跑十圈都没问题。”
“哥哥呢，哥哥有没有想我。”
“一点点想你吧。”戴梵从傅宴霆的怀里退出去，两根食指比画出十厘米左右的长度，“大概这么多。”
对照单位是地球周长。
傅宴霆忍住把戴梵拽回来的**，摩挲指尖回味刚刚的触感，“有想我就好，有想我就好。”
“其实这些年我经常会想回国后见到你们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戴梵打开窗户，凉爽的春风拂过他的面颊带来冷意。
霍利斯顿学院的环境建设对得起每年高昂的学费，学校的花园每月都会在论坛票选出一个主题，进行修改。
这个月的花园主题是绿野仙踪。
多萝西站在狮子旁边，和稻草人一起将宝石做的心塞进铁皮人空旷的身体里。爱、勇敢和脚踏车前框塞满的绿色洋桔梗，中央喷泉抓住彩虹送给路过的白鸽。
“十年真的太久了，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戴梵吐出一口气，审视的目光化成尖刀剥去傅宴霆作为人的外皮，把他发黑的心脏掏出，摆在戴梵眼前，“比如小时候的你，从来不跟我撒谎。”
傅宴霆握住戴梵的手，惶恐开口：“不，我没有！”到这种时候他还记得不能伤害戴梵，大部分力道用在自己身上，没让戴梵感觉到不适，“哥哥，你听我说，他们都是骗你的，他们在诬陷我。之前想坐在我旁边的人不是我动手处理的，是他本身就有仇家，我只是被牵连了。”
“但你旁观了全程没有出面阻拦，并且参与了最关键部分不是吗？或许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十年后的我们是不是还能和十年前一样。”戴梵拍开傅宴霆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系统调查出来的资料调出来给他看。
视频、录音、文字，资料详细到比当事人知道的还多。戴梵从来不是天真烂漫的圣母，他的善良也是残忍，善恶在他眼里根本就不重要，他只想要对他忠诚，一心一意奉献自我的信徒。
告诉我你所有的**，向我诉说你的苦衷。全部都交给我，不要隐瞒，不要犹豫，“以后不要骗我了，我什么都知道。”
戴梵放下手机，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抚摸傅宴霆低下的头。
傅宴霆喉咙干涩，张开嘴半天只能憋出一句：“对不起哥哥，不要讨厌我。”
我会改的，我什么都会为你做。
他抓住戴梵掉出的衬衫下摆，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傅宴霆仰头露出脆弱的脖颈，一滴泪花划过他的脸颊，戴梵拿起帕子按在上面，挡住傅宴霆的整张脸。
“求你了。”他无法接受再一次失去戴梵的痛苦，苦涩的沉香混合着茉莉的甜，傅宴霆贪婪地吸气，恨不得把自己也缝到帕子上。
“乖孩子。”
“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
戴梵，又跟谁聊了?你怎么老是这样，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跟别人聊天的时候有想过我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我早就知道你会这样，都是你把我逼成了这样。我好恨你，但我又最爱你了。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可以不可以不要跟别人聊天了，多在乎我一点吧!
——
本来想赶元旦的，结果没赶上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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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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