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别挣扎了，这卖身契可是你亲手签的，就乖乖地跟我走吧。”
破旧的灰色小屋内，从废弃广告牌上拆下来的冷白LED灯管忽明忽暗，阴冷潮湿的味道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身着旧式丝质旗袍的妇人用毛皮坎肩掩了掩口鼻，弯刀般的细眉一皱，脸上的脂粉几乎快掉下来。
这半老徐娘是这一带的老鸨，在她面前，一个穿着邮差服的清瘦少年被打手模样的壮汉按着后颈压在桌上，花花绿绿的信件散落一地，邮差帽也早已滚落。
“是你骗我！放开！”那邮差少年不停挣扎，生了锈的破烂桌腿似乎无法承受如此的剧烈的动静，吱呀吱呀地摇晃起来。
屋内唯一的光源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
那老鸨走近了，将灯管提起，另一只手挑起少年的下巴。
灯光照亮了少年的半张脸，惨白的光线衬得他皮肤几近透明，隐约可见那未完全脱去稚气脸颊旁侧的青色血管，一双充满水汽的眼里闪着冷光，睫毛轻振，像秋日蝴蝶。
饶是在风月场所混迹多年，老鸨仍是被这一张脸惊地心头震动。
她想起那时自己还年轻貌美，做着上城alpha的情妇，在那夜如白昼的地方曾见过那种照在玻璃罩里，用白瓷烧纸的装饰娃娃，精致清俊，素净无暇。
只是瓷器易碎，又生在这最贫瘠荒芜的下城第九区，老鸨收回目光，冷笑一声。
碎了才好，这就是他的命。
“可怜的小美人儿，别害怕啊，男beta不好接客，等去了姐姐那儿，好好调教你几日，再找几个身强体壮的给你破.了身，以后指不定怎么想男人呢，还有大把的钞票，不比你现在送信强？”老鸨说完，用羽扇捂着唇，嗤嗤地笑起来，心里只觉得无比痛快。
听见这句话，压着那少年的壮汉似乎也躁动起来，淫.笑着撞了撞。
“放开我！你们这群臭虫，干这些不要脸的勾当！”少年狠狠啐了一口。
“小婊子，装什么装，你妈不也是个出来卖的，前几天还在我这儿接过客呢，不过你这脾气可真倔，真是该好好教训教训，”老鸨冷下脸，淡淡地吩咐，“别伤了他的脸。”
“不可能！我妈早就不干那事了……”
少年瞪大眼睛静了片刻，而后再次猛烈的挣扎起来，一脚踢向壮汉的膝盖，力气不大但位置刁钻，那壮汉嘶了声，揪住少年乌黑的短发，将他纤细的脖颈猛地向后弯。
被桎梏住的少年顿时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那壮汉眼中满是狠厉，就要把人往桌上砸。
吱呀一声，木门被猛地推开，屋内三人同时向外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粗布长裙的妇人踉跄着扑了进来，一把护住了那少年。
“凌霜！！！”
老鸨冷笑一声，使了个眼神，那壮汉会意，抬脚就要将扑上来的妇人踹到一边。
而下一秒，一道壮硕的身影如旋风般从门外闯入，闪电般的抱住那壮汉，齐齐摔在了地上，老鸨眼看形式不对，立刻从门口溜走了。
凌霜一下摆脱束缚，被妇人抱在怀中，捂着脖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妈妈来晚了，霜儿，你没事吧？”那妇人衣着朴素但面容姣好，此时眼中几欲垂泪，颤抖着伸出手。
可凌霜却偏头避开了，只盯着在地上搏斗的两人，眉头紧皱，忽而又转向那妇人：“为什么让他出来，你不是说要好好在家里照顾他吗？！”
妇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终究是没忍住眼中的泪，她收回手抹了抹：“你弟弟见你还没回家要出来找，我拦不住啊……”
“可他是个傻子！你让傻子出来跟人拼命！”凌霜一根一根掰开她拉着自己的手指，就要冲上去。
幸而他的傻弟弟占据了上风，正骑在那已经晕过去的壮汉背上，一拳一拳地打下去，听见凌霜的声音，停下动作疑惑地抬起头，在粗布马甲上随意抹了抹手上的血，随即又一脸痴傻地弯起眼角。
“哥哥，你笑一笑，好看。”
凌霜愣了片刻，颤抖着嘴角，回了一个比哭还不如的笑容。
“我们赶快走吧。”那妇人抹了抹眼泪，走过去拉起自己痴傻的小儿子，又想去牵大儿子的手。
凌霜移开眼神，默默起身走在了前头。
小屋里已是一片狼藉，母子三人刚走到门口，一伙人鱼贯而入，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治安官办事！都给我退回去！”身穿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挡住了整个小门，高声呵道。
“长官，就是他！砸了我的酒馆还不上钱，跟我签了卖身契约却又抵赖！”那老鸨探头进去一瞧，却发现原先那打手已经昏死在了地上，心头一惊，立马转头对着那治安官梨花带雨起来，“还把我的人打死了，您可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长官，这人还有呼吸，是暂时晕过去了。”一个巡逻卫走上前去探了探那打手的鼻息，起身汇报。
原来那消失了一会儿的老鸨竟是去叫来了巡逻队，为首拿着枪抵着凌霜脑门的便是第九区的治安官。
也是第九区唯一一个alpha。
“说！怎么回事！”
那治安官掏出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抵在了凌霜脑门！
妇人惊叫出声，吓的腿都软了，又见自己痴傻的小儿子想扑上去拼命，赶紧抱着腰拦住他。
这枪可不是闹着玩的！
治安官使了个眼色，巡逻卫便迅速将母子二人拽到门外，而后组成一堵堵高大的人墙，将他们与风暴中心隔绝开来。
凌霜独自面对着枪口，却丝毫不退，眼神冷冽，语气不卑不亢：“长官，是她家打手当街对我动手动脚，我才砸了她几瓶酒，然后她把我骗到这酒馆偏间里，让我签下契约做服务生慢慢还钱，但那根本是一份阴阳契约！她竟逼迫我卖.身！我这里有她给我看的那一份，与她手上的完全不同！”
Alpha治安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瞥向那老鸨，皱了皱眉问：“有这回事？”
“长官，饮用水已经是稀缺资源，更不要说是酒了，我好心让他在我店里打工还钱竟还成了我的错。”说着，老鸨拿起手绢在眼角点了两下，而后双手呈上契约，“而且这白纸黑字可是写的明明白白，怎么能是逼迫呢？您是知道的，我的酒馆么，服务生就是出来卖的，难不成都是我逼迫他们不成？”
治安官收起枪，又冲凌霜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把自己手中那份契约也拿出来。
“两份契约确实有出入，”治安官接过扫了两眼，挑眉道，“不过，大体来看没有什么大问题，签字画押都在，契约已经生效了。”
凌霜霎时瞪大了眼睛，就要去从治安官手里抢过自己那一份，而那治安官却微微侧了侧身，转而将两份契约都交给了那老鸨。
“收着吧，你那酒馆开得不错。”治安官勾起嘴唇，眼神像蛇一样慢慢地从上到下一寸一寸扫过凌霜，透出阴冷的邪笑，“还是个雏.儿吧。”
那老鸨大喜过望，瞬间会意，连忙收起契约，眼波流转，涂满脂粉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是是是，等调教好了，第一个送您那儿。”
“你，你们居然是一伙的！你这个狗屁治安官！你也配！我要去揭发你！”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凌霜气的嘴唇都在颤抖，一个巡逻卫迅速上前制住了他。
治安官嗤笑一声：“揭发？这九区，我就是最大的官，你上哪儿揭发？”
“你等着，我会去上城！你会遭报应的！”凌霜被人压着肩膀按在地上，头却依然昂着，死死盯着那治安官。
“上城？”alpha治安官冷笑，又见地上那少年一双桃花眼自下而上瞪着，因为愤怒而微红的眼角微微上挑，还泛着盈盈水光，alpha心中顿时生起一阵邪火，随即缓缓蹲下，用枪从上而下抚过他的脸颊，而后一把抵住他的下颚。
“你一个beta还想去上城？做什么白日梦，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上了，然后一枪崩了你！谁会知道你存在过？哦，还有门外那婊.子和傻子，我送你们一家下去团聚可好？”
“你敢！”凌霜瞪着眼与治安官对峙，指甲却嵌进了掌心，额间几乎渗出汗珠。
这时，门口不远处散落一地的邮件里，一封有着黑色镶金外壳的信闯入了他的视线。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过他的脑海。
凌霜心里狂跳起来，双眼直直地盯着治安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字一顿地说：“你可以试试，我已经拿到了帝国学院的入学资格，明天学院的人就会到九区入口来接我，要是到时候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一定拿你这个治安官是问！”
那治安官闻言一愣，眼珠转了转，想起每年这个时候确实就是帝国学院入学的日子，下城七个区名额稀少，他们又对学生管理十分严格，若是有缺了一个，那调查程序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定会查到自己身上。
可眼前的这个少年只穿着沾满灰尘泥泞的邮差服，实在是不像个好好念书的。
“就你？帝国学院？”治安官眯了眯眼，试图从他的眼里看出撒谎的痕迹。
“你要是不相信，明天到九区城门口，学院报道的地方，要是我没能跟着他们走，任凭你处置！”
凌霜的掌心已经被自己掐出血痕，眼神却依然坚定。
他不能，也不敢露出半分破绽。
治安官盯了他半晌，冷笑一声慢慢起身，将手枪收进腰间的皮套里，自上而下俯视着他。
“好一个任凭我处置，这可是你说的，今天就先放过你。明天，如果帝国学院的人没让你上他们的飞船，到那个时候，可别想着躲！九区是我的地盘，就算是你躲到下水道去，我都能把你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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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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