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再一次睁开眼睛,眼前昏昏沉沉的,仿佛还在警卫局的接待室里,秦溪动了动腿,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了床上。

身体懒懒散散的,有一种睡了饱觉的满足感。

唔,好舒服……

秦溪闭上眼睛,在柔软的枕头上蹭了蹭,觉得自己还可以睡一个回笼觉。

……

等等!

手上抓着轻薄的毯子,秦溪猛地坐起。

她不是在警卫局沙发上睡着的吗?怎么到床上来了?

说起来,之前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好像看到塞缪尔了。

难道说不是梦吗?

塞缪尔是秦溪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帮助她进入五区朱瑾市白塔的人。

那她现在应该是安全了?

垂落的厚重床幔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小空间,秦溪掀开右手侧的床幔,慢慢打量着所处的房间。

酒红色落地大窗帘遮蔽了的光线,床头柜上摆着一座造型繁复夸张的水晶台灯,正是它所散发的暗沉光芒让秦溪看清了附近的布局。

靠近窗户的位置摆着一张红木茶几与两张高背座椅,上面雕刻着大面积的繁密花纹,细看似乎还有镶边金银箔,茶几上摆放着一套的茶具,即使是在模糊的光线下,也能粗略看出它的精美与昂贵。

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奢靡与繁华。

如果忽略其斑斓的色彩,而换作纯白配色,佐以淡金,秦溪会以为自己回到了白塔分配给她的居室。

但若要考虑其缤纷饱和的色彩,这种风格似乎也不陌生……

塞缪尔就很喜欢这样的着装风格。

秦溪放下床幔,慢慢爬到了床的另一边。

“醒了。时间还早,不多睡一会吗?”

床幔被掀开了,在这个世界最熟悉的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来者眉目深俊,黑色的发丝夹杂几缕白色挑染,他的神色淡漠疏离,无机质的铅灰色眼眸不带任何情感,平白为那张俊美的脸增添了几分非人感,仿佛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周围的温度无端下降好几度。

他的表情是冷的,向她伸出的手却是干燥温暖的。

秦溪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她抓住陆斯恩的手,借力向他扑了过去,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入他的胸口:

“博士!之前我被困在梦域里,还被奇怪的人袭击,要不是有好心人救我,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像是在外受了委屈地孩子状告家长一样,高昂的呼唤声调过后,便是闷声闷气的委屈诉苦。

所有坏情绪都能在一场饱足的睡眠后躲藏起来,好像那些的坏事都不曾发生一般。但当遇到了值得信赖的、能够依靠的人时,躲藏起来的情绪便都狡猾地冒出头来,偏要人冒出眼泪,赚来安慰。

“已经没事了。”

陆斯恩接住了秦溪,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后背,轻拍安慰。

这下好了,原本能憋住的眼泪涌了出来,打湿了陆斯恩胸口的衣服。

秦溪抽抽搭搭地,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她想,起码应该像以前那样说些具体的事,告诉博士,她不是无缘无故哭的,而是有理由的。

她哭泣的理由是正当的,是能够哭的。

但话到嘴边就被哭腔打断,她只能咬住嘴唇,颤抖着用力呼吸,指望着这样能遏制哭泣。

陆斯恩没有说什么,只是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沉默地纵容着她的哭泣。

情绪在一次次的深呼吸中渐渐平缓,冷静的理性逐渐占据主导。

秦溪吸了口气,沙哑着声音,像是埋怨,像是玩笑:“博士,我以前是没有那么会掉眼泪的。”

“哭泣是正常的情感宣泄,恐惧、悲伤、委屈都会造成泪水分泌,不必为此烦恼。”

“就是你总是这样说,我才会变得这么容易掉眼泪。”

“这不是一句错误的话。”

“虽然你说的是对的,但是眼泪不是有些时候会很碍事吗?像这次在梦域里,眼泪糊在眼眶里,好多次影响了我的视线。还有就是……总是哭,总是要人安慰,会被嫌烦,嫌讨厌的吧?”

秦溪小心地抬头观察博士,正撞上他那平静无波、不闪不避的眼眸。

陆斯恩用大拇指抹去了她眼下的泪水,在她的眼尾处轻轻摩挲。

“我不会烦,不会讨厌。”

他的语气平淡,洞悉了秦溪真正想要问的是什么,却依然只是平静地展示,坦然地由她摸清他的内心。

秦溪唰得一下别开头,脸红到了耳根子。

她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有多过分,在得到安慰的同时,还贪心地想要安慰者给出进一步的保证,要他许诺他给出的安慰没有半分的不情愿。

一时间,秦溪心中百味陈杂,既有被看穿心思的羞恼、得到保证的满足,还有得寸进尺的埋怨。

害羞、感动的同时,她在心里疯狂捶地。

就是因为博士总是这样包容,好像她做什么都可以她才会叫出那一声妈咪,被拒后羞耻到连夜提桶跑路到白塔啊。

所以说都怪博士,要不是博士拒绝她喊妈咪,她也不会到五区白塔,不到五区白塔,她就不会因为讨厌白塔内部氛围出去租房,不出去租房,她就不会遭遇梦域,还遭到刺杀。

总而言之,追根溯源,一切都是博士的错。

就这样,秦溪在心里,理不直气也不壮地把一切错归咎于博士,还仗着博士看不见她低头时的动作,张牙舞爪地虚空地咬了他一口。

博士托住她的大腿将她往上抱了抱,秦溪心虚地停下了动作,像往常一样自然地揽上他的脖子,调整被抱的姿势。

来到异世后的,她重病了两个月,期间无法几乎下地行走,这段时间里,都是由博士负责她的治疗,秦溪也早已习惯了许多不带感情的必要触碰。

陆斯恩抱着她转身走了几步,顺手打开灯光,将她放下,让她坐在化妆桌上。

这是一个平视的位置。

秦溪松开了抱着博士的手,乖巧坐稳,又挺直脚背,试着用脚尖触地,意料之中没有碰到。

她知道,接下来就是问诊的环节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好像还行,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有幻觉吗?”

“没有。”

“幻听呢?”

“也没有。”

“还记得在梦域里呆了多长时间吗?”

说到时间,秦溪回想起了那个有些渗人的04:44电子钟,摇了摇头。

“我不确定,我应该是在睡着的时候被卷入梦域的。体感上,我在梦域里只待了几个小时。”

“好,看来目前没有污染的表征体现。”

“那应该就没事了?”

“不,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博士的手覆上了秦溪的脊背,顺着脊柱缓慢下滑。

秦溪感受到了轻柔却不容拒绝的按压与触摸,除了酥麻,还有即将面对剧痛的心悸,如果不是坐在化妆桌上,她可能已经腿软得跪下来了。

她记得博士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要做腰椎穿刺了。

这是一种用长针从后腰刺入第四、五腰椎的间隙,抽取脑脊液的简单手术。

通过脑脊液和特制试剂反应,可以精准测量出被试的污染浓度。这对部分污染表征外显不够明显的被试来说,是极其有效的污染检测方式。

秦溪无麻醉抽过两次脑脊液。

一次是第一次抽,博士说她重病的原因,很有可能就是受到了母树污染的侵蚀。在这个世界,即使没有进入梦域,普通人也会或多或少存在污染积聚,严重者就像她一样,患上不知根源的严重疾病。那时的秦溪根本不知道这个简单手术不打麻药意味着什么,只得到了一句会很痛的嘱咐,还以为自己能熬过去。

还有一次是觉醒成为向导的第一天,博士说,觉醒者体内的污染水平较之前会发生波动,第一次的常规检测最好不打麻药,可能会污染样本。

这两次手术,无一例外,全都给她留下了非常、极其惨痛的回忆。

秦溪顿时汗流浃背,她瞬间按住陆斯恩的手臂,开始了顾左右而言他。

“博士!这里的装修风格好眼熟啊?它、嗯,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白塔附近的高层公寓。这是萨切利亚风格,在我给你的语言资料里出现过。”

“哈哈哈,是这样的吗?看来我又忘记了,等等我回去拿终端复习一下。”

说着,秦溪就要跳下化妆台,但转眼又被陆斯恩按了回来,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了她早先遗失在森见公寓里的终端。

“你的终端在这里。萨切利亚建筑风格是补充阅读内容,以极繁和奢靡为特点,曾在旧时代流行。简单了解就好,不必深究。”

陆斯恩简单回复,覆在她脊背上的手继续沿着脊骨向下,按到了第三腰椎的位置,令人腿软,一下就唤回了秦溪发散的思绪。

她大喝一声:“等一下,博士!”

“嗯?”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告诉你……就是……就是……”

可恶,死脑子快想啊,还有什么拖延的借口……对了!

“就是在梦域里我遇到了一个哨兵,他好像看出我来自异界的身份了。”

“嗯,那要灭口吗?”

本想着随口说些什么拖延下时间,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秦溪被吓了一跳,茫然地看向陆斯恩。

“什么?”

她注视着陆斯恩的表情,想要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要杀死他吗?”

似乎是觉得她没有听清,博士换个方式又问了一遍。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铅灰色的眼眸没有因这一句话荡起任何波动,就仿佛他预备要做的不是夺取一个人的生命,而是拂落一片粘在头发上的树叶。

在秦溪的过往认知中,博士愿意接纳和庇护一个来自异界的陌生人,耐心地教授她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还不收取任何代价,是一个面冷心善的好人。

或许这样的博士只是她在一年的相处里见到的博士人格中的一个切面,但在秦溪所有的设想中,博士都不会包含这样的一面——

这样轻描淡写地决定他人的生死,冷血到近乎残酷的一面。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梦域中的那具尸体,想起了滚落在地上的头颅,想起了月色下,男人射向自己的一箭。

不知名的恐惧攥住她的心脏。

秦溪的神色近乎惶然。

“不、不,我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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