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殊没有迟疑，她抓着一个看起来很瘦弱，浑身都脏兮兮的可怜女孩直接走进了会议室。
几百束目光全部落在了外勤室主任顾殊和她拉着的那个女孩的身上。
站在高出的夜述堂立刻认出了那个女孩正是栗岁宁，她脸上脏兮兮的，身子甚至在微微发抖，她的腿脚明显不灵便。
夜述堂浑身散发出阴冷的气息，他们就这样毫无理由地把栗岁宁抓来了，不顾她是否受着伤。
紧接着，又一个银灰色长发的男子闯入了会议室，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巡护员，他们急促地说着：“先生您不能进入会议室。”
夜述堂一口气憋在了胸口，怎么灰霾这个家伙也来了，他很少这么烦躁过了，一间公寓里三头羔羊进入了虎口，这可真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没用的东西，把他带出去。”顾殊回头，面露厌恶，她明明在门外边喊人拦下灰霾，怎得把人放进来了，让她在几百人面前丢脸。
“嘿。”灰霾一挥手，身边几人便跌跌撞撞退后了几步，面露惊讶望向了他。
灰霾向前走了几步，而后弯腰向着陆沈微微鞠躬：“陆部下午好，我在想我这位良好的居民朋友为什么会被顾主任抓来这里呢？而且……”
灰霾上前几步，伸手握住了栗岁宁的手腕，那上面的伤口处正在向外渗血：“而且，我向来遵纪守法的朋友在醋栗中学就读，事发时恰好就在一号试验田，她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口，您的下属却这样将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市民强行带走，是否合乎规矩呢？”
“我只是请栗小姐来，不是强行带走。”顾殊反口怒斥着。
“哦？”灰霾挑衅地目光落在顾殊脸上，“没关系啊，我在来的路上已经联系了报社，我想这是合理调查还是强行带走醋栗街居民会有自己的判断。”
话音刚落，灰霾便眉头一皱，整个会议室下方只有那三位队长站着，注意到他们再合理不过了，可灰霾却发现，最后面的那名脸上贴满创可贴的男子格外眼熟。
是夜述堂这个狗东西，灰霾咬了咬牙，怎么什么地方都有他，这家伙真是热衷于混入每个场合。
顾殊还想说些什么，被陆沈抬手打断了：“灰霾先生，这是我们的问题，顾殊会带着您和您的朋友到会客室稍事休息，会议结束后我会亲自向您解释一切。现在是危及醋栗街存亡的时候，还请让我们继续这个会议。”
灰霾抬了抬眼，点了下头，他盯着顾殊翻了个白眼。
顾殊冷笑一声，偏过头去不打算理会灰霾，有陆沈在这里，这口气她只能咽下了。
眼看顾殊转头的方向是下面的席位，灰霾急忙挡在了她面前：“顾主任，带路吧？”
顾殊眯起眼睛，心生疑惑，灰霾看起来有些紧张，似乎试图阻止什么。
于是，她假意点头应允，而后在灰霾去扶栗岁宁手臂的时候猛地望向会议席位。
她第一眼便看到了突兀地立在那里的夜述堂，尽管他的肤色有改变，脸上也有遮挡，就连帽檐都尽力下拉，但她只一眯眼便识破了夜述堂简单到有些拙略的伪装。
“夜先生既然来了这里，不妨与我一同走一遭？”顾殊一手挡开身边晃动的灰霾，冲着夜述堂那边扬了扬下巴。
夜述堂当然感受到顾殊那边投来的灼热目光，他眉宇间略有松动，叹了口气，重新绷起脸自顾自坐了下来，仿佛顾殊叫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主任，什么情况？”站在讲台上的陆沈面色不大好看，原本顾殊毫无礼貌突然闯入就让他有些恼火了，被灰霾当众指出没有人性乱抓人又让他丢了几分脸，现在顾殊竟然还想要搞出新的幺蛾子。
“陆部，我确定我们的队长里没有一个叫夜述堂的家伙，而现在这个家伙正混在我们的会议室中偷听我们的机密，他与这个女孩又同样住在一家公寓，我合理怀疑他们两个都有嫌疑。”顾殊转脸不卑不亢地向着陆沈说道。
陆沈扬了扬眉毛，双手仍旧撑在讲台上，他的大脑在过滤顾殊话语里的信息点，说实在话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知道，不能放任顾殊继续胡闹下去了：“现在，带着你带来的所有人离开这个房间，至于你说的那个人，我会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将他留下来的，如果他不是那位队长，那么他将没法带着机密走出巡护大楼。”
夜述堂松了一口气，总算解决了眼下的问题，会议结束的时候自己秩序要混出去就好了，当然不会留下来任人宰割。
顾殊皱着眉头，伸手去拽灰霾和栗岁宁。
灰霾向旁边跨了一步，面带不屑地躲开了顾殊的手，扶着栗岁宁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办公室。
“她方才说得夜述堂是怎么回事？”栗岁宁额头上冒着冷汗，她也朝那个方向看了，却没有发现夜述堂的身影，但顾殊的样子也不想在撒谎。
“不用担心他，他总会没事的。”灰霾隔着衣袖牢牢握着栗岁宁的手臂，心里泛起奇怪的情绪。
栗岁宁没有认出夜述堂再正常不过了，可灰霾注意到了，而且，若是他的直觉没有出错，夜述堂大概率是一直在盯着栗岁宁看。
“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厨师什么都要和我抢一抢。”灰霾扯了扯嘴角，眼神恢复了冰冷。
顾殊丝毫没有被驳面子的尴尬，她示意手下关好会议室的门，而后招招手：“走，去休息室等陆部结束会议。”
将两人带到休息室之后，顾殊便带着其他人员离开了这个房间，在关门后，两人听到了清晰的落锁声，看来顾殊丝毫不掩饰软禁他们的想法。
栗岁宁坐在不算柔软的灰色沙发上，望了灰霾一眼：“这个陆部是什么来头？”
她没问出来的是，为什么这个男人的话如此管用，竟让顾殊立刻转了性子。
“嗯，巡护部的副部长陆沈，很厉害的角色。”灰霾耸耸肩，思考着合适的措辞。
他注意到栗岁宁的神色露出几分艳羡，不由得拍了下她的肩膀：“虽然他很厉害，但和我比起来还是差一点的。”
栗岁宁盯着他那张脸庞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我漂亮的脸蛋能让你开心点，也算是一桩好事吧。”灰霾并不恼，他跟着笑了几声，脑袋一歪，灰色的头发散落在了沙发靠背上。
“那你呢，你比副部还厉害，你是部长吗？”栗岁宁歪着脸问道。
“嗯，已卸任的前任部长。”灰霾点了下头。
“哼，我就说……什么？”栗岁宁怔了怔，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一语成谶。
“可是你看起来比那个副部还要年轻很多啊。”栗岁宁好奇地打量着他，这张过分柔美的面庞由流畅收窄的线条围成，眉眼更是深邃精致，怎么看都该是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怎么也和巡护部部长这样的重要职位扯上关系。
“事实上在我就任的时候陆沈还没有上台，所以他才不认识我。”灰霾耸耸肩，随意地说出一段往事。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就任呢。”栗岁宁继续问，这样自己今天或许就不会被这么倒霉地抓出来了。
“这个等你多掌握一些常识再谈吧，现在和你讲这个太累……没有嫌弃你烦人的意思啊小祖宗。”眼看栗岁宁的嘴角向下压了压，灰霾急忙弯着腰跟她好声好气地说话。
“我才不想知道呢。”栗岁宁翻了个白眼，“我是在想如果你还是部长就不用夜述堂偷偷溜进去打探消息了。”
灰霾脸色的表情有一瞬的凝固，他冷哼了一声：“要是我就任的时候他混进我的会议室，我会送他去监狱呆几个月。”
“这里还有监狱？”栗岁宁吞了下口水，再也坐不住了，自己不会被顾殊那个可怕的女人送到监狱去吧？
“当然有，而且监狱紧挨着城门，也就是说，一墙之外便是铺天盖地的怪物群。”灰霾故意夸大其词吓唬栗岁宁。
“天啊，幸好你被辞退了。”栗岁宁点了点头，尽管自己仍旧提心吊胆，但面子上不能表露出害怕的意思。
灰霾耸了耸肩，没再说话，栗岁宁也跟着沉默了下来，她好奇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灰霾表面上很好相处很好说话，可实际上根本不会给她任何有效的答案，只是在表面上给打太极，她不太愿意继续问了。
这么看来，这座公寓的房客们似乎都有着各种听起来很高大上的身份，而他们都不愿告诉自己。想到这里，栗岁宁愤懑地锤了下沙发，尤其是夜述堂这个家伙，明明自己是醋栗中学的老师，也知道这些课程的难度，偏偏给自己整了这么一出。
“我感觉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栗岁宁沮丧地望着窗外低矮的破旧建筑，轻声说道。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认为生存比其他外在的东西更重要，大家更愿意和你提起这周是不是多找到了一种食物，街上是不是传来怪物的新闻。事实上，醋栗街上的每个居民都在从事着很重要的工作来保证整条街的生活运行，每个人都是重要的。”灰霾想了想，认真回答着。
栗岁宁应了一声，她在这个世界还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可能还没有更深的感悟吧。
一直以来她都处在快节奏的适应中，而现在终于能够好好回忆一下书中写着的内容了，虽然自己活下来可能改变了世界线，但原文总归是一个参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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