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砚南面色潮红,鬓发濡湿,迷离的双眼里水色荡漾,浑身酸软无力,呼出一口热气。
那些不老实的藤蔓不见踪影,他呆呆看了一会窗外发白的天空。
喉咙又哑了,看来失去意识的时候没有把声音堵死在喉咙,放飞自我了。
“宿主,你醒了。虽然我没法随时关注您这边的情况,但是遇到这种情况可以呼叫我,能感觉屏蔽,也能直接击退的。”
全身被一股流淌的热流包裹,登时腰不酸了腿不软了,声音又如夜莺一样悦耳动听啦。
季砚南把“你怎么不早说”咽回去,客气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不用不好意思,毕竟你的神力在我这。治疗都是用的你的力量。”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呢,不过这个时间段自己能掌控的力量不是还很少吗。
还没等季砚南问出口,软软就啪一下消失了。
软软真是每次离场都超潦草的……
季砚南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这宛如新生的身体,走出药水店,直冲北边去。
他爹的贺谦,迟早把那东西剁了炖汤浇在他坟头。
随着愈来愈深入弥漫浓雾、幽静阴森的森林,季砚南越感觉到一股力量直直往他骨头缝钻,那预言师的地盘难不成是个风水宝地?
她的屋子前挂着一块显眼的木牌,上刻:“这座屋子的主人,能看见神明的眷顾,传达恶魔的低语,知晓自然赋予的诅咒赐福……”
“请求预言、解铃结缘者,预言师会从顾客身上收取想要的,或者顾客最重要最在意的东西。”这几排字比上面小些。
接下来又是大号字,描红:“本屋概不售货。得出的预言不可再深入,否则反噬。”
季砚南觉着这业务还怪广泛的。当然,以上不是那个养藤蔓的神经病告诉他的啦。
开局一条命,全靠金手指。
约莫半小时才总算是找着了这木屋,木门沉重,季砚南用了些力拍了几下,里面没有回应,迟疑片刻推开大门。
屋内赫然坐着两个人,大抵是听到动静,都面朝门口。年轻女子头披黑纱,容貌瑰丽——想必她就是那位极受推崇的预言师。
另一位,眉目深邃,高鼻薄唇,气质内敛,紧身黑色高领毛衣使他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阿砚,真是好久不见啊。”
时晏,是大陆管理层关于控制、镇压恶神,打击邪教的部门地位最高、拥有最大权限的人物。
当年自己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小神明(现在或许也是)时曾多次掩盖气息游历人间,与时晏交集颇多,知道他身份后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极力避免再次接触。
可“偶遇”时晏的概率太高了,他从怀疑运气到怀疑时晏识破了他的真身防止自己做坏事一直盯着他,再因为某些事把这个猜想坚定不移地焊在脑子里了。
他怎么在这?
季砚南略做停顿,随后缓步至时晏旁边的位置坐下,心下思量着,要是被他缠上就难办了,他是个大麻烦。
大麻烦自然地伸出手连椅子带季砚南往自己这边靠了靠,强行拉近两人的距离。给季砚南吓的差点蹦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侧面传来一声轻笑,“这位先生可是刚刚找我预言会什么时候和您见面呢,我预言的准吧?”预言师适时开口。
时晏配合地点头,眼睛却没从季砚南身上移开,好似少盯一眼眼前的人就跑了。季砚南对不过,收回目光,安安静静装在时晏眼里。
“久仰大名,”季砚南随便想了个问题:“我来求往人之名。”
预言师一下子笑出来,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说:“告诉我关于他你记忆最深的事,他的瞳色,以及见他最后一面的大概时间,自然越详细越好。”
季砚南凑到预言师耳边轻声回答:“刺杀我,紫色,二十年前。”
预言师听完点点头,闭上眼一顿乌拉呼嘿后:“唉,可惜可惜,这个人真名没一个人知道。下次再来记得问使用频率最高的名字或代号啊。”
季砚南的欲言又止太明显,预言师看的清清楚楚,摊摊手说出能气死人的话:“不是我故意不提醒你,主要这个概率确实很小嘛。”
“而且…万分抱歉哈,真名没法告诉你。”
季砚南一听瞬间就不恼了,言下之意这个人不会出现在他的未来了。
这涉及预言师的算法。通过探查一人的未来找到对应节点的人,顺着人与人之间的节点可以浏览其一生,只要她想,还能再通过节点知道客户的过去。
而且其实只需一个问题,其他的都是混淆视听。
强悍到所有人在她面前过去与未来一览无余,甚至疑似没有代价和副作用。
为啥他知道呢,还得归功于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软软,好像生怕他被含恨而死似的疯狂给开小灶。
“这生意,就算半成吧,你帮我办件事就算了。和弦城暖河旁,你们去那里一看就知道我的要求是什么了。”
不是说预言师不会管自己的地盘外的事吗,什么东西引起她的关注了?
等等…我…我们?!
情急之下,季砚南没想起控制音量,大声道:“他的预言也是半成?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砚宝,听起来你似乎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啊,做亏心事了?”时晏歪头,笑的不怀好意,季砚南毛都炸起来了。
话说,亏心事他还真做了那么一件。
与别的世界联络,时晏要是知道了权衡利弊后上报,就会被在管理层工作的其他神明信徒知道,信徒一定会告诉他们的神明,随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至于其他的什么扮作时晏的小情人狐假虎威败坏他名声,随便翻时晏的重要文件,打着他名号给他招仇恨什么的,季砚南做这些时一点心虚都没有,自然算不上亏心事啦。
看看这两个人,季砚南直觉让他跟着绝对没好事,就不回答,只盯地。
在一片寂静中感受两道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实在太煎熬,季砚南一下子站起:“一起去就一起去!”
路上时晏要是再犯职业病就把他揍一顿。
季砚南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往门口走了,告别都抛之脑后,自然也没看到在他转身之后时晏与预言家会心一笑。
“报酬,不会让你失望的。”
季砚南就这么闷头走,时晏就在后侧方三四步的距离跟着。看着小季越走越没气势,时晏意识到他压根不认识路。
而且也不想暴露光球
时晏不禁笑出声,握住季砚南命运的后脖颈,由于某些不好的回忆,季砚南浑身一僵。
“你还要乱走到什么时候。”
提溜起后脖颈的手放下,转而自然娴熟挤进他左手的指缝十指相扣,领着他走。
季砚南忍了,忍了一路,到达目的地就重重甩开时晏的手。
把自己手甩的有点麻乎乎的使不上力。时晏看出来了,忍住不笑。
预言师说的轻松,这河那么长,五六十家店个个敞亮,欢声笑语不止,看起来正常的不得了了。
不过季砚南深知越正常的越不正常,毫无头绪的他决定先拽着时晏吃个午饭。分析太鸡肋,还是得直接探查啊。
就这样,在吃过一顿午餐两个蛋糕两杯奶茶五个甜点撸了两个小时猫,季砚南又深觉这样不行。
他肚子吃的圆鼓鼓,跟时晏商量兵分两路,时晏爽快地答应了。等看不见他人了,季砚南就找了个阴凉处蹲着不肯动,时晏就这么一个人踏上寻找嫌疑建筑之路。
本来他是想支开时晏,自己一个人去找的,不过这大树下有让他很舒服的气息,一过去就走不开了。
人生的阴影简直太多了……好凉快好舒服!
季砚南遵从自我,但时间一长百无聊赖,只能想想到时晏现在忙的眼睛都要抽抽了的样子逗自己。
他思绪乱飞,无意识捏自己的肉,后知后觉天已经黑了。时晏大概是遇到麻烦了,不然一定会先来找他的。
怎么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时间流速难道变快了吗。
季砚南起身,因为蹲的有亿点久眼前一黑腿一软,手无助划拉着撞到了旁边的大树。
“呜。”
他捂着脑袋嗷嗷叫的正欢,有人用手戳了戳他,季砚南慢慢转身去看。
“你是来旁审观刑找不到路了?”
全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因为带着口罩声音沉闷,但听得出是个女性。
观刑?大陆政府极少有大范围旁观受刑,这恐怕是自建组织审判了。
“是,我有点路痴。”季砚南顺着往下讲,真是找的久不如运气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跟我来吧。”
他跟着女人直直向两条店之间的缝隙走去,季砚南寻思这好像不符合预言师的描述,不会找错了吧…但他总不能扭头就跑,看看就看看吧。
至于时晏……他从第一次见面就给自己按了定位,季砚南没破坏,只是小小的改造一下,自己也能感应到他在哪,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季砚南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眼前充斥着五彩斑斓的色块。偏偏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阻碍他闭上眼睛。当彩色逐渐消退,他的视线聚焦,前方是一扇巨大的铁门。
这种感觉可真是又久违又熟悉。
季砚南以前有一段时间经常被引导进入幻境,他进入一般幻境会有强烈的眩晕感。正常人是跨进障眼法的界限一睁眼发现环境变了。
倒还有个例外,二层幻,由于第一层施力不大,基于一定的现实,他只会有轻微的感受。
想到之前关于时间的感受,怕是整条街都是幻境领域,那时的头晕他只以为是自己身体有点被弄坏了。
“进去吧。”女人说。
大门里面意外宽阔,季砚南融合到人群中。
台上,一个面无表情的短发女人被麻绳绑在铁架上,脚下堆着柴,旁边一男人厚如肉肠的嘴唇分分离离,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
季砚南没听见,他的双耳嗡鸣,只隐约听到什么东西散落发出沉闷的声音,就这样被定住般眼睁睁看着台上火木相接。
瞬然迸发出巨大的火焰,却是朝四面八方延伸,蔓延到台下,人们惊恐地往后退,火却如巨浪扑向他们,一**卷走了无数人生命,吞噬血肉,所到之处只余白骨。
他们张大嘴,发出锐利刺耳的尖叫,现场的恐惧纯粹到高阶恶魔也会为之动容,可季砚南什么都听不见,眼前一白,一场荒谬默剧落幕。
他想起来了…刚刚的声音……
时晏:好喜欢老公,忍不住在老公面前刷存在感,老公去哪我就跟着去哪办案,我就是老公的小尾巴。
季砚南:他是不是厌神派识破我身份想让我滚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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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火浪食血肉焦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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