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士眼神闪烁,他何尝不想生擒云无涯?只是这毒瘴和其他门派的人着实令他犹豫:“毒瘴凶险,强攻损失太大。况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瞥了一眼摩拳擦掌的霸刀门众人,和带头的风雨楼黑袍人,“岂能为他人做嫁衣。”
此时,有人也正在对霸刀门少宗主说:“少宗主,天义门那帮伪君子不敢动,正是我霸刀门扬威之时!若取得魔头的秘技,岂不是大功一件?”
少宗主被说得心头火热。他本就愁不被父亲看好,只因是独子才勉强得到少宗主之位,可他父亲在外的小贱人有了身孕……呵。
他大手一挥:“好!霸刀儿郎且随我……”
“且慢!”
一声音色娇柔却斩钉截铁的喝止自妙音门红衣女子口中传出。
她步履轻盈、曼妙多姿,目光掠过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雷少门主勇气可嘉,只是这瘴谷诡异莫测,您自是去得,但折了霸刀门精锐,总是不好。司徒门主深谋远虑,按兵不动,想来也是此意。”
她这话看似劝阻,实则挑拨离间。
司徒宗主脸色一沉,正欲反驳,那青袍道人抢先冷笑道:“此言差矣!诛魔之事乃天下大任,岂能斤斤计较得失?莫非妙音门与那魔头旧日有什么情分,屡屡回护于他……是了,我差点忘了,那魔头曾经也是风流多情的美男子。”说罢,他略带不屑地一笑。
这话极为恶心,分明是在泼脏水。
“你!”妙音门的门人怒了。
场面微妙起来,几大势力相互猜忌,谁都不愿动手折损势力,却又都不愿退让,让他人得手。
“谷外的朋友,”云无涯突然以朋友相称,恶心得众人一激灵,立刻知道他没憋好话,“你们所求无非渡厄剑法与镇煞禁术,实在不必与我生死相斗。但我云无涯只有一个,你们却来了这么多家……
“我跟谁回去好呢?
“此间毒瘴,于你们是绝地,于我却是难得的清静之地——镇煞禁术,便是镇压天下凶煞戾气、邪魔毒物之流,化为自身力量。
“我就在此处,谁有胆量,便快来取,别让我等得无聊了。”
此言一出,谷外众人神色瞬息间变了几番。
禁术谁都想要,但谁都不敢第一个送死。这魔头分明是在激将,蛊惑他们自相残杀,分别入内,再逐个击破。
怎能让其他人捡便宜?
猜忌瞬间升至顶点!
“各位何必争执?”逍遥门的带头人终于开口,“魔头诡计一目了然,当务之急是不能遂了他的心意——他要我们进入瘴谷,我们偏就守在谷外,将他困死。我不信他无需吃食饮水。”
“此地毒瘴诡异,久驻非宜。需轮换值守,并派人回禀宗门,调派精于毒理的高手前来……防备某些人暗中作手脚。”她意有所指道。
众人纷纷想到毒杀案,警惕更甚。
瘴谷之大,如何围困?谁家主力?防备谁?
本就临时组织的脆弱联盟裂隙百出。
云无涯的脑中飞速盘算,硬闯死路一条,毫无疑问;固守亦是等死,不过晚死几天。现在已经争取到伤势恢复的时间,却还是难以脱逃。
唯一派出去的活棋,小泥猴子,应当也早已被风雨楼拿下。
他不曾想,一道瘦小的身影正借着夜色和乱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瘴谷之内摸近。
竟是本该离开的小泥猴子!
他衣衫破烂、满身泥土,还带着几处新添的擦伤。眼神带着些焦急和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谨慎。
他确实险些成功逃离生死无常楼的势力范围,却在边界被几个黑袍人拦住。
那些人武功路数诡异狠辣,自暗处偷袭,一出手就是杀招。云安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曾想,看到那招式后身体竟然自行做出了反应!
他装作知晓一切,在与黑袍人的来回试探中,他得知自己曾是风雨楼安插在云无涯身边的“暗线”,奉命潜伏在疯疯癫癫的云无涯身边,监视其一举一动。
风雨楼会寻找天赋绝佳的孩童自幼进行培养,这样的孩童往往都会经历非人的残酷磨练。与之对应的是,加入“三楼”之一,一步登天的机会。
他们早知道云无涯未死,可图谋禁术的他们不能直接杀死云无涯,亦不能将云无涯带回徒惹其他势力注意。云无涯疯疯癫癫,说话颠三倒四,哪怕逼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只好派人接近、讨好云无涯,待得云无涯恢复清醒,好骗取禁术。
然而,与云无涯相依为命的这段日子却是云安有生以来最幸福、纯粹的日子。
云无涯身受重伤,时而疯癫时而清醒,对唯一信任的他却不设防、没什么心机,会在他“被欺负”的时候奋不顾身出手,也会笑呵呵不客气地直接掰走他半个馒头。
云安想,这要是真的该多好。
他的屡次知情不报引起了风雨楼的注意,于是便有人奉命清除他这个“弃子”。也就是这一次,他被打伤失忆,剩下的记忆就是云无涯疯疯癫癫地打退了所有杀手,保护了他,并带着他一路逃到边远的小荒村。
他的愿望,真的实现了。
云“安”——此心安处是吾乡。
凭借着恢复的部分记忆和身手,与自幼训练得来的本能,云安竟然险死还生地从围杀中逃了出来。
他没有回去风雨楼领罪,也没有去沧溟派。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去救云无涯!
楼主的命令、任务的职责,在这一刻都比不上灼心的担忧。
他绕了远路,躲开了各门派的眼线。风雨楼杀手,尤其是自幼培养,信任到足以派到云无涯这等任务对象身边的高手,最擅长的就是隐匿。
他观察良久,把各派的布防与打算尽收眼底,最后锁定了一处——那是天义宗和霸刀门弟子防守的交界处,两边弟子相互提防、气氛紧张,反而疏于警戒其他人,正是最薄弱的一处。
他深吸一口气,借着地形掩护遁入瘴谷之中。
“谁?”霸刀门弟子似乎察觉些许异样,厉声喝道。
云安早已隐于一处灌丛之后,封闭气息。
那弟子狐疑地看了几眼,未发现异常,又被天义宗前来巡查的弟子吸引去了注意。
云安松了口气。
一入瘴谷,他就察觉到自己的内力如同被腐蚀一般迅速消融着,他清醒地察觉到,这些内力一经消融就再也不会恢复。如果在此久留,甚至会留下终生难以痊愈的内伤。
但他顾不得这些。
云无涯正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走,忽听洞外传来“嗒”一声轻响,他上前,只见一个储物戒落在了洞外不远的地上。
那是沧溟派给作为天灵根弟子的云安配的。
储物戒中是云安此行前来药毒谷时随身携带的干粮、零食、水,甚至还有为云无涯准备好路上喝的酒。
还有一张小字条。
纸条字迹潦草,显然是匆忙写就。
“霸刀天义不和,天义宗主身边是风雨楼的暗子,寅时三刻换防,首备最弱。明日我于西北方向天义霸刀边界伺机制造混乱。”落款竟是“猴”。
云无涯横着看一眼竖着看一眼,没忍住笑了。
他取出储物戒里的纸笔,一连写了五张“禁术秘籍”。
这五张“禁术秘籍”各自有一部分真,其他部分假,彼此有部分重合,重合部分却半真半假。真的部分足够高手验证这确实是镇煞禁术,假的部分一经修炼足以内力逆流夺人性命。
全部合起来却依然不是完整的镇煞禁术。
六个势力,五份“秘籍”。
他在给小泥猴子的传书上写:把残卷送入除风雨楼外各派,然后依你所想行事。
洞外很快传来簌簌声,接着便又一次恢复了安静。
子时,奇迹般的“好运”降临在各派巡逻弟子身上。
一名霸刀门的弟子,在巡逻的路上被小石子绊得一个踉跄,骂骂咧咧地向前走时,却发现地上有一张破纸,上面写着“镇煞禁术”……
妙音门、天义宗、逍遥门乃至药毒谷唐家的人,都以各自“意外”的方式收到了这份“礼物”。
起初他们感到怀疑,却不敢轻视,但很快——各方势力不乏见识广博、实力高强之辈,加以研读验证,立刻发现了:
这是真货!
却是不全的残篇,而且有致命疏漏。
有心思缜密之人,立刻发现了各门派之间陡然猜忌加深的微妙气氛,由此分析出其他门派手中也有类似残卷。
天义宗宗主在残卷到手后没有急于修炼,而是将之交给青袍道人,让他在自己面前修炼此禁术。青袍道人按照秘籍所言尝试运转,顿有所感,内力竟然凶悍几分,心中贪念大炽。随即又发现后续法门凶险异常,他何等谨慎,自不敢深练。
一睁眼,只见宗主目光沉如深潭,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背脊发寒,立刻回报道:“只有一部分是真。”
“很好。”天义宗主不置可否,收回了残卷。
风雨楼派来的堂主冷眼旁观各派变化,他安插在各派的探子早就传回每部分残卷的信息,他很快知道其中关窍。
风雨楼却没有收到任何单独的残卷!
他立刻想通云无涯要做什么,想通的那一刹,顿时一丝寒意直窜脑门。
“报!霸刀门得到秘籍的那名弟子失踪,天义宗和霸刀门打起来了!”
“……”堂主咬牙切齿道,“速去警戒,莫要让那魔头逃走。”
“堂主,各门派人人自危,不知为何对风雨楼尤其谨慎,我们的人进不了他们的巡逻区!”
“好一个云无涯!”堂主知道为时已晚。
云涧早已恢复内力,他本就擅长轻功,带着云无涯顺利脱逃,如鱼得水一般潜入浓浓夜色的掩护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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