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虐的风围绕着温以律散开,时让的眼睛里逐渐被风雪取代。
冷眼观望着一切,时让几乎用尽了全部力量。
难以想象二十岁的青年竟然有如此威压。
冷热交替下,昨夜被不由分说划破的手臂终于不堪重负。
翻起的白边终于萎靡,边缘的组织液在暖贴的作用下加速腐蚀。
终于向内激发出抓挠的刺痛。
时让的脸色,也终于变得惨白。
“小惩大诫。”温以律垂眸,微微俯身,冷眼于屈膝的时让。
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眼睛深邃幽暗,没有一丝光亮。
像那座漆黑的冰雕。
时让虚虚扶着手臂。
“违禁品不能带进训练场,既然来到这里,就好好学规矩。”
温以律直起身。
校场的嘈杂声重回,时让的半只胳膊已经麻木。
“……对,不起。”嘴唇轻启,道歉对已经二十三岁的时让来说有些不习惯。
模棱两可的态度,显然得不到温以律的满意。
望着温以律上挑的眉尾,打量的眼神看向时让。
对峙片刻,时让率先偏过头,脸颊微红,目光闪躲。
“对不起,”时让态度诚恳许多,解释道,“我还不习惯……打打杀杀。”
“嗯。”温以律并未计较时让给出的理由有多站不住脚,目光从他带着恐惧的脸上划过,淡淡道,“做错事自己打报告,简单的道理不需要我来教,当然,”
温以律嘴角上扬,“如果有这个必要的话,我也不会对你放松手段。”
·
时让在早训时被带走的消息在午间休息时便传遍了新手营。
远在幺九营的汪贝得知消息,第一反应便是时让与他的“结盟”。
昨晚,他在主城区域等待了很久。
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好的,上线后先在主城会和,再一起去狩猎其他训练生。
今天,时让会来吗?
如果不来,自己还要等他吗?
汪贝想,自己只是个下等士兵,如果因为等待没有获得好的成绩,失去第一次获得军衔的机会,那他这一生,应该不会再有出头日了。
十几年寒窗苦练,应该赌在一个——仅在游戏中一面之缘的对手身上吗?
汪贝,动摇了。
趁着午休,汪贝决定,在下午的训练开始前,先去找时让谈谈。
站在属于少校的双人间门口,汪贝迟疑了。
心底莫名有个声音让他不要敲眼前的门,仿佛有什么在他敲门的瞬间就会被打破。
但根植的理智,令他的脚深深扎进地面,无法离开一步。
他唇线绷直,与内心抗争。
“汪贝,你来这里做什么?”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唤回了他的注意。
时让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两条细长的胳膊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歪着头,一双冰蓝的眸子无辜地看他。
“我……”汪贝有些慌乱,目光飘忽,落在手里的袋子上,说道,“昨晚没见到你,以为你有什么事情,特地来看看你。”
“哦,这样。”时让弯了弯眼睛,面目笑起来时,比虚拟世界中的人物更真实也更柔软,“昨晚室友晕倒,我请了假,不知道怎么通知你,抱歉。”
原来是这样啊。
汪贝心里松了口气,不知是为时让没有违背结盟,还是因为时让的态度并不强硬。
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变化得太明显,又开口问道,“没事吧?我是说……室友。”
“噗。”时让一只手掩上嘴巴,立刻“哎哟”了一声。
汪贝立刻皱眉,“你怎么了?”
“没事,就shi……”时让的话说到一半,寝室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和温以律上将同样发色的青年探出一个头,在看到他后面色不善,拧着眉,以几乎质问的语气道,“午休的时间很长吗?不回去休息,私下串寝是想记过扣分吗?”
一席话说得十分不客气,上位者的语气毫无掩饰。
汪贝不需要看肩章便可以确认眼前人的身份。
他双腿并拢,标准军姿后鞠躬敬礼。
“叶知白少校!”
“嗯。”叶知白不再看他,一把接过时让手里的袋子,语气里难掩关切,“我哥是不是为难你?他是有点毛病,但不是坏人,伤害你不会是故意的。”
门自然而然被关上,门外,汪贝还维持着鞠躬敬礼的动作。
腹诽上将,没有礼貌。
汪贝看着眼前离自己仅有五十公分不到的门。
像叶知秋这样人,身世与样貌都那样好,眼高于顶,再正常不过了。
年纪轻轻就是少校,真是年少有为啊……
他在初训的时候,应该不需要像自己这样小心谨慎吧。
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名门,大概永远不会真正共情像他这样的人。
要如何挣扎?在这一眼可以望到头,却不甘如此的人生中。
·
时让再次打开房门的时候,汪贝已经不在了。
门外只有冷冷的风,与扬起的灰尘。
屋子里,叶知白刚打开他带回来的袋子。
袋子里除了药品,还有两盒能量棒,是从校医室走的时候,贺溪硬塞给他的。
贺溪说,“小白很喜欢吃。”
叶知白的声音传来,“哇,能量棒!真的是送给我的吗?”
时让收回落在走廊尽头,有些担忧的目光。
缓缓关上门,道,“吃吧,特地给病号带的。”
门彻底关上,将室内外彻底隔绝开两个世界。
“耶!”叶知白欢呼,小心翼翼地拆开能量棒的盒子,边拆边道,“你真好,小时让,我哥以前都不让我吃——”
“就有一次。在训练营的时候,我被罚得太惨,起不来,晚上了校场没人,我倒在坑里起不来,干脆闭眼睡觉。校场多冷啊,睡一觉估计第二天要病倒。结果,你猜怎么着!”
时让十分配合地接话,“怎么着?”
叶知白挑眉,“是我哥!带着能量棒来校场找我,把我从坑里拉出来,给我递了一盒能量棒。”
“你哥还挺关心你的。”时让笑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心头有些苦涩。
“那当然!”叶知白心满意足点点头,又摇摇头。
时让:“怎么了?”
叶知白纠结道,“我当时也是这么和他说的,但……他说,‘我不是关心你,只是恰好来校场见人,遇到你了,所以不用感谢我’。”
叶知白看向时让,在时让发呆的眼神中眨眨眼,问道。
“时让,你说,我哥是不是很别扭?”
时让静静地看向叶知白,不禁按照他的描述,在脑海里勾勒出当年的温以律。
像只别扭的猫,伪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
高昂着透露,淡漠的眼睛却紧紧跟随着饲主。
若是主动凑上去,或是请宠物分析师来解读,内容却意外地动人。
“人,猫很担心你。”
手腕的伤口隐隐作痛,时让颤了颤,不由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叫聿风的人,是他的饲主吗?
时让在旧世界也有过一只猫,以前是经纪人家的,不过经纪人工作忙,一个月没几天不加班,便让时让代劳,品种是橘猫。
时让给他起名叫“橘子”。
橘子从四个月来到时让家里,一开始总是躲着他,见他害怕,时让便主动对他敬而远之,特别开辟猫屋给他活动,只在喂饭换水、铲屎时出现。
尽职尽责履行着铲屎官的业务,从没期待猫主子的亲近。
橘子八个月的时候,天气的变化令他肠胃变得脆弱。猫屋里随处可见的褐色不明液体是最好的证明。
时让进猫屋铲屎时,橘子耷拉着猫,在墙角不住发抖。
墙壁木架上散发的臭味令人难以忽视,复合地板上生硬地撇着一道道红痕。
时让楞了楞。
然后拉开衣服把缩成一团发抖的橘子搂进了怀里。
“不怕,乖橘子,有我在。”
那天之后,橘子一反常态分外粘人。
原本连靠近都会炸毛的猫咪主动翻开肚皮,与时让共同分享柔软的床铺。
但是,就在时让逐渐习惯清晨被橘子的呼噜声叫醒时。
他的经纪人,突然回来了。
……
“时让,醒醒,午休结束了。”
叶知白的声音打断了时让的回忆。
睁开眼睛,眼前是现代化的住寝床板,与叶知白放大的脸。
时让手臂麻麻的,大脑发胀,太阳穴一跳跳的,呼吸也有些不畅。
“你没事吧?看着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叶知白伸手摸他额头,“有一点热,要去找贺医生看看吗?”
“不用。”时让摇了摇头。
能和温以律狼狈为奸,结盟的贺溪一定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对世界一无所知,还是不要和温以律的人有太熟的关系为好。
“可能是易感期要到了,我去洗把脸。”时让刚站起身,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竭力抓着桌子保持平衡,时让有不好的预感。
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隐约有液体淌过的感觉。
随手抓过贺溪之前给他的抑制剂,胡乱说了句后,一头钻进浴室。
撕开,后移,对着镜子,果断注射。
“嘶。”敏感的后颈对疼痛更加敏感,酸胀的疼痛穿透滚烫的麻木。
随着抑制剂注射进腺体,大脑渐渐清明。
一个被忽视的念头在脑海里逐渐清晰。
如果贺溪是Omega,那这个秘密,温以律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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