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男人美艳如妖人,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闭着,葱白的手指搭在盈盈腰间。
殿里仆从站得笔直,并没有因为男人小憩而懒散松懈。
窗户开的很大,站在窗前能听见窗外树叶沙沙作响,云层聚集起来,隐约要下雨了。
仆从们抱着衣物着急忙慌地往回赶,众人十分紧张,却不敢大声讲话。
雨声渐起,才打破了府中凝滞的气氛,增添几分安宁之意。
忽的一阵清香透过开着的窗子进来,支着头刚刚才入眠的沈逸立马清醒。
十七上前恭敬行礼:“殿下可要关窗。”
躺在塌上的男人迟迟没有出声,没有人敢揣摩他的心情,替他做选择,十七只是恭敬的站在原地。
“嗯,”沈逸皱了皱眉,起身出去:“皇帝在做什么?”
见沈逸要出去,门外的十一立马撑起伞:“陛下一直在御书房。”
沈逸转到庭院了,新栽种的花儿吐露出花心,迎接天赐的甘霖。
“这雨来的突然。”沈逸开口,不提刚刚的话题。
十一一直守在廊下,闻言开口:“梨花也开了。”
刚刚开放的梨花似冬日里的雪,坠上雨滴更显洁白。
沈逸只是笑了笑,吩咐几句,便走进雨幕中,去往皇宫。
跟在身后的十七悄悄推了推他,低声开口:“小心脑袋。”
十一退了回来点了点头,谁人不知沈逸有起床气。
十一已经算是跟在沈逸身边的老人了,却光长个不长脑子。
沿街小贩叫卖声隐匿在雨声中,朦朦胧胧叫人听的不真切。
皇宫雕栏玉砌,威严如沉浮的巨龙,它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王权,也困住了万千皇子王孙。
站在外面等了会儿,进到内里,暖气轻柔抚过,游离到全身,暖化了身上的雨水,却暖不化殿中人冰冷的心。
香炉紫烟缠绕在帝王周身,让人不敢窥视高台上威严的君王,也掩盖住了他眉眼间缱绻的思念。
“可曾看过雪了?”沈天恒开口,无形中看向窗外,仿佛在注视某个看不到的身影。
“父皇瞧错了,外头满树梨花。”沈逸低头摆弄了下手上的菩提。
不知何日开始皇城的冬日总会下一场雪,可总会消失在雨中,寻不着痕迹,只留得住满殿梨花。
沈天恒轻叹一声,岁月轻柔抚过他的面容,并没有留下许多痕迹,只是眉眼间没有了英年时期的傲气。
他举手投足间尽显天子威严,只是起身,身后的大太监便立马为他披上白色的披风,在一身玄衣金龙纹外显得十分不搭。
沈逸不动声色移开视线,他并不习惯有人揣摩自己的意图,但显然有人能事事安排周全非常的方便。
天子的心意,旁人琢磨不透,也就只能尽力从皇帝的肢体动作解读出下一步要干什么。
沈逸跟着同去了御花园,御花园梨花开的正盛,幼小的花挤在一处亲密无间。
“父皇近日头疾可有复发?”沈逸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担忧的开口。
高位上的男人轻笑,却没有回答他的话:“那日也是这样的雨,只是枝头上开的不是梨花,而是雪。”
‘那样冷的天,也留不住那雪,雨过天晴,便什么也寻不见了,只余下了满地的雨水,日夜冲涮着留下的记忆。’沈天恒碰了碰雪白的梨花,掩下心头的苦。
沈逸不知道他说的那日究竟是哪一日,
像皇帝口中的日子每年都有。
总管太监柳云折下一枝梨花递给沈天恒:“陛下,天凉了,回吧。”
“嗯。”沈天恒抚了下怀里娇嫩的花枝,将花递给了身旁的沈逸。
”谢陛下。”沈逸抱着花,没有错过沈天恒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那是后宫妃子们到死都没有得到过的眼神。
沈天恒回了寝殿换被雨水沾湿的衣服,沈逸抱着花走在出宫的路上,小太监在他后面为他撑伞,低着头不敢看他。
“陛下今日在干什么?”沈逸看着快到宫门口,与那个人擦肩而过,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一直在御书房,您来之前在作画。”小太监低声说。
“画的什么,”沈逸笑笑:“梨花?”
“隐约是个男子。”小太监低着头不敢高声语。
微凉的雨水零星越过伞的屏障扫在沈逸的脸上,他唇角的笑慢慢消失,就像细雨过后,云慢慢淡去。
“看着像谁?”沈逸声音冷了下去。
小太监看见了十七,将沈逸送到马车上:“离得远,看不真切,隐约像豫王,神态却不相似。”
沈逸接过十一的茶,十七便放下了帘子,悄悄塞了些东西到小太监手里:“公公慢走。”
小太监行了一礼,将东西塞到了袖子里走了。
青色的马车摇摇晃晃驶离皇宫,沈逸捏着一块桃酥尝了一口:“宫里怎么样?”
“近日陛下常常深夜去御花园,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十七接过沈逸手中的花枝:“贵妃那边没什么动静。”
马车开进主街,散公后的官员结伴走在街上,手里拿着近日文人刚出的诗词探讨,不多时便急头白脸地吵了起来。
吵闹声混着一位母亲呼喊孩子的声音传了进来。
沈逸支着头,撩开帘子看着窗外的行人。
小贩见日头落了下来,开始收拾自家的摊子,一些酒楼点燃了灯笼。
“春天来了呢,阿娘。”小姑娘听见母亲的呼唤,拿着一朵梨花跑回母亲身边。
小小的手举着一团云,母亲弯下腰托举起孩子幼小的身躯。
她咯咯笑着,将梨花插在她的发髻上:“娘亲最好看了。”
天上的云多了起来,雨过天晴,云彩被抓紧趁着最后一丝天明浆洗衣物的素白的手染成了彩色。
雨水在地面上聚成镜子,倒映出五颜六色的梨花,一时不知云彩飘在水里,还是梨花开在天上。
她们随着人流隐去到人群中,手牵的很紧,渐渐远去。
只有孩子向母亲讨要糖葫芦的声音飘过来,轻轻触碰便碎成了满天繁星。
沈逸看向皇宫的方向,心底浮现起一只黑色的小猫,也不免回忆起沈天恒眼底的悲伤。
小时候,父皇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复杂的,他读不懂,现在也读不懂。
隐隐知道那是思念,看去便知是无字天书,没人读得懂。
谁人不想遇伯乐,但心结难解,看的到,读得懂,但却无法揭开那层保护自己的心膜。
作为沈天恒第二个孩子,他没体会过父皇的关爱,其实不止自己,父亲那个角色并没有关心过他任何一个孩子。
小孩子总是喜欢反省自己,年岁渐长才发现成长无人期待,发现所有忧伤只能藏进心底。
如同幼时难得的玩具一般,被岁月淹没在记忆的海底。
母妃好像也没表现过对自己的关心,其实不是自己,记忆中那个女人什么都不关心。
一开始的她,在漫长年岁里盼望着为数不多皇上到来的日子。
和那些后宫中的女人一样,在肖想得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没人盼望得不到的东西了,开始争抢,争着天下最凉薄之人的温暖,争着抛到人群中争恩宠。
直到有一天,也许是皇帝终于发现后宫中的乌烟瘴气了,不知经历了什么,再没了恩宠,再没了温暖。
仿佛斗兽场,开始争抢权利,没人关心皇帝,但时时刻刻都有人关注皇帝的一举一动。
皇兄病怏怏的,沈逸没怎么接触,他儿时的玩伴是一只猫,那只猫被喂的油光水滑,连死的时候都是那么安详。
他没有体会到死亡的无常,只是觉得没了喜欢的东西,没玩的意思了。
不久迁出了宫。
从没体会过这些温馨的情景,原以为温情与自己无关,但如今乍一见,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孤独。
或许没见过永远不知道自己原来没有。
雨声又起,刮过他的脸,想起自己猫儿与自己初见也是这样一个雨天,那么可怜的窝在墙角。
沈天恒看着坛子中收集的雪隐有融化的预示,便明白有些东西注定留不住。
就像花盛开在固定的季节,有些人停留在固定的年岁。
雨声又起,头痛让他无法待在冰窖里。
就像在告诉他永远不能停留在那段岁月中一样,将他赶出了有那个人存在的世界。
同一片雨幕,他们却思念着不同的事物。
谁能教教我怎样能发出去的时候每一段中间都空一行[问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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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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