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子……你就叫俺再看一眼伟业哥……成不？”音铃期期艾艾的哭了起来，眼泪划过她粗糙泛着红血丝的脸颊，只叫她干巴得生疼。
“都说一句婶子，半句娘。”音铃看起来真是伤心透了，都不抬起头看人儿，只低着头跟王婶子掏心掏肺：“俺自个儿知道高攀不起伟业哥，俺就是想着……再见他一面，以后就没有正当理由见了……”
“就当断了俺的念想，成不？好婶子。”音铃抬起头来，不大的眼睛愣是叫她哭肿了一圈，她吸吸鼻涕，哀求的看向王婶子。
“诶呀，花丫头你这是干啥？这大正月里头的，搁婶子家哭算是怎么回事？”喜村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迷信，这正月正是一年开头的时候，音铃在她家里这么一哭，王婶子只觉得家里一年的福气都叫她给哭没了。
“别哭了！别哭了！婶子答应你！”王婶子袖子一甩，脚一跺，像是被音铃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妥协道。
“谢……谢谢婶子……你对俺可真好……”音铃喜极而泣，言语间满是哽咽：“俺是真心想把你当成俺自个儿的娘来孝顺的……”
王婶子看不上音铃，但对她这种眼巴巴上赶着的态度很是受用。
因此她大方的挥手，说：“你伟业哥搁东屋躺着呢，你记得把身上靠暖和了再进去，别把寒气带给伟业。”
“知道，俺知道。”音铃两手对着插进袖管里，两只胳膊半揣至身前，一脸憨厚的笑道。
王婶子见状放心的离开家门，她得去看看这批果树的质量，可不能委屈了她的宝贝儿子。
等看不见王婶子之后，音铃脸上热切的笑容就落了下来，堪称一秒变脸，她转身向王婶子刚刚说过的那间屋子走去。
今年的年不好过，天太冷，地里的收成也不好，家家户户都没有粮食，好在住在山里木材充足，烧点木头，吃点冻在雪层下面还没腐烂的草，勉强够活。
至于那些没有力气上山的，要么冻死，要么饿死。
王家还算富裕，家里地多，靠着收上来的粮食和之前的攒下来的老底，日子过得快活。
音铃顶的是村长家女儿的身份，虽然也穷，但村长在村里很有威望，所以跟王家的关系处得倒也说得过去。
王婶子这才可能放她进自家，不然其他村民来问门，准被她骂出去。
人人都吃不饱肚子的时候，突然来串门子，谁知道是不是来借粮食的。
音铃到了东屋，也没敲门，直接就把门踹开了，刚刚在王婶子面前装模作样是因为不清楚组成这场梦的恶里面，有没有王婶子的一份恶。
如果做梦的人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梦就会变得极其不稳定，梦也会容易醒来。
更何况她编出来的恶梦，是用人曾作的恶作为材料编织出来的，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是曾经发生过的，是作恶之人记忆的反射。
自然是偏差越小，越能探查清楚当年发生的事。
但到了王伟业面前，音铃就不用装了，这病痨鬼早就死了，自然不可能是梦主。
因此音铃一进屋，直奔榻上的王伟业，伸出手就扇了他两巴掌。
看到王婶子走了之后从墙上溜进来的王落和白墨迹：……
“倒霉催的，死了都不消停，害得我还得加班。”音铃又在王伟业身上盖的棉被上面踩了一脚。
也不知道王伟业是睡得太死了还是昏过去了，半天没动静。
“你别真给他弄死了。”白墨迹劝道，但语气里却没有什么指责的意思。
“哪能那么容易弄死，现在除了当年真正的凶手，没人能整死他。”这又不是现实，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过去不可改变。
音铃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俩人，没看见应怜和杨雨，奇怪的问白墨迹：“那俩呢？”
“……杨雨……回家去带孩子去了，应怜被叫去上山砍柴。”白墨迹想去推自己的眼镜，却推了空，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换了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得感谢应怜没给自己换了张拖家带口的脸。
应怜不确定的想。
“咱们现在要干点啥？”王落搓了搓自己被冻僵的脸，问。
王伟业这屋是真暖和，可也因为屋子暖和，才会意识到自己早就被冻僵了。
“你还想干点啥？”音铃没好气的说。
“那咱是……？”
“等着呗，每天都来瞅瞅王伟业，别一不小心叫人弄死了。”音铃从塌边摸出包瓜子，边嗑边说。
也只能按她说的做了。
王落把王伟业往旁边一推，把他已经躺热乎的地方腾了出来，自己一屁股坐上去，然后扯过王伟业身上的棉被给自己裹身上了。
三人搁屋里一呆，一时间都没话说，只能听见音铃嗑瓜子的声音和屋内木头在炉子里面发出“噼啪”的燃烧声。
音铃磕的正起劲儿，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脚被谁抓住了。
她也不慌，继续“咔咔咔”的磕瓜子，一边磕，一边往地上“呸”着瓜子壳。
“……你踩到我衣服了。”王伟业躺着的塌子下面传出来个小孩的声音，因为太稚嫩，还听不出男女。
“诶呀。”音铃惊讶，然后从榻上起来，原地蹲下，正和在黑暗中藏着的孩子对上视线。
“不好意思，没看到你。”音铃笑嘻嘻的，脚却没挪开。
王狗蛋跟个被猫踩住尾巴的耗子似的，只能被迫和音铃对视。
他是刚刚看见母亲从大门那出去，才想着来三哥屋里头取取暖，谁知道在塌子下面没藏多久，就被人一脚踩住了衣服。
他的衣服不合身，是捡大哥小时候的破衣服穿的，衣服早就破得没法补了，烂布条子从衣服上掉下来，又被眼前的女人踩在了脚下。
王狗蛋本来是没打算出声的，他想等眼前这群人走了，再偷偷从屋里溜出去。
哪成想这群人不光没有走的意思，还在屋里各自找地方坐下了，甚至踩着他衣服的那个女人，把瓜子皮都吐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王狗蛋怀疑她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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