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钟的铜摆不紧不慢地摇晃,每一次 “滴答” 都像敲在徐酒紧绷的神经上。
他拖着裹着绷带的手掌,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衣柜雕花边缘凸起的藤蔓纹路,檀木特有的冷香混着绷带的消毒水味,在鼻腔里撞出尖锐的不适感。
柜门滑开的瞬间,丝绸睡衣折射的微光刺得他眯起眼 —— 那些柔滑的衣料像流动的月光,与记忆中孤儿院粗粝的麻布形成刺痛的反差。
浴室的雪松精油香薰在暖光灯下蒸腾,雾气顺着大理石瓷砖蜿蜒成河。徐酒盯着镜面氤氲的水汽,看它们如何一点点吞噬镜中自己模糊的倒影。
水温计蓝光幽幽闪烁,40 度的热水正咕嘟咕嘟吐着细小的气泡,仿佛在催促他卸下满身疲惫。可当衬衫滑过肩头,锁骨下方突然触到一道凸起的纹路。
他猛地转身,后背重重撞上洗手台边缘。镜中淡粉色的疤痕在热气中若隐若现,像一条蛰伏的小蛇。
那蜿蜒的形状,从左肩蔓延至右侧肋骨的走向,分明是十二岁孤儿院锅炉爆炸时滚烫的铁管烙下的印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燃烧的木屑劈啪作响,滚烫的热水浇在背上时钻心的疼,蜷缩在消防通道里,听着院长咒骂 “扫把星” 的声音。
而此刻,这具本该养尊处优的豪门贵公子身体,竟与自己前世的伤痕严丝合缝。
“怎么会……” 他的指尖颤抖着抚上疤痕,绷带下的伤口突然剧烈抽痛,仿佛在呼应这份惊惶。
镜中的倒影突然扭曲,孤儿院斑驳的水泥墙与眼前鎏金雕花的天花板重叠,消毒水味与雪松香气搅成一团。
大理石洗手台的凉意顺着掌心传来,他这才发现自己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在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红痕。
浴缸边缘沁着水珠,像未干的泪痕。徐酒僵硬地坐下,冰冷的触感从尾椎骨窜上后颈。
水面距离绷带仅半寸,温热的水汽却无法驱散他浑身的寒意。未受伤的手无意识搅动水面,涟漪荡碎了天花板上精美的浮雕倒影,也搅乱了他翻涌的思绪。
记忆里孤儿院的铁皮澡盆又冷又硬,冬天洗澡时牙齿打颤的声音犹在耳畔,而此刻昂贵的恒温系统、弥漫的精油香,都敌不过这道不该存在的疤痕带来的震撼。
绷带下的伤口渗出丝丝缕缕的疼,徐酒却浑然不觉。他盯着水面发呆,看自己在水中模糊的倒影,像极了孤儿院那面破镜子里破碎的自己。水汽模糊了镜片,也模糊了现实与记忆的边界。
蒸腾的水汽在浴室镜面凝成水珠,顺着边缘缓缓滑落,将徐酒的倒影割裂成扭曲的碎片。
绷带上的消毒水味被热水泡得发苦,混着雪松精油的气息,在鼻腔里发酵成令人窒息的酸涩。
他机械地扯过柔软的白色浴袍,丝绸面料滑过肩头那道诡异的疤痕时,像是有电流窜过全身,让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浴袍宽大的袖口垂落,盖住了缠满绷带的手掌。
徐酒扶着雕花门框,深吸一口气,蒸腾的热气从身后涌出,与走廊里的冷空气相撞,在他周身氤氲出朦胧的白雾。落地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玫瑰园的剪影在月光下影影绰绰,宛如一幅泼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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