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考虑考虑总行了吧。”阮宁耸肩,“也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吴捷一看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火气又要上来,他强压着怒火,心想不能揍,这混蛋是真有可能被他一拳揍死的。
想是这样想的,拳头不受控制地握紧,指关节喀喀作响。
“弋桐?”
阮宁声音轻快,朝吴捷背后招手。
吴捷松开拳头转过身,弋桐背着书包停在槐树下,慢吞吞走过来。
“你是要去上课吗?”阮宁问。
吴捷无情拆台:“你一点半去上课?”
阮宁撇嘴,弋桐往上拉滑落的书包肩带,摇头说:“去图书馆准备期中考试。”
吴捷:“……”
阮宁:“……”
两个人心一突,同时从对方眼里读出一种情绪——完蛋。
“我……”
“我和你一起去吧。”阮宁一把推开吴捷,回头暗示他有点眼色。
别影响他和弋桐促进感情。
吴捷僵笑:“我回头慢、慢、复、习。”
弋桐很少拒绝别人,阮宁睁着琥珀色的眼睛巴巴看着他,仿佛在说求求你了不要拒绝我。
“好吧。”他往前走。
阮宁笑容甜滋滋的,紧紧跟在弋桐身后。
学校层层叠叠的绿枝团满白槐花,叶子和花朵在光里几近透明,走在道上能闻到风捎来的槐花香。
弋桐一路上都欲言又止,阮宁温柔道:“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
弋桐投来一瞥,阮宁被这一眼看得心痒,想离他更近,弋桐的下一句却迎面兜来一盆冷水。
“你和宋汝南是什么关系?”
一种槐花啪嗒掉在坚硬的水泥地,落在阮宁脚边,他停下来,微微低头。
额头的发丝和卷翘的睫毛挡住他阴郁的眼睛,弋桐往前走了三步发现阮宁没跟上,转过身看向他。
“我们啊——”
阮宁的笑让人感到如沐春风,轻轻柔柔地开口:“是表兄弟。”
十分的缺乏说服力。
“我们那段时间其实有点误会。”阮宁知道弋桐心里在想什么,遗憾地低眸,语气分外伤心,“那天是我气昏了头,最后落了个两败俱伤,其实我也很后悔。”
“还有在车里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对我哥哥的气话。”阮宁后来想了想,终于明白弋桐是为什么会突然疏远他,借着这个机会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
弋桐淡淡睨他,他面不改色,继续摆着柔弱的神态可怜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那就不用了,弋桐并没有打听别人家庭的癖好,即使那个人是宋汝南。
但他挺想知道阮宁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表现主义产生自……呃……”
图书馆最上面一层摆满了桌椅和空白书架,鲜少有人踏足。
因为阮宁的学业水平实在是差的离谱,两个人从在一楼安静自习转移到最上面一层一对一辅导。
“……法国?”
“那是新浪潮。”
弋桐的手掌支着脸颊,用铅笔在自己笔记里又划一个叉号。
“《阿凡达》的导演?”
“彼得杰克逊?”
弋桐看了阮宁一眼,阮宁亮晶晶盯着他,他面无表情地划叉。
“那是《指环王》的导演。”
阮宁:“……你提的问题太难了。”
“这是基础,你高中难道没背过吗?”弋桐忍不住问。
“看过。”阮宁放弃了,无聊地快速翻阅书页,“不过考完试就全还给付叔叔了。”
“谁?”
“付谨啊,我妈的朋友。”
弋桐手一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付谨导演?”
“嗯。”阮宁抱怨,“可严了。”
弋桐问:“你母亲是……”
“方丛卉。”提起自己母亲,阮宁的语气依然懒洋洋的。
弋桐突然凑近过去。
阮宁下意识往后歪身体,弋桐骤然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有片刻的惊异。
前所未有的,因为紧张而滚动喉结,眼睛无措地在四周乱飘,独独不敢直视那张自己从第一眼就格外钟爱的皮囊。
弋桐表情严肃得像一个在细致观察实验过程的科学人员,不肯放过阮宁脸上的每一处地方,黑澈的眸里看不出丝毫**。
阮宁有点失望。
“是很像。”弋桐点头。
“像什么?”
“像方丛卉女士。”
阮宁眸光微闪,“其实我和我妈没那么像,你要是不信可以和我回家看看。”他眨了眨眼,打着商量的语气,也像是在开玩笑,真真假假,“怎么样?”
弋桐坐正身体,摇头:“不要开玩笑了,继续。”
阮宁不甘地看着他的侧脸,弋桐把书摊开在阮宁面前,鼻尖在书页上勾勾划划。
阮宁的书和他本人的脸一样干净,弋桐在上面圈画重点。
“你把这些背了就行。”
阮宁淡淡暼了眼书页,哦了一声。他望向弋桐处变不惊的侧脸,攥紧了垂在膝盖的指尖。
“你想看见我哥哥吗?”
弋桐蓦地抬起头,阮宁很轻很淡地笑了下。
b大校园停着一辆卡宴。
阮宁握紧了方向盘,眼神直直锁定前方某个方向东张西望的人影。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三天。
忘不了他把宋汝南的课表递过去时弋桐的表情,覆了一层秋霜的眼里掠上一缕朝阳,纤纤地融化。
弋桐要在学校和咖啡店之间碾转,即使如此每天他都能在宋汝南没有课程的时候挤出时间守在b大外面等宋汝南。
不过课表是死的,宋汝南是活的,谁都不能确定他会什么时候出来,弋桐又要因为兼职每次都只能等不及他就匆匆离开。
阮宁为了不让谨慎的弋桐发现他,专门换了辆相较之下不那么起眼的卡宴。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敢有什么的话……
阮宁目光狠绝,他本来以为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是宋汝南蓄意勾引弋桐,可是弋桐后来的表现看起来却——
却是他也已经对宋汝南有了意思。
是因为那个叫曾什么的吗?
宋汝南觉得被落了面子,所以也要用相同的手段报复回来。
甚至,这个王八蛋更狠毒。
他对姓曾的没有感情,两个人连朋友都算不上。
但是弋桐,阮宁捂着心脏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喘,他那么喜欢弋桐。
阮宁可以接受弋桐不喜欢他,但他不能接受弋桐投入宋汝南的怀抱!
如果、如果……
如果弋桐真的敢和宋汝南发生什么,阮宁手背上紫流似的血管根根分明凸出来,要扎开皮肤似的。
那弋桐就好好看着他是怎么拉着宋汝南万劫不复吧。
前窗的玻璃包罗从大门走出来密密麻麻的人流,阮宁径自锁定隐在人堆里的高挑身影,双手几乎要陷在方向盘,强忍住冲进去撞向他的想法。
仿佛是被谁按了快放键,镜头里的龙套们以五倍的速度模糊闪过,来来往往的残影里,只有男主角清晰从容地往前走。
要冷静,不能急火攻心,愤怒会先落于失败。
阮宁呼出一口气,慢慢卸力,终于放过可怜的方向盘。
阴沉的天有要下雨的趋势,像是要塌下来压死每一个人。
宋汝南直直擦过身边站立不动的人往前走,刚越过他的肩膀,手腕被隔着衣料抓住不放。
阮宁看得清楚,心脏在无声尖叫。
想砍去弋桐的五个手指揣在怀里,想搅碎宋汝南的手腕扔进猪圈,想告诉他们这是在犯罪!
弋桐在犯罪,他用精美的皮囊把阮宁沉迷风月的眼睛捂住,用纯粹的美德把阮宁游荡不拘的心脏束缚,他却拍拍衣服,飘然望向宋汝南。
宋汝南在犯罪,他拥有阮宁所得不到的所有东西,却要出现在阮宁的世界里,高高居上地宣判“我不在乎这些”,用看不见阮宁的态度无声地炫耀。
世界正在以分分秒秒的速度在崩塌。
得不到,什么都得不到。
一无所有。
这是最终的归宿。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确切来说是弋桐一直在讲,明明不是多话的性格,为什么还在说?
是在说黏腻恶心的情话吗?弋桐这样的人也能说出口吗?明明是两个男人,一定要用那么依依不舍的眼睛看着宋汝南吗?
恶心!
阮宁再也待不下去,猛地踩上油门调转车头,差点撞上一辆载着学生的出租车。
司机探出头来骂,卡宴绝尘而去。
宋汝南闻声看过去,卡宴车尾消失在拐角的车流。
他半敛眼眸,收回目光。
弋桐有些失望:“真的不记得我?”
宋汝南侧眸看向他,弋桐翻出手机里的一张照片给他。
是保存的一张新闻照。
“这是你。”弋桐指给他看,又点了点旁边稍矮的男生,“这是我。”
宋汝南有些印象,只是一场数学比赛而已,他参加过很多。
他把手机还给弋桐,弋桐开口:“我找你是……”
“请让开。”
宋汝南冷淡打断。
弋桐怔然,宋汝南拧眉,直接越过他。
今天是阮灵的生日,他不能迟到。
弋桐在后面追着他跑了三步停下,懊恼地垂头。
也许是他今天的冒然出现太过唐突,所以宋汝南生气了。
弋桐心里的石头悬滞在半路,刚刚落下几米就又停了下来,回到原地。
宋汝南以前是走一段路到地铁站回去,今天有重要的事,还被耽误了一段时间,他挥手拦下一辆刚送回学生的出租车坐进去。
他买给阮灵的生日礼物还留在租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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