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其他人这个时候会借酒消愁,会让烟雾缭绕在身边,但是对阮宁没有用。

他只能依靠时间独自消磨空虚。

宋汝南怎么安静地蒸发了?他不应该作困兽斗来向阮宁寻仇吗?

失去和宋汝南互相纠缠围斗的日子,阮宁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的虚无岁月。

那是一段心脏被挖去,听不到世界跳动的时间。

在全家一起吃饭的周末,阮名赫突然提了一嘴“这两周怎么都没看见小宋”。

阮宁的手一顿,勺子碰撞碗沿,叮地一声响。

“他又不是我们家的人。”阮灵小声嘟囔。

阮名赫的目光扫到她:“你说什么?”

阮伊佳轻轻打了她的胳膊一下,让她不准胡说。

阮灵委屈地咬着唇瓣,眼周有些发红。

“我吃饱了。”阮宁站起来,神色萎靡,“走了。”

“去哪?”方丛卉叫住他,“还没吃几口怎么就饱了?你看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最近身体……”

“没有,我身体很好。”阮宁不耐烦打断,烦躁地发脾气,“能不能别总是动不动就问我身体怎么样?别搞得我随时下一秒就会猝死。”

阮宁从小就在专心扮演着家人心目中的“我”,有小部分是因为血缘支配他的良心。想让他们对他放心,更多的是他自懂事就知道,他的病弱令所有人对他有天然的怜惜,如果他再表现得弱势些,那么他的一切错误都可以被原谅,他可以凭此获得喜爱,进而得到想要的任何东西。

真实的“我”被他死死压抑,就连吴捷,他也不敢表露全部,在他将要伪装到崩溃的时候,宋汝南出现了。

宋汝南健康、宋汝南优秀、宋汝南是天才、宋汝南被寄予厚望。

宋汝南必须承担他的全部真实的“我”。

“你这是怎么和你亲妈说话的?”大哥阮期沉声教训他,“给方阿姨道歉。”

阮名赫皱眉:“行了,你也少说点。宁宁,坐下再吃点。”

阮宁深吸一口气,胸口隐隐发闷,“不用了。”他努力挤出笑容,“我真的吃不下了,再见。”

阮宁躲进车里,在有限的空间里寻得短暂的安全所,抚着胸口低低喘息。

酒吧炫彩的灯光切割在身上,男男女女的视线都粘腻在阮宁身上。

他歪着身体半卧在沙发,露出半截锁骨,恹倦地垂下眼眸。

他刚赶走一个穿着皮衣的女孩,又来了一个穿着短袖露出健硕肌肉的男人。

“帅哥,一个人?”老掉牙的话和油腻的腔调。

阮宁不愿意搭理他,厌恶地闭上眼睛偏头。

男人不依不饶,举着酒杯要请他喝酒。

“滚开。”阮宁烦躁地挥开他的手。

啤酒洒在裤头,男人的脸上有几分挂不住,后边同行的人窃窃发笑。

他心里骂这个小白脸不知好歹敢拒绝他,想好好教训了一顿,手臂已经抬到了半空,阮宁像是察觉到什么,扭过头冷冷盯着他。

“你想做什么?”

昏暗暧昧的光线下,阮宁冷漠的表情与之形成剧烈反差,有种切割的美感,格外动人心弦。

男人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抬起的手不上不下,滑稽而尴尬。

“这位先生,请问你找我对象是有什么事吗?”

一个打扮时尚的青年摇晃着酒杯走过来,坐在沙发边笑着看向肌肉发达的男人。

阮宁和男人一同看过去,青年冲他微笑,搜肠刮肚了一会儿,阮宁想起来这人叫俞昭。

男人怀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你们是一对儿?”

“不然呢?”俞昭把酒杯啪嗒放在桌上,手掌搭在阮宁细白的手腕,“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阮宁没有开口,落在别人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他抬起眼懒懒睨了对方一眼,“还有事吗?”

男人不甘地瞪了两人一眼,愤愤离开接受同伴的嘲笑,看见阮宁身边有伴了,其他想靠近的人只好遗憾收起要搭讪的心思。

阮宁把过河拆桥发挥到极致,抽出自己的手腕,看也不看好心为他解围的俞昭。

“你也在啊。”阮宁怏怏开口,“真巧。”

俞昭笑了下,抿了一口酒。

“我现在算是让你记住了吗?”

阮宁看过去,俞昭弯腰凑在他耳边浅笑:“我要是说我一直都在,你信吗?”

阮宁的眸色愈发深沉,快要把俞昭里里外外凿了个洞,俞昭噗嗤一笑:“骗你的,我今天偶然路过。”

阮宁嗔怪地瞪他,坐起来掐他的腰,佯怒道:“你真讨厌。”

“好了好了,我不该开玩笑骗你。”俞昭把手扣在阮宁的手腕,安抚他,“看在我刚才帮了你,别生气。”

俞昭说完,表情倏忽变了,视线慢慢上抬和阮宁幽深的目光相撞。

阮宁的手掌依然抓着俞昭的腰不放,俞昭的五指试探性的往上抚过他的手腕。

阮宁另一只手扣住他乱动的手,掐紧他的腰,低声:“你想我吗?”

幽蓝的浮光在绝丽的脸上荡漾,像一只坐在礁石吟唱蛊惑人心的海妖。

俞昭再一次败北,船只触礁,粉身碎骨的结局。

“想。”他把下巴搁在阮宁的肩头,“很想。”

阮宁掠过一丝温柔的笑意,缓缓靠近,即将碰到俞昭时却不动了。

他在等俞昭自己主动,俞昭揪住他的衣领,顺势倒在皮质沙发,阮宁身上淡淡的苹果香入鼻,含着情念。

四周的温度急剧攀升。

头顶的射灯迸发出令人晕眩的色彩,俞昭被刺得睁不开眼。

灯光渐渐黯淡,人声混着乐声消失在另一空间,俞昭睁着失神的眼睛面对黑暗里的天花板。

他打开酒店壁灯,阮宁就站在窗边,衣衫齐整,瘦长挺直的背影几乎要和辉煌夜景融为一体。

“我彻底失去了对你的意义,是吗?”

俞昭坐在床上,衬衣褶皱微乱,只褪下了一件外套。

阮宁的胳膊搭在窗沿,凉风吹乱发丝,眼底一片空寂。

“不是你。”他有些茫然地说,“你们都无法再让我快乐。”

快乐阈值的最高峰在宋汝南离开的那个雨夜短暂出现了不足三秒,此后他的内心便生长出了一片荒芜平原。

俞昭捡起地上的外套,从里面摸出一包烟和一块打火机。

幽蓝的火苗映在他颓败的脸上,即将点燃香烟的时候,他看了眼阮宁的背影,把烟扔在柜子上,收起打火机。

“再试一次好不好。”

阮宁的腰被人从后面抱住,俞昭侧伸过头,眼里带着引诱的意思开口。阮宁从这个角度看,从他的脸上瞧出了几分媚意。

阮宁眼中有一层思绪,俞昭的手向上攀抚,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阮宁耳侧。

厌倦像是多年没有动静的火山,岩浆堆积在里面即将到达一个死与活的临界点,俞昭催化了火山喷发。

“够了!”阮宁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俞昭,满心郁气得不到发泄,恨恨地赶人,“滚。”

俞昭愕然地跌在地上,没想过在人前永远彬彬有礼的阮宁也会如此暴躁。

“阮宁。”他愤然地起身指责,“你这种人就应该孤独终老!”

门被重重地拍上,发出闷颤。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我的未来?!

阮宁在心里愤怒地反驳,把俞昭扎了一万根针来惩罚他的无礼。

你只是一块可以为了利益谁都能睡和被睡的肮脏抹布而已!根本没有资格判定我的未来。

羞恼在未知的角落滋生,横冲直撞寻不到出口,车子绝尘而去,险些撞上绿化带。

大门被人大力推开,冷风顺势贯进来,准备收工的弋桐打了个寒颤,不由抬起头。

阮宁全身都在往下滴水,似乎是很急地赶来,胸口微微喘着粗气,身后的雨幕成断线的流珠,啪嗒啪嗒打在门板。

这段时间b市多雨,弋桐从吧台抽出一张纸伸过去。阮宁眉眼沉抑,迈大步子快步走向他,没有去接那张纸,而是径自绕过吧台攥住他的手腕逼他转身面向自己。

阮宁把他的空虚和寂寞归咎于宋汝南的错。

一定是宋汝南不知道给自己下了什么下作手段!否则为什么从那天的雷雨夜之后,他明明赢得漂亮,宋汝南终于一败涂地,几乎消失在他的世界,他却仿若世界虚无。

赶来的路上,他打电话给宋汝南,他要狠狠地骂他,诅咒他,要和他不死不休。

得到的却是电话销号的信息。

去死吧混蛋!

阮宁发狠,把手机砸向中控台。

满腔的疯狂和怨恨得不到发泄,他的指甲几乎要刺穿弋桐的皮肉,“我有话要告诉你。”

阮宁觉得自己要死了,世界就此模糊不清,他想说你行行好救救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寂寞地死去,说出口的却是:“你和宋汝南到底是什么关系!?”

嘶声力竭的质问。

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你们之间的联系胜过同我的纠葛吗?我的爱情和仇恨,我最鲜活的情感,证明我尚且活在世界上残存意义的两个人,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逐渐遗忘我?

他们没有错,但伤害了他,决不允许。

呼吸被无形的大掌扼住,阮宁的脸颊因缺氧通红,不自觉佝偻起腰痛苦地喘息,仍抓着弋桐的手腕不放。

“你先冷静,阮宁,不要激动。”

弋桐轻易脱开阮宁的钳制扶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

“告诉我。”五指指尖扣着弋桐的胳膊,血丝布在眼眶,听声音快要咬断牙根,”你和宋汝南……所有……”

一声巨响,狂风吹倒了外面的立牌,呜呜咽咽像是受尽委屈的人在像世界控诉。

阮宁失力,后背沿着吧台下滑跌坐在地板,湿了一地的水痕。

弋桐差点以为他晕过去了,忙蹲下来查看。然而他只是半睁着失焦的柳叶眼,嘴里喃喃着什么。

怕是重要事的弋桐偏过脑袋去听,三个字循环地砸下来,微微睁大眼睛。

“宋……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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