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是来帮忙的，昨晚刚好遇到就帮苏晓扶了我一把，”闻然轻轻拍了拍方诃之的手，“诃之你太用力了。”
方诃之讪讪收回手，闻然的皮肤禁不住碰，白皙的手腕上留下一圈红印子。
Alex也注意到方诃之的存在。
方总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子，方家大少的名头从来没小过，Alex面对带着几分敌意的方诃之倒也不虚，双手环抱在前胸，似笑非笑道：“看来方总对我有什么意见。”
“意见倒也不至于，只是经常能在花边头条看到你的消息，阿然和你走在一块说不定被哪个三流小报的记者拍到，送他回去这种事就不用麻烦你了。”
Alex针锋相对，“方总也说是些三流小报，那种报纸上的消息真真假假谁说得清呢？我记得没错方总也有幸登上过那种报纸吧。”
方诃之冷哼一声，“报纸上的报道确实难以全信，但那些曾经出现在你身边的人，总不会都是虚构的吧。”
“行了，诃之。”闻然忍不住捏了捏鼻梁，想不通方诃之怎么就对Alex这么看不顺眼，“Alex也是好心。”
“他这哪是好心……”方诃之见闻然还维护着Alex，立刻反驳道，话刚说出口，看到闻然面色不对立刻收住。
最后只是闹小孩子脾气般狠狠瞪了Alex一眼，转头无视那个金发洋鬼子，对着闻然语气强硬说道：“我送你回去。”
闻然松了口气，和Alex最后打个招呼，“昨晚多谢，那我先和诃之回去了。”
“闻总监朋友真是多啊，没想到你和方总也有深交，”Alex朝着闻然眨了眨眼，漂亮的蓝瞳中藏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安全到家后也和我报个平安。”
闻然装作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一般如常应下，拽着还想说两句的方诃之离开。
方诃之是自己开车来的，车停在地下车库，两人一路无言走回车上。
方诃之还是和往常一样上了车替闻然扣上安全带，他扯过安全带，却被闻然抓住了手，他抬眸看了一眼闻然，恰好落入那双平静温和的视线中。
闻然淡淡地凝视着他，“我自己来吧。”
时间仿佛悬置了一秒，一秒后方诃之匆匆挪开视线，闻然接过安全带，车内响起锁入卡口中的声音。
方诃之启动车子，挂挡的声音、发动机的声音接连响起，方诃之这才迟迟开口，“阿然你不要和Alex这种人有往来。”
闻然依然盯着方诃之不太专注开车的侧脸，若有所思道：“工作上有合作，避不开的。”
方诃之单手往后捋了把头发，“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闻然当然知道方诃之说的是哪个，还是反问道：“诃之，你很在意我和Alex呆在一块吗？”
方诃之又陷入了沉默，刚好一个红灯停下，他的目光转向闻然。
四目相对。
红灯不长，导航里的电子女声继续播报，方诃之结束了仅有几秒的对视继续开车，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
他的语气柔和下来，如同车窗外快速变化的风景，一改刚刚的过激，宛如在说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也是，我们也不像小时候了，我确实不该干涉你的社交圈。”
他看了一眼右侧后视镜，余光扫到依然盯着自己的闻然，话锋一转，“但Alex确实不对劲，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反正阿然你自己多注意吧。”
闻然听懂了方诃之的意思，听懂方诃之借Alex发挥的醋意，闻然故意回避没有回答，借机反问。
他不知道的是方诃之有没有听懂他的意思，才如此作答。
方家和闻家是世代故交，两人年龄又相仿，自出生起闻然就和方诃之玩在一块，再加上闻然父亲不疼母亲早逝，方母怜惜就常邀闻然来方家小住。
方诃之长闻然两岁，一直自诩自己是闻然哥哥多加照拂，闻然刚和家里断绝关系出来留学的几年也一直是和方诃之同住，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可谓不深。
甚至在交情最深那两年，隐隐约约要好到超出了兄弟的边界。
闻然一直知道他们之间的暧昧情愫，但他永远不知道方诃之到底知不知道，是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的仅仅只把他当一起长大的弟弟看。
“嗯，我会注意的。”闻然把视线收回，看着玻璃外快速被掠过的道路。
两人之间又陷入的诡异的寂静，车内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轮胎碾压过路面的沙沙声。
方诃之扯开话题，试图打破这平静，问道：“王导的电影杀青了吧，他们合作的怎么样，他没为难你吧。”
闻然接过，“王导就是精益求精，说不上为难，说起这事还得感谢你牵桥搭线让LM和王导合作。”
“我只是牵桥搭线，也是LM品牌自身价值足够才能被王导承认。”
LM这个品牌到如今的位置上业已不需要再证明什么了，需要被证明的是他这个刚上任未满一年的新总监，他能与王导合作负责电影造型着实算一个不错的机会来展示自己。
闻然正欲补充几句，突然，后方的车辆猛地加速，几乎擦着他们的车身呼啸而过，如同一阵狂风。
他们本就在高速公路上飞驰，这突如其来的超车动作让车内的两人都感到一阵心惊，方诃之反应迅速，稳住了方向盘，确保车辆安全无恙后，才小心翼翼地变换车道。
方诃之直接把不满挂在脸上，蹙眉抱怨道：“这车怎么开成这样。”
闻然的目光紧紧跟随着那辆疾驰而去的车辆，直到它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看这车总觉得眼熟，但又记不太清回想不起来。
这一打岔也就续不上刚刚的话题，车里的气氛被吓得有点沉重，方诃之打开车载音响，音乐声在车内缓缓流淌，冲淡了刚刚的情绪。
这旋律闻然也觉得熟悉，又听了一段倒是记起来，“这个曲目是不是昨天酒会上也放过。”
“嗯，昨天酒会上嘈杂难为你还记得住，”方诃之调整了一下音量继续道，“你不是不能喝酒吗？怎么昨天还喝醉了，遇到什么事了？”
提到这个闻然又想起来自己失忆的事，他含糊带过，“确实有点事。”
“要帮忙吗？”
“是点私事，还得我自己来解决。”闻然单手撑在车门上，看着车缓缓驶过高速闸口，“我先不回家了，你帮我送到陈医生那儿吧。”
方诃之认得他口中的陈医生，是个心理咨询师，闻然作为他的客户已经有很多年了。
听闻然说要去找陈医生，方诃之的手指又开始无意识叩击方向盘，“你真的没问题吗？”
“诃之，”闻然微微倾侧头部，目光柔和地落在方诃之的侧脸上，声音平静而坚定，，“我能解决的。”
方诃之心头依旧不安，他的目光在闻然身上徘徊，试图从他的表情中寻找一丝线索，但当目光对上闻然的眼睛，明亮的惊人，让方诃之不由自主地应下，
“好，我相信你。”
闻然灿烂一笑，笑得方诃之心头一动，“我就去问陈医生一点问题，我没事，你别担心。”
-
心理咨询室的大门被打开，前台注意到有人来，立即起身迎接“闻先生您来了，您和陈医生联系过吗？”
“没有，”闻然静立在桌前，人站得笔直，“陈医生今天有空吗？”
前台翻看笔记确认了后作答，“倒是没有预约，但是陈医生现在有客人，我帮您先问一下。”
前台拨通了内线电话，里头的人很快接起，简单把情况说明后对方又回了几句，就见电话被挂断。
前台挂了电话，便带着闻然往里走，“陈医生说现在有空，闻先生跟我来。”
闻然不解道：“陈医生的朋友呢？”
“陈医生说他朋友有事就先走了，可能是我没有注意，”前台替闻然打开办公室的门，“闻先生请。”
闻然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确实只有陈世珲一个人在，此时他正坐在茶几前，将已经泡过几轮的茶叶倒掉，重新烧上一壶开水迎接新的客人，“怎么想到今天来了？”
闻然熟门熟路坐到另一侧沙发上，接过医生递来的茶，手指点了两下桌子，“刚好路过，来陈医生讨杯茶水喝。”
陈世珲丝毫不信这套路过的说辞，“闻总监自从晋升后想见面都难了，今天突然来我这就讨一杯茶水，我怎么觉得你的意图可不是在这杯茶水上？”
“果然是瞒不过陈医生。”闻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在口腔内迸发开来，细细品尝其中还带着一丝花香。
口感回甘，余味悠长，这茶品质上乘，倒不像是平时陈世珲用来待客的茶叶。
闻然放下茶杯，“我还真有一事想听听陈医生的意见。”
陈世珲紧接添满空了的茶杯，“怎么说。”
“陈医生你说会不会有人在自己无意识间失去某部分记忆。”
茶水顺着倾斜的角度滴滴答答落下，持壶的手顿住，遗留在壶里的茶水晃荡了两圈没有跟着落下。
陈世珲顺势将茶壶放回茶盘上，正色回答道：“失去某部分的记忆？是指特定某件事上的记忆吗？”
“对的，有没有这种可能？”
陈世珲不再关心那一盘茶，双手张开坐在沙发上，“还是有挺多种可能的，患者遇到脑部损伤或者心理创伤，都会影响记忆，这在临床上还是挺常见的。”
闻然思考，又问道：“如果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呢？”
“疾病、药物滥用、心理干预、情绪问题都会导致记忆丧失。”陈世珲反问道，“闻先生遇到了什么记忆方面的问题吗？”
闻然依旧如往常一般温和淡然，“我有个朋友。”
陈世珲点头表示自己明了，“这样啊，如果已经发现症状了，建议还是要及早就医，万一是脑部的疾病这可拖不得。”
闻然从善如流接上他的建议，“好，我会提醒我朋友的。”
陈世珲把壶里凉掉的茶水倒在茶宠上，重新沏上一壶热茶，“前几天看到闻先生订婚了？”
闻然微微颔首，承认道：“是啊，刚好最近有空，和他商量之后就先订下来了。”
“确实，一眨眼闻先生也到成婚的年纪了，”陈世珲续上茶，继续道，“我倒是听你说过不少你们的事，但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订婚对象是谁。”
闻然笑了笑，道：“陈医生知道我伴侣的事不方便透露。”
陈世珲哈哈大笑，端起茶杯，“那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可要吃你的喜糖。”
闻然也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道，“到时候我一定送到你的办公室。”
闻然没有在陈世珲的办公室多呆，喝完最后一盏茶就告辞。
陈世珲目送闻然走出门外，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另一扇门又被打开，门里走出的人坐在闻然刚刚坐的座位上。
那人掂起闻然刚刚用过的茶杯，摸索着杯口，“他走了？”
“嗯，前台看着他走出去了，”陈世珲思索道，“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男人笑道，“他心思敏感，能猜到也正常。”
陈世珲不安，但木已成舟，只能感叹道：“我为了帮你可算是走上钢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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