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隔壁院子的消息传来,宋祈康被毒蛇咬了脖子,也不知怎么的,也没喊人,还是小厮进去伺候喝水时才发现。
大夫自然又跑了一夜,到凌晨,暂时才把蛇毒压下去。
人还在昏睡,脖子也肿硕发红的厉害。
宋祈安心情大好,敌人的不幸,就是自己的幸福。
南山有满山杜鹃,他想要画更有意境,打算在那里呆两天。
欢天喜地带吉祥、如意出门,想起昨日表兄说的话,赶紧派吉祥去问。
他本以为表兄只是随口说说,哪知吉祥回来,说表公子先准备一番,半个时辰后,在大门处集合。
手中拿着的香袋,正要朝腰间挂的人,手指微滞。
表兄,一心只读书的人,现在好像离不开他?
不过,多个伴也好,热闹。
宋祈安欣喜出院子,正巧遇到游廊外不远处,周氏和宋静珊也朝外面去。
他不想打招呼,走的慢吞吞,故意落后一大截。
只是在大门和表兄汇合时,躲无可避,只得跟随表兄一起,上前行礼问好。
迎接他的,依旧眸冷如冰,和一句淡淡的嗯。
宋祈安也不多看,腰身直起,大喝一声,“表兄,咱们出发!”
车轮辚辚,走在青石路面上,嘎吱沙响。
出行的人们,红男绿女,在这杏花春雨的大好时节,肆意享受。
看到周氏的马车转向另一条街道,他想起姓赵的几个男人。
赵显,赵昭明,赵端……
为何大姐的相亲对象,都是姓赵?
凑巧,还是有蹊跷?
总之,这个时间段杵到大房眼面前的人,他都会谨慎对待。
就连表兄好几次想要和他说话,他都沉浸在思考中,并未发觉。
在出城门时,眼神到处瞟,看到一副让他生气的场景。
正要下来,瞧见一身湖蓝色的身影,伫立在城门的人群中,正在和一个守城兵,辩论什么。
盛景淮,是他遇到想要避开的人。
那身清隽无尘的谪仙之气,宛如鹤立鸡群,分外醒目。
不想看他的宋祈安,跨出车下的人,也不自觉投注目光。
在他的周遭,挑担背篓去卖货的,出来闲逛的富贵子弟,甚至还有下值,还未离开的守城官兵。
“他挑的是豆腐,一掀开布便能看得清楚,你何苦用枪头把豆腐戳的稀烂?人家还怎么去售卖?
不过就是他交你茶水钱少给一文罢了。
还有这位,卖的是水蜜桃,最是娇嫩,人家给你三个,你嫌少,竟然把老人家一篮子的果子捏得稀巴烂,他又怎么换成银钱?
这些可都是我亲眼所见,我没见到的,不知还有多少?你这人,忒狠毒,派你守城门,还不知会出什么纰漏!”
兵卒一脸横肉,尽管虾腰,可垂搭的眉眼中,全是不屑和不服。
被人当场捉住,又是新科状元,虽还没官职,也是朝廷命官。
若是在天子面前提及,差事不保不说,还有可能会丧命。
可习惯在百姓面前趾高气扬的人,被当众指责,还是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羞臊和不甘的情绪反复不断,让他那张肥肉横生的脸,抖动中只能去死死咬住腮帮子肉才稳住。
如此循环多次。
宋祈安冷乜,双手抱胸,走到近前,“对,还有他们……”宋祈安指着一对紧紧依偎的父女。
父亲背上的竹篓里,露出还带着草叶和露珠的褐色山蘑。
“人家父女俩背了两篓,这黑心肠的竟然扣下一篓。小爷我可看清了。
这么一篓,人家要付出多少才能采得?你倒好,直接拿走一半。”
宋祈安故作不认识,直接喊,“大人明察秋毫,这个守城兵不能直接报给他上司,严防官官相护,最好需要报给五城兵马司最好。
大人看,是否需要,我的小厮,或者您的小厮,都能跑这一趟。”
盛景淮抿紧下唇,白牙咬在粉色的唇珠上。
这无意识的小动作,着实不应该出现在端方严正的他身上。
别开眼,宋祈安手指捏袖,正要招呼如意跑一趟,被盛景淮拦下。
“我亲自去,这人,定不能让他的上司包庇留下。”
一阵清风吹来,不远处的梧桐树沙沙轻响,半片残破的树叶,落在宋祈安肩头,欲掉不掉。
盛景淮犹豫片刻,上手,替他拂去。
一股香味周身泛起,盛景淮耸耸鼻头,吸了进去。
突地,觉得还不够,他赶紧再靠近一点,“放心,这件事我也会上折子陈情,守城的官兵,必须心思端纯。”
猛吸一口,转身离去。
宋祈安觉得刚才他的举动很奇怪,摸摸下颌,“如意,小爷今日是不是玉树临风?被探花郎多亲近了些?”
“是,爷无时无刻不是俊男一个,即便上茅房,屎臭也掩盖不了爷身上的香味。”
吉祥翻白眼,幽幽道,“拍马屁,爷身上的驱虫香袋里,有小的塞进去的上好沉香碎末。”
真扫兴,宋祈安剜他一眼,上马车。
“如意,你骑马走在爷右侧,吉祥,你去左侧。”
吉祥浅楞,爷的小可爱,换成如意了么?
他是什么时候失了宠?
何承熙在上马车的那一刻,回眸瞟了眼远去的背影,危机感,倏地上心头,让他差点踩了空脚。
宋祈安赶紧扶住他手臂,“小心点,表兄勿要担忧,他是今年探花郎,自会做成此事。”
何承熙坐下时,还在想,表弟既然认识,为何刚才话里话外,像是不认识一般?
难道,表弟对他,是……反感?
也是,纨绔子怎么会欣赏有所成就的人呢?
那样,只会衬托自己的无能。
这样的两个人,自然是牛马不相。
想到此,心念顿松,何承熙也学着表弟的模样,双腿微张,脑袋靠车板,笔直的背脊,此刻也成了半弯型。
宋祈安牵唇,近朱者赤,说的就是他这位表兄。
开始随他走偏,不那么规整了。
正值五月,南山层峦叠嶂中,到处山花烂漫,树木葳蕤。
宋祈安觉得,隐隐作痛的右臂,都好像不是那么疼。
可见是,来对了。
每人腰跨一个布袋,分散开来,只要认为是美的,都能收集起来。
宋祈安走着走着,发现表兄总在他身后不远处。
“表弟,这有龙骨化石,表弟这里居然有上古神草,表弟,这株植物,好稀奇……”
宋祈安被闹的脑仁疼,他从不知道这位在宅子里冷清寡言的表兄,居然也会有聒噪的一面。
果真,在一个固定的框子里待久,放出来后,便是判若两人。
不像他,没框子框他,什么行为,都是正常。
真正能做到泰山崩于顶,不变色。
等等,不对,怎地脚下有凉气袭来?
低头一瞧,一条三角峰头的绿色大蛇,正吐信子看他。
稳住,稳住,脚不能动。
东西在哪来着?
哦,百宝袋。
轻轻悄悄,拿出一包红色纸包的药粉。
化骨粉,见识你威力的时候到了。
药粉猝然洒在蛇身上,绿蛇滋啦着松开腿,朝草丛里窜。
“如意,赶紧来,化骨粉用在蛇身上了!跟上去!看你买的东西可有用!”
如意惊愕,撒开脚丫子,从灌木丛穿过来。
吉祥扬起短小的脖颈,仰天长叹:终究,他是错付了。主子的忠臣,现在是如意独有了。
不行,他要争宠,他不能被公子抛弃。
觍脸憨笑,水壶递上来,“公子,喝点蜜水,您嗓子不清亮,,影响您魅力的展现。”
宋祈安扫了眼,喝的咕咚咕咚。
何承看他修长的脖颈,骤然有个念头,他想亲他,亲他滚动的喉管,还有宽厚的双耳垂。
微笑时上挑的丹凤眼,对人说话时眼眸如星辰璀璨。
撩拨人心,不自知。
若是意乱情迷承欢,会是什么样子呢?
手指中的草叶子捏成绿浆,滴在袍摆上,他都没发现。
“表兄,你魔怔啦?一条毒蛇而已,别害怕。表弟我有的是法子,嘿嘿……”
正巧如意回来,手里的树棍上,还挑着那条只剩尾巴的蛇。
“公子,成了!咱们成了!那家铺子,小的还要去!”
宋祈安也兴奋不已,“得,你去,多拿些银子,让那老头多捣鼓些好东西,小爷有用。”
吉祥赶紧啐他,“扔远些,自己知道就行,干嘛要杵到公子跟前,污糟他的金目。”
转脸看宋祈安,“公子,咱们去另一个地儿,那好像有一汪温泉。您身子乏累,好好泡一泡,小的把衣裳和用具都带来了。”
“吉祥,不错,小爷回去赏你。”
宋祈安心情十足的好,耀武扬威,走在最前头。
吉祥几乎喜极而泣,自己的贴心和细心,总算又得主子青睐。
挑衅觑了眼如意,小腰也跟着直起来。
如意摸后脑勺:今儿,吉祥是不是吃错药了?
何承熙暗自高兴,今儿是不是能够看到表弟的好身材?
想到这,脚下跟的更紧。
宋祈安在山间自有行走,却不知一场针对那幅舆图的阴谋,正在悄悄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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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祈康在午后幽幽醒来,只是,不能说话的嗓子,让他气的再次昏厥过去。
等到醒来时,他知道,自己重生了,重生在和小五对抗的最初阶段。
就是上一世意气风发的他,凭借一己之力,把大房斗得家破人亡。
宋国公爷的爵位,最终也落到他身上。
不仅如此,他还凭借从龙之功,让自己的后代,荣享富贵三代。
这一次,他要把大房,现在就踩在脚底下。
更狠,更惨,才不枉对得起自己的好五弟,对他的这番小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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