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播报仅仅是把所有数字按顺序念了一遍，程恳没来得及数具体有多少位，搭在自己小臂上颤巍巍的手微微一紧。
“今天怎么提早回家了？”白溪的声音充满母性的轻柔，听着却让人格外揪心。
她又咳了两声，“听邻居说，你在学校闹事了？还登上校园论坛的热搜。”
程恳不敢直视她，支支吾吾说“是”。
“简家的少爷？”白溪体弱，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在叹气，“那是咱们惹不起的人物，你怎么突然……咳咳……”
“母亲，别说了，我扶你去休息。”程恳心痛不已。他对原主记忆的接受程度还处在初步阶段，对这个母亲还没有很深刻的认同感，但白溪的病态属实牵动他的恻隐之心。
他将人扶到床沿坐下，扫眼一圈，逼仄的空间里，各种家具和生活用品都摆放得规矩整齐，残缺的记忆告诉程恳，这些都是接近失明的白溪用心打理的结果。
该怎么骗她呢？
程恳垂头想。
白溪抿了抿唇，误解他的沉默，“你的性格我知道。破产后，生活条件一日不如一日，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丧失了劳动能力，你又是学生，放不下面子去给当初看不起的人打工。每天靠着你从学院食堂带来的食物度日，受了很多冷眼，这样的生活我也过够了，如果你真打算破罐子破摔，结束生命，带上母亲……”
程恳一激灵，矢口否认：“我没轻生的意思。”
“是吗？”白溪抬眼看他，眼睑耷拉着，提不起任何力气。
“嗯……”短暂的底气不足后，程恳鼓足勇气，掷地有声道，“母亲，我要还清债务，恢复家族名誉。”
白溪双眉微蹙，对他的决心表示不明所以。
家族企业破产后，即便是抵押了所有财物依旧欠下两千亿债款。凭两人目前的境遇，想要还清债款无异于天方夜谭。
至于恢复家族名誉，对他们这样过街老鼠的存在更是难上加难。
但程恳的态度摆明了是铁了心要走这条路。
“父亲和哥哥都没死，家族企业的破产或许，另有隐情。”程恳很认真说。
记忆里，程恳的父亲程柯作为主犯被逮捕入狱。仓促见完最后一面后不久，白溪收到程柯惨死狱中的噩耗。
因为没见到遗体，起初她也不相信程柯真的死了，但通传讯息的官员不肯透露半分狱中的情况，公告栏里也写得分明，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程恳旧事重提，算是重新点燃了白溪心里的希望。
他仔细回忆着系统的措辞，家人死亡会导致任务失败，新达成的成就里描述为卷钱死遁的爹，都昭示着程柯没死。
“你见到他们了？”白溪的手颤抖着攀上程恳的领子，“他们现在在哪？”
程恳的唇角搐动了两下，“没看见。”
“那你怎么知道的？”白溪追问道。
程恳很快又陷入逃避直视的状态。他犹豫着，手指不自觉绞着裤腿上的布料。
说是系统透露的会不会太荒诞了些，但总不能又撒谎，说是午睡时父亲和哥哥托梦告诉他的吧……
程恳脑海内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信心。
他一本正经道：“昨晚父亲托梦告诉我的。”
“他说他和哥哥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叫我们母子俩安心，照顾好彼此。他还在梦里表达了他的愿望，希望我能承担起程家继承人的责任，还清债务，恢复家族名誉。”
说完这番话，程恳自己都觉得有些搞笑。
虽说这个世界是有很多超自然元素存在，但这个说法真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白溪定定地看着儿子，欲言又止。
“就是这样。”程恳用力点头，“所以我们一定一定，要好好活着。”
说出这句话的目的，不仅仅是怜悯，还出于他想要完成任务的私心。
真是两全其美。
程恳暗自感慨自己的睿智，立马找借口抽身，“您一定饿了吧，我带回来了晚餐，您休息会，我去准备。”
他轻轻抚开白溪的手，这下她是不信也得信了。
入夜，一切都收拾妥当，程恳打地铺睡在白溪床边，单薄的铺垫物使他浑身难受。
他枕着胳膊，仰天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会是谁把他送到医院呢？
程恳思考了一通，将目标锁定在简归云身上。
程家的家族企业曾是王国最具影响力三大集团之一。经营期间，程柯曾有意扶持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新血液，其中就包括简家的企业。
正如简归云在警署外所说，程家于简家有恩，简归云把程恳捞出来，合情合理。
能不能再利用这层恩情，让简归云同意帮他赚取系统余额呢？
有些难，毕竟是接吻拥抱这样的亲密互动，还是两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程恳扪心自问，自己虽然在网络上对某些男博主有过短暂的心动，但都是出于人对美最纯粹的向往。他不是，应该不是同性恋，简归云应该也不是。
但系统摆明了就是想要他借简归云这号人物达成一致任务啊，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是过程还需要程恳动动脑筋。
想毕，他和上眼，默念“开启”，进入自我空间。
纯白的空间里悬浮着大片的淡蓝色屏幕，程恳最关心余额，抬眼看向屏幕顶端。
以2开头的天文数字纹丝未动，程恳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
“不是获得了100………几个0来着的余额吗，吞了？我靠，那可是我的血汗钱啊。”程恳从未如此心急如焚，在系统里一通乱找。
终于，他在另一个名为系统余额的账户里找到了这一个亿。
系统操作手册里写到，成就和日常任务获得的金钱会转入系统余额，而非直接偿还欠款。欠款账户关联王国银行，系统内获得的金钱偿还债款需经过宿主开启还债程序。系统外获得的金钱会按照法律规定按比例直接偿还，只留能都维持生计的部分。系统内获得的金钱如需取用，也需要经过宿主的确认，如扫指纹、确认汇款。
“系统更新期间可能会出现延时到账等各类故障，请宿主密切关注系统动态，如有失误，系统概不负责。”程恳逐字逐句念着操作手册里的内容，念到最后一句，他本就不明显的笑容彻底垮下来。
“这不是你们系统的失误吗，怎么要我自己承担？天坑系统啊。”程恳瘪瘪嘴，继续研究。
他回想起审讯室门打开，自己和简归云四目相对的时刻，想起些什么。
“对视不是也有一千万吗，我今天不止和他对视了一次啊，怎么就给我发了接吻那两千万？”说着，他打开日常任务栏。
和简归云接吻，1/3。
和简归云对视，待解锁。
和简归云拥抱，待解锁。
解锁条件分别为，和简归云接吻五十次和一百次。
程恳愣住。
他感慨过系统的天坑，到头来居然只是冰山一角。
程恳笑出声，命很苦的感觉。
看来是非得和简归云打交道不可了。
程恳挠了挠唇角，后有因为想不出个解法而开始抓耳挠腮。
最可行的一种，还是利用曾经程家对简家的恩情道德绑架。
但简归云已经很坚决地表明捞人是最后一次施以援手了，程恳态度诚恳些，他会同意他的请求吗？
难说。
程恳叹了口气，尝试着在回忆功能里逐帧分析简归云这号人物。
令人恼火的是，所有的记忆都是按照日期排序，有命名功能却都是初始的数字代码。一片云，仔细看得到猴年马月才能等来简归云出场。程恳不得不改变策略，随机拖动进度条。
他也不清楚自己在自我空间待了多久，为数不多找到的有关简归云的片段，都是原主单方面地向他发起挑衅。
除了被强吻时反应剧烈些，其余时候，他都是习以为常地无视程恳的挑衅。他是什么性格程恳没看太分明，但原主讨人嫌的性格是真的表露无遗。
程恳实在看不下去了，回到现实世界准备入睡。
无论如何，他还是自己给自己打气，明天把简归云约出来见一面，好声好气地恳求财神爷，看在恩情的面子上帮帮他。
谁让系统给的实在太多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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