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是度年如日,岁月如梭。
宗门大比的日子很快到了,沧岚宗名满天下,这天修真界名士都会来参观——隐居、散修、世家。
沧岚宗的宗门大比不仅是宗内的比拼,更是一场社交,高修为者互相置换资源,而许多人沽名沾利,攀附权贵,巴不得成为高修为者的炉鼎或下属,能从他们多得流油的资源里,舔些残渣,因着这已是许多普通修士辛苦一生寻觅不到的机缘。
就说一个例子:让重伤者起死回生的回春丹,世家子弟和高修为者只当普通伤药使用。
高修为者的奢靡不仅体现在修炼,生活的衣食住行,无所不包,无所不有,只要修为高,金块珠砾、如云美人自有人奉上。
一个境界就是一个阶级,没有资源、天赋就永世不得出头,永远被践踏,永远低人一等。
修真就是一场残酷的游戏,没有那么多有天赋、有背景的人,想往上爬,只能忍受失去尊严,好过永远卑贱。
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时,余目才十六岁,肉味、脂粉气味、不少弟子脸都涂的白白的,他看见观景台上的靡靡景象,交叠的男男、男女、女女,人像动物,在蓝天下肆无忌惮的交/合,混杂吞云吐雾的白气,吓得他面色发白,一下子吐出来,比赛也不了了之,沦为当时不少人的笑谈。
后来余目才从大师兄那里知道,这些人吸食了五石散,精神亢奋,完全凭本能行事,无法控制自己。
而今年,余目二十二岁,满打满算这不过是他参加的第三次宗门大比。
“余目对贺白蜚,”听长老宣读完第一轮比试名单,余目内心隐隐松懈口气,跟师弟比试,总比跟乐于戏弄自己的人好。
贺白蜚修长高挑,发色又浅淡,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十分好认。见他就在在不远处,余目小跑着过去,挽住贺白蜚的手臂,正欲说些什么。
贺白蜚却只淡淡地斜视他一眼,用力将余目甩开。
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不安感让余目开始啃手指,这份不详在贺白蜚挂着鞭子上台时,到达了顶峰。
白色软鞭泛着雪光,在师弟腰侧像一条盘起的蛇,鞭头吐出几丝流苏,像是毒牙。师弟他……没有带剑上台。
师弟是在开玩笑吧,一定是。
“师弟……”余目脸上刚扬起微笑,鞭子直接朝他面中来,他不得已拿剑格挡。
那把没用的破剑被鞭子挑飞。
鞭子缠住余目脚踝,余目重重摔倒在地,手肘剐蹭在地,破了一大块,被拖行着往贺白蜚方向去。
“你疯了?”
余目用尽全身力气,指头紧紧攥住石板上的细缝,都无法阻挡脚踝上的细鞭,他忍无可忍,转头红着眼骂道。
脚踝的力道消失了,贺白蜚那张清冷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眼中的绿浓烈得妖异,仿佛下一秒要化做苔藓的浆液流出。
他用鞭子羞辱性地往余目脸上拍拍,伸手将余目脖颈上的玉坠扯下,在余目脖颈留下项圈一样的红痕。
“水性杨花的荡/妇,你不配。”贺白蜚一字一句,将玉抓在手中。
不少认出这块玉的人惊诧地倒吸一口凉气,现场一片哗然,但凡参加过贺家继承人抓周宴的都知道,小小的贺白蜚看也没看剑法典籍、仙草丹丸以及六洲所能寻觅到的最好金玉珠宝,一把就抓住了这块玉佩。
贺家家主贺英鸣当场大笑出声,“这小子有我当年的风范,这块玉佩可是我和夫君的定情信物,阿蜚今后定是至情之人。”
这块玉佩含义之暧昧,令当场不少人色变,嘻笑出声,反而正襟危坐,关注比试台,这场比试的性质已经变成了对红杏出墙玩物的调/教。
只有余目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着往前爬,捡回自己的剑。
石板地面留下五条长长的红色指痕,每当余目快接近自己剑时,就会被贺白蜚扯回。
这么一来一回,余目有些不耐了。
“你想怎样?”
贺白蜚俯视着他说:“如果你承认当我的狗,我就把玉还你。”
观景台竟响起掌声,一袭玄衣的女子从中间位置上站起,几个男子挂着胸/链,全身赤/裸臣服在她脚下,这些男子无一例外棕发绿瞳。
看女子一眼,余目就明了这是贺白蜚的母亲。
除却瞳色与发色,贺白蜚和他母亲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那种精致飞扬的美丽。区别在一静一动,贺白蜚静,左耳的红痣更让他有一种落雨打花般的沉寂,而贺英鸣的美更多是一种仿佛行走末路的疯狂,带着浸淫权力多年的纸醉金迷。
“好小子,我就说他有我风范哈哈!”
她只随意拍手,观景台就掌声雷动,奉承声男女老少、络绎不绝。
“令郎果然倜傥不凡。”
“确有家主当年风范啊!”
余目只觉得荒诞,他摇头,轻轻的不太确定的摇,棕褐的眼睛里流露出刚出生小羊般的无助。
刑罚降临了,贺白蜚的鞭是某种杂乱无章的戏弄,像猫在玩弄老鼠,余目抱着头,小心匍匐,却怎么也捡不回自己的剑。
好疼,鞭子逐渐变得急促,余目的衣服变得残破不堪,如暖玉般的削瘦背脊露出还未片刻,就伤痕斑驳,石板地被刷上一层暗红的漆,血腥味弥漫。
“我不要你的玉。”余目终于捡回了剑。
他的眼睁得很大,颜色是很浓郁的棕色,因为反抗,明亮地灼烧,那样的不屈不挠。
他颤抖地站起,拿着剑的手不停的抖,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挺直地站着。
苍白的鞭子被血染红,就像余目曾经遇见过的那只妖兽。
那时,贺白蜚帮助余目杀死了妖兽。而现在,贺白蜚在余目眼中,跟那只妖兽没区别。
“我不愿意当你的狗,凭什么我要当你的狗。”
“哈?”贺白蜚像是气昏了头,竟是轻笑起来,鞭子往旁侧一甩,溅出不少血渍。
他没有用清洁术或是格挡的结界,任由余目的血撒了一身,血在凸出的青筋蜿蜒,浠沥沥地从白皙的指节往下淌,仿佛那样就能渗透进皮肉,与贺白蜚的血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开。
一鞭直接狠狠往余目小臂上抽。
余目抓不住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才发现贺白蜚之前已经收了力道,现在贺白蜚是真的往死里虐打。
随后是暴风骤雨般的鞭子,余目呜咽着喊:“我认输,我认输!”
可是台下人仿佛被冻住了,无动于衷的谈论、调笑,不过死掉一个没有什么天赋的贱生子,和贺家的继承人,孰轻孰重他们还是明白的。
于是余目的尊严一次次被践踏,他只是不想再当一条狗,至少不要在大庭广众下,那么没有尊严。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贺白蜚面庞泛上潮红,停下手中的鞭子。
粗粝的石地已经黏上不少粉红的肉碎,余目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血痕叠着血痕。
“我不。”
原来自己是不想当狗的啊,剧痛中仍在坚持的余目忽然露出一个笑容,狼狈得几乎可以称得上美丽,死在台上也很好,真的很好,死掉的人才不管自己的死法怎么样。
贺白蜚紧紧扣着掌心,肉被掐出月牙状的伤痕,嘀哒哒地溅在地上,视线一直没放开余目。
“那就,如你所愿。”他又举鞭。
就在这时,一个红色的背影挡在余目身前。
余目的视线已经被血模糊,所以那时师兄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也判断不出,一切都变幻末日般的红。
“小师弟,”谢非遗掩着鼻子,似是被这滔天的血腥气熏到,“我……”
一鞭子迎面而来,谢非遗不得已抽出双刀,那条让余目痛苦不堪的白蛇,软飘飘地断在地上,断成两截。
“他真的会死。”
余目身体抽搐着,胸口剧烈地起伏,唇角不断溢出鲜血,眼泪因为太疼痛,不停溢出。
好疼,他张嘴,却已发不出声音,唇色跟纸一样苍白。
谢非遗抱起他,紧贴着他耳垂说:“没事了。”
“你别碰他,我看谁敢碰他。”
为什么不肯承认,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属于我。
“白蜚。”贺英鸣突然站起,厉声呵斥道,“别忘记你的身份。”
玩物怎么对待都没关系,但谢家不能得罪。
贺白蜚垂下剑,紧咬着唇,竟是将手中的玉佩摔得粉碎。
有一滴血恰恰好溅到眉心,点缀在白面,为素净的面庞平添不少色彩,如同佛像般的慈悲感,倒真有种踏雪寻梅般的美丽。
那决然的姿态,像火焰一样骄傲,更是看呆了在场不少人,真无愧六洲第一美人的称号!
余目只喜欢过谢非遗,谁给他拳头谁给他馒头,他记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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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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