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了二人视线的江翡在上了飞行器之后，暗自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只要有主角攻受在的地方，绝对少不了修罗场，还好他逃得快。
飞行器内空间很大，却只设了并排的两个座位。
靠近过道的位置上已经有位看不清面容的练习生入座，长长的腿搭在低矮的脚凳上，面上覆盖着的毛绒毯子随着他的呼吸均匀起伏。
江翡把行李放在了靠近舱门的空地上，小心翼翼地跨过新队友的腿，选定了紧靠着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
飞行器内部和以前的飞机舱并无差别，比起商务舱来说，更像是豪华版的私人飞机，宽敞舒适的皮质座位可以当作半张床来使用，低矮的雕花茶几上摆放着各式精致小巧的点心和糖果，用以打发长途的飞行时间。
舱内乘客和驾驶人员舱位分隔开来，前后不互通，保密性做得极好。
飞行器起飞的速度很快，又异常平稳。
江翡观赏着窗外的风景，顺便吃了两块点心填饱肚子，新鲜劲儿过去之后，眼皮便越来越沉，开始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昨晚因为担心司礼言的衣服，他半宿没睡，后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梦到的也都是他未来凄惨的下场，数次从噩梦中惊醒，几乎等于没睡。
他打了个哈欠，把随身包打开，在里面翻找能遮住刺眼光线的眼罩。
黑色的随身包里，杂乱堆积的小玩意儿散落其中，一个镶嵌了宝石的红色盒子静静地躺在漩涡之中，犹如一双红色的眼睛，静静地盯着江翡。
江翡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糟了，怎么把白赴的盒子给忘了。
他手忙脚乱地合上随身包的拉链，把它丢到离自己最远的角落里，生怕它会突然再像昨晚一样，突然开始催眠，控制他做不想做的事情。
盒子放在他手里就像个定时炸弹，不仅要防着宝石的催眠，还要避免被其他人发现，不然他有嘴也说不清楚。
得想个办法，偷偷地把盒子送回白赴那里。
江翡紧盯着随身包，细细的眉毛拧成了麻绳，恨不得红色盒子能识趣点自己消失。
就在这时，飞行器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江翡没坐稳差点扑倒在地，角落里的随身包也滚落在邻座练习生的脚下。
“前方途径星云层，飞行器穿行偶有颠簸，无需惊慌。请各位乘客不要在舱内走动，谢谢配合。”
“唔……”
邻座练习生盖在头上的毛绒毯子滑落在地，露出了蓝色的发丝，及肩的长发散落在座椅上，苍白的脸上布满虚汗，似乎陷在噩梦之中，看上去十分脆弱。
江翡比他的脸色还要白，身体贴在窗边，完全不敢动弹。
他的新队友，竟然就是他此时千方百计想要避开的白赴。
此时白赴身上的毛毯滑落下来，一头被他压在身下，而另一头则刚好盖住了掉落在他脚边的随身包。
这就意味着江翡如果想要把包拿回来，就要先解决那条被白赴压在身下的毛毯，不管他做什么，都有吵醒白赴的风险。
然而祸不单行，飞行器再次开始颠簸，虽然没有上次强烈，却仍然让座椅上的两人都轻微晃动了几下。
白赴薄薄的眼皮在疯狂地抖动，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嘴里也在不停地念叨着胡话，这都是马上要被吵醒了的预兆。
江翡当机立断，直接提起毛毯垂落的一头，轻手轻脚地盖在白赴的脸上，遮住了他显眼的蓝发，也把所有的光线都隔绝在毛毯之外，重新建立起一个适合入睡的空间。
毛毯下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回归平稳之后，江翡紧绷的神经才松了下来，狼狈地把随身包从白赴的脚边拿回来，紧紧地抱在怀里，打量着沉睡中的白赴。
白赴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套头卫衣，下面是蓝色牛仔裤，十分普通的装扮，却让江翡犯了难。
此时和白赴独处，刚好给了他把红色盒子还回去的机会，可是要把盒子放在哪里呢？
牛仔裤太贴身了，盒子虽然不大，但是绝对放不进裤子里，反而增加了他被发现的风险，好在卫衣上侧边有两个大大的开口，刚好可以让江翡把盒子偷偷地放进去。
他闭着眼睛，从包里摸出盒子，又小心翼翼地把红色宝石转到他看不见的地方，然后顺着卫衣口袋敞开的方向，把盒子塞了进去。
卫衣口袋处多了一个小小的隆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里面装了东西，十分隐蔽。
放好盒子之后，江翡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精神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疲惫感随之而来，接着他便被浓浓的睡意裹挟到梦境中，做了一场并不安稳的梦。
梦里他成了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怀里抱着缺口的碗，在寒风中挨家挨户地要饭，敲开某扇华丽的大门后，顾眠站在门内，身后立着主角团们，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
他跌跌撞撞滚落雪地，只觉得浑身发冷，四处寻找着热源。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尚可的温热之地，主角团们又都变成了各种各样的野兽，长着可怕的獠牙追在他的身后，说要抓住他吃鲜嫩的唐僧肉。
“不要……”
江翡睡觉向来不老实，座椅睡起来又不是特别舒服，他像只小猫似的，在座椅上拱来拱去，最后寻到了个温暖柔软的地方待着不动了。
白赴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银白色的，毛茸茸的脑袋拱在他的怀里，薄而纤细的身体倚靠在他的胳膊上，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的身上，让他仍然沉浸在噩梦中的冰冷躯体染上了一丝活人的温度。
他想到小时候偷偷养的那只白色小野猫，也是这样全身心的依赖，可惜后来白家人当着他的面打死了它，还做了顿猫肉宴，笑语盈盈地邀请他一起吃。
白赴眼神冷漠，苍白到不似活人的手轻轻抚过江翡的头发，裹着白色纱布的指尖像撸猫似的，把他的头发搞得一团糟后才满意离场。
江翡睡得沉，在白赴的骚扰下也只是哼哼唧唧地换了个方向，柔软的脸颊在他的胸口蹭了两下，红润的嘴唇微微张了个小口，喃喃道：“我很臭……又干又瘦，一点也不好吃……不要吃我……”
白赴无声地笑了，正打算将他推醒的手悬在半空，最后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肩上，安抚似的拍了两下，满含恶趣味地在他的耳边说道：“嗯，养肥了再吃。”
江翡皱了皱鼻子，泫然欲泣，显然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白赴眼里的神色淡了些，拉起毛毯，重新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自从七岁时母亲去世之后，他就时常陷入噩梦之中，日日夜夜经受折磨，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母亲流着血泪倒在血泊之中，四肢扭曲不成人形，他的名字和大片鲜血一同从她性感的红唇中溢出：“小赴，和妈妈一起走吧……”
“不……”
“懦夫！”
母亲扭曲的四肢在地上爬行，以超出常人的速度扑在他的身上，一口一口地吃掉了他身上的血肉，咀嚼声会在他的耳边响一整晚，他想吐却吐不出来。
他是胆小鬼，不敢和母亲一同去死，所以她日夜都在惩罚他，他也在惩罚着自己。他没有怨言，只是平等地恨着每一个逼死她的白家人。
重新入睡之后，母亲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梦境中，白赴看着她身上的那条纯白色裙子沉默不语。
“小赴，过来。”
母亲站在花丛中向他招手，他麻木前行的时候，仿佛真的闻到了一股花香，萦绕在她的周围，让她看起来与以往有几分不同。
“小赴，这是妈妈最喜欢的花田，好看吗？”
母亲淡雅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摘下一朵淡粉色的花别在了自己的耳后。白赴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幅模样的母亲，清纯天真的像个少女。
他的声音干涩：“好看。”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母亲抱着他在花丛中旋转，笑声如银铃般动听：“但妈妈还是最喜欢小赴，我们可爱帅气的小赴，哈哈哈哈……”
失重感让白赴从睡梦中惊醒，他的眼前仍是一片黑暗，耳边不断回响着机器播报的声音。
“各位乘客，飞行器已到达目的地，请带好您的行李，有序下机。”
等白赴从失神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江翡早就拖着行李落荒而逃，不见了人影，而他身上那股与白赴梦境中相似度极高的不知名香气仍淡淡地飘在空气中。
他于昨夜遗失又突然出现在卫衣口袋里的红色盒子上，也同样缠绕着这股气味，莫名地抚平了他因睡眠不足而躁动不安的情绪。
十五年来，他第一次找到了有效的安神剂。
白赴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浅淡笑意，趁气味还未散去，无视要求练习生集合的广播，把毯子披在身上又睡了个回笼觉。
这无聊的选秀生活，终于开始变得有趣起来了。
白赴：小羽毛，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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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万人嫌在集训（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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