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从哪知道的这些东西,这可就太久远了。

虽然对她来讲只是短短一瞬,但谢余寒是真切经历了二十年,二十年前该死的人复活,总不能再被诛一次。

柳未夏想,重蹈覆辙这种事她不干。

不能暴露身份。

杯中的茶水冒着汩汩热气,柳未夏兀自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两个红枣,放进茶杯中,一杯留下,一杯推到谢余寒面前:“是师祖告诉我的,来这里前他讲了不少凡间的事。”

拉这个不靠谱师祖背锅,柳未夏没有一分一毫的心虚,坦荡的如同对方真的说过。

谢余寒接过茶杯,很普通的杯子里浮着一小块红枣,热乎乎地冒着热气,即使感觉不倒多少冷意,他也觉得这一杯热茶很暖:“你喜欢听那些么,我居然不知道。”

“师兄当然不知道,以前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弟子,连练气都没有。”柳未夏呼出的哈气和热气融为一体,她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很低,很冷。“当时师兄嫌我,自然注意不到我。”

桌旁的剑发出嗡鸣,好似要从剑鞘中飞出,震动像是哭诉。不过一瞬就被谢余寒摁住,在他掌心停下,刚才的嗡动像是错觉。

谢余寒摁住剑鞘,他说不上来此刻的感情,从前那些年他从未有过这种情感,此刻的心就像是被隔空揍了一拳,有些痛。

却不是在为自己痛。

他看着浑身毛茸茸的柳未夏,沉默许久,久到柳未夏茶喝了个干净,才道:“你来道苍宗,可有想过求仙问道,可有为自己想过?”

“我不想那些。”柳未夏说,“我只是为了报恩,恩报完了,也就算了。”

算了?什么算了。

谢余寒想不通为什么柳未夏忽然变得这么不近人情,无论说什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谢余寒心脏跳的有些快,是被气的:“你怎么这么倔!”

他应该是被气的狠了,发丝下的耳尖冒出一模着急的红色。

他这么急,对面的柳未夏却悠哉悠哉,沏茶泡茶的姿态仍旧不紧不慢。

“师兄急急忙忙敢来,难道就是为了来看看我有多倔?”她放下杯盏,磕碰到桌面发出清脆一声,“那就请走吧,我这里不接客。”

以谢余寒的脾气,被这么明目张胆地赶走,肯定是要对她厌恶一分的。

意外的是,谢余寒居然还在,正襟危坐,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柳未夏:“……”

她小口抿茶,一时间那茶都烫嘴几分。

谢余寒听到她说的这句话,一股情绪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这太奇妙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

面前的女孩也不过十几岁,可无论是说话方式还是形式作风都很老练,可她又无所谓这里发生的一切。

谢余寒盯着她藏在毛茸茸衣领下的半张脸,问:“为什么来倚天城?”

柳未夏给了他一个“你废话真多”的眼神,还是好声好气解释:“找东西。”

虽然算不上什么好答案,谢余寒还是放下一半的心,这个外门师妹不仅脾气不好,还不把别人说的话当话,但是又体弱的很,风吹一下就会倒,在这里太危险了。

于是,谢余寒嘱咐她:“不要乱跑,有事找我。”

在柳未夏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谢余寒推门离去。

留下半靠在桌边的柳未夏,恍惚着倒茶。

茶水淅淅沥沥,溢出桌面流下。

柳未夏惊觉,谢余寒为什么忽然这么关心她?!

-

翌日清晨,一束阳光从窗户缝隙钻入屋内。

几人脑袋围在一起,淡定地喝着碗里的汤水。

位置以一种神奇的方式展开,一张圆桌坐了整整不下十个人。

柳未夏左边是谢余寒,右边坐着陈林照,夹在中间时不时要接受几个人的目光;杨蔓儿坐在对面,喝汤的动作极其优雅,时不时会找几个话题。

然后被陈林照一句话聊死。

很奇怪,这位便宜师祖明明是个随性散漫的性子,但今天像是吃了枪药,对谁都没好脸色。

柳未夏夹着一块萝卜,在被围观的目光中吃下去,旁边的陈林照还在数落人。

她放下筷子,轻声询问:“您吃饱了?”

陈林照散去指间聚集的亮光,“辟过谷,不需要。”

柳未夏笑了,那可太好了。

然后从戒子囊里掏出一板黄纸,虔诚地递给他,上面全部空白没有一点痕迹,纸质还算不错,可以用来画符。

不止陈林照,坐在这儿的其它人也愣了。

柳未夏速度飞快地把他的碗筷收起来,真诚地拜托人:“馆内人出行需要符纸,劳烦师祖动手,帮帮他们。”

这话说的,陈林照笑了起来。

他皮囊还停留在二十几岁,明朗的笑容绽放在面颊上,艳红的眼尾勾起,像一片桃花一样动人心弦。

足足几十秒,陈林照笑够了,接过符纸:“我还有事,需得今晚才能做完。”

说完便真的扬长而去,不知去做什么事了。

同门的几个弟子面面相觑,非常意外,师祖居然这么好说话?

这顿饭吃的不上不下,吃到一半有人闯进来,说柴房里关押的修士已经死了,却不知道怎么死的。

然而整张饭桌上,情绪最大的是杨蔓儿。

她猛然起身,带起一阵叮当响声,环视周围,无声对柳未夏使了一个眼色,告辞离开。

这眼色其实来的有些突然,柳未夏不明白这么多人中为什么杨蔓儿要找自己。

不一会儿,柳未夏就明白了。

“事发突然,叫仙长过来,本来也是冒昧。只是这东西我无法留着,不得不送出去。”从夹层中找出的小木格上别了一把广锁,杨蔓儿打开锁芯,从中拿出一块玉佩。

那玉佩光泽明亮,雕刻精细,中间雕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狐狸。

这玉佩她记得,是每一个入门弟子都会有的拜师礼。

当年她的拜师礼本该是一支竹笛,因为谢余寒的是一块翡翠玉佩,她便也向师尊讨要了一块。

柳未夏看着那枚玉佩,不记得什么时候遗落的,但此刻却并没有找回的惊喜,反而意外:“这玉佩,杨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玉佩是一个道长的贴身之物,当年她走的急,把玉佩遗落在房间,我才得以收起来。后来被魔族抢去,他们要用这玉佩找到那位道长的剑。”杨蔓儿把玉佩交到她手中,面色非常之郑重,好似在托付什么性命关忧的大事:

“我知道这很冒昧,仙长和那位道长眉宇间有几分相似,第一眼见到就觉得有缘,外面几位道长虽是好人,我却只觉得姑娘你亲切。”

说到最后,她换了称呼,贝齿咬住红润的朱唇,即使岁月在她连上留下痕迹也难掩眸中的明亮。

柳未夏明白她要说什么,弟子玉佩中的阵法可以挡住致命一击,用法术抽丝剥茧出她的灵力,由着灵力的指引便能找到归途剑。

杨蔓儿是不愿意让归途剑落入魔族手中的。

指尖搭上玉佩一角,装模作样地探了探,柳未夏感受到里面淡薄的灵力和完好无损的阵法。

闭了闭眼,她从心中叹出一口气:“归途剑我总要找到,你不要担心。这玉佩中的保命阵法还在,你先留着,若是有性命之忧就念一句咒语,可保姓名无忧。”

杨蔓儿想了想,还是摇头:“这玉佩留下本就是意外,道长二十年前的死讯传来,我也想过把玉佩埋了给她立一个衣冠冢。”

所以她拼了命也要从魔族手中把玉佩抢回来。

柳未夏心想,才不是意外。

玉佩塞回到杨蔓儿手中,只听柳未夏嗓音无奈地说:“弟子玉佩本就是保命的东西,留下它的人自然是希望它能保你们一名。至于疏漏更不可能,修士最丢不得的就是剑和弟子玉佩。”

其实当时她丢下玉佩,除了为了让他们保命,还有赌气的成分在。被道苍宗背叛后的每一天,柳未夏都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不被喜欢,还要被扣上私通魔族的罪名。

却没想到,只是因为剧情需要,只是因为她是这本书里的替身。

杨蔓儿一愣,没想到是这样。

二十年前她推开房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就知道那位道长已经离开不会再回来,而枕头旁放着的玉佩又不像是丢落,但又极快地被自己否定。

她攥着玉佩,温暖的暖玉并不硌手,握在手中反而觉得安心,就像是仙长仍在一样。

“那位仙长庇佑我们本就是善心,可惜,呜可惜她没有一个好结局。”杨蔓儿的眼泪从眼眶滚落,滴在暖玉上:“那么好一个人,为什么会那么不如人意呢。”

做了那么多年大小姐,自从上山修行,她收敛了不少脾气,为了合群,硬生生把自己的棱角一个个磨平。

山上的人对她仍旧没几分好脸色,相处不过半年的杨蔓儿,却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对她说她是很好的一个人。

她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在泪珠滴落前,她抢先抱住杨蔓儿,下巴搁置在她的肩膀上,就像二十年前的一个离去前最后的拥抱。

那嗓音咽下哽咽,强装镇定:“有什么可惋惜的,人命无论或轻或重都是要死的,只是她运气不好。”

运气不好而已。

两人相拥再在一起,杨蔓儿没有哭声发出,只是默默地用袖口擦掉眼泪,接受迟来的真相。

离开前,柳未夏对她说,她会想办法找到解救倚天城的办法。

走出门柳未夏才后知后觉杨蔓儿的话如同隔了一个世纪,伴随着曾经遥远的前世记忆。

她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蹲下蜷缩着身体,尽力安静下来思考。

等到太阳拉长影子,她整理好思绪,抬起头和门口的人对上双眼。

高大挺拔的人慢慢蹲下身,和她平视,桃花般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注意到眼尾的通红,和低落的情绪。

陈林照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拨浪鼓,哄小孩似的摇了一下,低声浅笑:“谁家的小花猫,不开心就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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