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仲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接过了小弟子送来了十种草药便要潇洒离去。
柳恒清却忽然上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道:“你让温戎师兄独自解题,那你呢?我们又如何能知道你是不是独自解出这些草药的?”
梅仲钦转过身,一见柳恒清眼睛又是一亮,手不安分地抚上柳恒清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笑得十分陶醉:“这蓬莱仙山果然是个风水宝地,养出来的人一个比一个好看。”
柳恒清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抽回手,毫不留情在梅仲钦侧腰踹了一脚。他活了两辈子,从来只有他调戏别人的份,这人活得不耐烦居然敢吃他豆腐。本来刚刚听他言语调戏温戎就已经让柳恒清十分恼火了,现在有了理由揍他,必须得用上十成的力道。
梅仲钦整个人飞了出去,轰然砸在一棵大树上险些爬不起来。
“恒清,这位道友不远千里来问剑,你怎能如此无礼呢?太不懂事了。”掌门说的是责备的话,声音却丝毫听不出怒意。
梅仲钦抹了把嘴角的血,不怒反笑,道:“少年好功力啊,是个可塑之才。你若不放心我,大可来寻我,我就暂住在兰芳镇的思回客栈,随时恭候你的驾临。”末了还朝柳恒清眨眨眼,柳恒清作势要冲上去再打,他才一溜烟儿跑了。
柳恒清飞上山门,将梅仲钦留下的那个少年带了下来。他衣衫褴褛瘦骨嶙峋,脸上脏污不堪,身上也全是伤,看着十分可怜。
温戎不忍地长叹一声,让人将他带上山去。
“师兄,那人看着不像好人,该不会有诈吧?”柳恒清担心道。上一世他可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来问剑,事出有妖,不得不防备着。
温戎神色也有些凝重,道:“不管他想做什么,先救人要紧。”
柳恒清还想说话,却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五百遍门规抄完了吗?”
洛宁毓冷冷地瞪了柳恒清一眼,眼里**裸地写着让他离温戎远点。柳恒清不甘心地闭眼冲他翻了个白眼,默默退到一边,心里想着定要去思回客栈盯着梅仲钦。
五百遍门规今日是抄不完了,柳恒清便在睡前用“半日闲”连夜赶完,之后又做了个稻草人,找第五朔画了张傀儡符贴上,第二天一大早就搬到藏书阁内假装自己还在抄书,然后便一刻不停地朝兰芳镇飞去。
兰芳镇临海,离蓬莱仙山很近,柳恒清乔装了一番,向路人打听思回客栈何在。
“前面排了长队的就是。”包子铺的大娘说道。
柳恒清买了五个包子,问道:“一家客栈为何会大排长龙?”
“公子有所不知,咱们镇上来了两位神医,什么都能治,就住在思回客栈呢,镇上的人都去找他们了。”大娘笑道。
两位?柳恒清眉头一皱,向大娘道了谢便朝思回客栈走去。
他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地和其他镇民一起排队。他看了眼队伍后思虑一番,趁着四下无人,灵巧翻进了客栈后院。
既然是远近闻名的神医,那客栈掌柜自然不会亏待他们,想必会将最好的后院的留给他们。柳恒清轻功了得,飞檐走壁没有弄出半点动静,轻松来到了后院小屋的房顶上。
他轻轻挪开一片瓦,朝屋里看去,只见一个瘦瘦巴巴须发凌乱的男人正在他正下方,低头在捣鼓着芳翳长老给梅仲钦的十种草药。
那男人即使没有抬头,身形也一看就不是梅仲钦。柳恒清心中冷哼一声:就知道你不是个老实的。
但旋即柳恒清又觉得不太对劲:梅仲钦敢那么坦荡地将自己的居所告知,想必是不怕查的,那下面这人是……
柳恒清心中不解,沉住气继续盯着。那男人没什么别的动作,只是一直低头在捣鼓草药,时而嗅闻时而摘下一角放入口中咀嚼。
男人的手边放了一张纸,柳恒清看见那上面写了十种草药的药性与功效,心中微微一惊:这才过去不到一天,梅仲钦已经全部解出来了?
柳恒清正惊讶,就见有人推门进来,正是梅仲钦。
梅仲钦一改去蓬莱仙山时的浪荡做派,正正经经地对男人做了个揖,道:“伯父,如何?”
那男人轻叹一声,沉声道:“并非是这几味药。那奸人行事一向谨慎狡诈,想用这种方法找到证据,恐怕不行。”
这声音……柳恒清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惊得头皮发麻。他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个男人曾经教了他十年,之后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正是柳恒清的瓶子师父啊!
柳恒清上一世二十岁时才重新见到瓶子师父,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与师父有关,方才见到他时就没往瓶子师父身上去想,如今再一看,那瘦瘦巴巴不修边幅的样子,可不就和瓶子师父一模一样吗?
柳恒清心中半是惊喜半是疑惑,惊喜的是竟然会在这里遇见瓶子师父,疑惑的是他此番是来做什么的,刚刚口中的奸人又是谁?
他见到师父虽心中欣喜,却也不敢冒冒失失下去打招呼,毕竟听他们的对话,梅仲钦去蓬莱仙山的目的绝非比试那么简单。
梅仲钦道:“伯父放心,就凭这十种草药侄儿也能找出他炼药的精髓,最迟三年也定能弄出那味药来。”
瓶子师父颔首,道:“你父亲在天有灵,知道你有如此天资,定能安心。你腰上的伤可好些了?”
梅仲钦揉了揉自己的侧腰,轻叹道:“伯父,你那位徒弟也太不经逗了,脾气还爆,我不就说了一句话,他就直接将我踹飞了。还好您有先见之明,让我穿了金丝甲防身,否则都回不来了。”
瓶子师父捋须笑道:“他一贯如此,性子随他娘。”
梅仲钦问道:“伯父,您怎么知道我去找温戎,柳恒清必定会出手?”
瓶子师父露出了那熟悉的、高深莫测的笑,比了个掐指一算的手势,道:“我带大的徒弟,我自然了解他。”
柳恒清心中窃喜,觉得这世上除了他娘亲外,师父对他最好,又觉得师父实在厉害,明明没见过温戎,竟然也算得到他会为温戎出头。只是不知师父以为他为温戎出头是出于护短,还是出于其他私情呢?
柳恒清虽然什么都愿意同师父讲,但这种事他还是希望师父别知道实情得好。
他最后也没下去和瓶子师父打个招呼,毕竟他在房顶上偷听了这么久,突然下去不久露馅了,再说兰芳镇离蓬莱仙山那么近,师父却没有上山去找他定有师父的原因,他还是先别着急,反正梅仲钦两日后还要去蓬莱仙山,他们这几日肯定不会走的。
不过他们二人的对话却在柳恒清心里留下了点疑虑。梅仲钦当时点名要芳翳长老培育的草药,难道是为了偷师?可他说的那味药又是什么?
上一世可不曾有过这段插曲,柳恒清也不明白为何这次会出现变故,他想着等两天后找个由头和梅仲钦一块儿下山去,当面问问师父。
药修问剑本就是世间头一遭,蓬莱仙山上下都非常在意那位少年是否转危为安,但千秋山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去的,这段时间洛宁毓盯他们盯得更紧了些,绝不让他们有机会上去打扰温戎。
柳恒清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就算自己把腿摔断了,洛宁毓都不会让他上山的。
苦熬到了夜里,柳恒清端着一脸狗腿的笑凑到第五朔身边。
第五朔一见他那样就知道他想干嘛,直截了当道:“没门儿!”
“哎呀,我都还没开口呢。”
“哼,用得着开口吗?你肯定是想让我帮忙画张千里传音符,好和温师兄说话呗。”第五朔一脸鄙夷,都不拿正眼看柳恒清。
“不愧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聪明绝顶天资过人的第五公子,我撅个屁股你都知道我要放什么屁。”柳恒清嬉皮笑脸道。
第五朔前头听得还十分受用,最后一句话直接飞了柳恒清一个大白眼,气道:“滚滚滚!我都帮你们俩画过多少张符了,知不知道我们第五家族画的符在外头一张能卖多少银子?别得寸进尺!”
“第五公子,求你了。你就算不帮我,难道也不关心我们蓬莱仙山的荣辱吗?你就不想知道温师兄解毒解得怎么样了吗?”
第五朔神情微动,但还是不肯松口:“温师兄可是芳翳长老首徒,你就是手臂断了他都能让你再长出来,解毒这种小事还能难得倒他?你别去耽误师兄才是。”
“我怎么会耽误师兄,我关心他还来不及呢。你帮我画张符,我把玄九的头发送你。”柳恒清忍痛割爱。
第五朔闻言,眼睛一亮,道:“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柳恒清拿出乾坤袋,从里头取出一把柔若流水细如绒毛的银色发丝来。
第五朔两眼发直,迫不及待地接过来细细端详。玄九的发丝是制作法器的上好材料,用它写出来的符灵力更盛。他毫不客气地将东西收了起来,道:“行吧,既然你这么诚恳,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为你画一张。”
柳恒清满心欢喜,接过符纸后写上温戎的名字和住处,将它烧成灰烬。点点火光之下,一只由灵力汇聚而成的银蝶笨拙地扇了扇翅膀,朝着千秋山奋力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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