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鹤不过是晏家养的一条狗。”
在晏家提出要将管鹤收养为继子的那段时间里,管鹤总爱从对晏家的褒赞中,敏感地挑出一些带针带刺的字眼。
别人不明白,都以为晏父晏母收养一个十多岁的流浪儿,是出于同情的善举。
但和晏父晏母来往几次后,管鹤便看清楚了,晏家收养他,大概是为了给那个懦弱没用的女儿养一条护主的家犬。
也是出于那没人瞧得起的自尊,他拒绝了晏家的收养。
而过后不久,他就亲眼见着了晏父晏母总爱提及的女儿。
和他想的一样,晏今看起来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气的眸子半睁着,喘口气的工夫都会把她苍白的脸色晕得薄红。
管鹤哂笑。
这样的人,一旦脱离了晏家的庇护,恐怕连骨头都要被人嚼烂。
“晏家要我,不过是想养一条忠心的狗。”他横眼望过去,丝毫不掩饰眸底的攻击性,“但我瞧不起你。”
连狗都瞧不起的主人,谁会愿意护着她?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确定。
因为就在他俩遇见的前不久,他刚被人围攻。
而把受伤昏迷的他拖去医院的,就是晏今。
晏今以为他不知道,还在他清醒后假装偶遇,说自己只是来医院看病。
可管鹤清楚得很——陷入昏迷前,他瞥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晏今。
晏今急忙忙摘掉了“救命恩人”的帽子,大概也是出于对他自尊的维护。
不过,他不在乎。
他粗俗惯了,从不在意怒火会灼烧到哪儿。
所以,他可以躺在病床上,拿出对付敌人的轻蔑去鄙薄一个带他疗伤的人。
管鹤本以为,听到这些话的晏今会洒两滴泪水。
却不想,她只是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
“嗯,我知道。”
晏今笑起来,摆出逗弄的神情,说:“磨野狗的牙,两三根骨头怎么够呢?”
“我知道你的一个秘密。”她往后倚去,双手交叉随意地搁在膝上,温声细语,“我很喜欢你,你不愿进晏家,可以。但要待在我身边,作为交换,我会守住你的秘密。”
管鹤本以为她在唬人,却不想,她的确知道了一个足以栓住他的秘密。
到最后,晏家的善意没能束缚他,而被他瞧不起的晏今,却卑劣地用威胁箍住了他的脖子。
晏今也的确守住了承诺——直到两年后她离世,都未曾把这秘密透露给任何一个人。
*
而现在,晏今又站在了管鹤的面前。
她露出笑,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管鹤,”她又叫了一声,“你来接我了?”
管鹤闭上了眼。
他心想,晏今的确是这样。
一面端着上位的架子,带着守密者的高傲,把他捆在身边,生怕他看不出她的喜欢。
可又在偶尔的来往间,露出与平日里肆意举动相悖的温情。
有时候,他真怀疑晏今的心里是不是住了两个小人儿。
一个高举着旗帜,把一切美好的爱慕都搅和得一塌糊涂,视他如所有物,自然招来厌烦。
另一个则懒懒散散地等在那里,待他稍有厌烦的念头,便如狡猾的狐狸跳身而出,抛来友好的枝条。
可就是那一丁点的关怀,在两年的时间里逗弄着他愈发陷入矛盾的苦难当中。
他无时不为随时被踩在脚底的尊严恼恨,又难堪而无法控制地渴求着多一点爱意。
“管鹤,”魅魔伪装出的“晏今”手若无骨般绞上了他的手臂,眼尾缠出几分妩媚,“你怎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那声音极具蛊惑性,带着让人深陷其中的魔力。
管鹤感受到了片刻的恍惚,仿佛真正的晏今就在身边一般。
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
他睁开了眼睛,眼神阴鸷。
“看你……”他冷笑一声,微躬下了身,死死盯着还抱着他胳膊的人,“看你?为什么要看你?”
一瞬间,暴涨的精神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泄,压得眼前的魅魔浑身一颤,连变幻出来的脸都险些维持不住了。
眼下,她只觉得身前的人仿佛露出了撕咬猎物的獠牙,阴恻恻地望着她。
怎么回事?
魅魔动作一僵,脊背发冷。
她明明从这人的记忆中看到了这女人的脸,可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的怒火?
弄错了么?
魅魔想要再次侵入他的精神领域,但不等她动手,面前的人便将手贴上了她的脖子侧面。
“管……鹤……”骇人的压迫力使得魅魔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她本就比管鹤矮了不少,眼下更是要被迫往后微微仰着,仰视着他。
感受到了危险的魅魔下意识想逃,却动弹不得,只能强撑着恐惧,妄图能蛊惑住管鹤:“是……是我啊,晏今。”
“晏今?”管鹤的动作果真有一丝的迟疑,他微蜷起手指,指尖在那白皙的脖颈上轻轻一划。
“是晏今?”但很快,他的情绪便被戾气吞噬了,他轻声问,“那么,你为什么要为别人死呢?”
“你说的喜欢,只是在骗我,是么?”
他终于弄清楚这段时间里,难以抑制的怒火从哪儿来了。
就在他为晏今的死而恍恍惚惚时,他得到了一个消息。
是为了别人。
她是为了别人死的。
为了一只自负可怜的金丝雀。
什么都没说清楚,她就糊里糊涂地因为他死了。
原来,她的喜欢只是戏弄而已。
他在为对晏今的死无能为力而愤怒,也在为被欺骗而愤怒。
所有的情绪揉在一起,让他痛苦至极。
“你怎么会是晏今呢?”管鹤神经质地喃喃道,“晏今已经死了。”
即便怒火占了上风,他也明白眼前的人只是假象。
他自然痛恨晏今的欺骗,可他更无法忍受有人佯装出她的模样。
管鹤的手开始逐渐被银白的铁甲覆盖,他掐住了魅魔脖子的一侧,不消用力,那上面便出现了红印。
“等,等等!”被他陡涨的暴戾惊吓住的魅魔开始挣扎,慌忙道,“我不是!我不是晏今,你看清楚!我不是!”
所以别再这样瞪着她了!!!
说着,她匆忙打破幻境,脸也逐渐恢复成了原样。
但就在她恢复原貌的瞬间,脖子上的痛感忽然便变得更加明显。
管鹤的眸中浮现出了杀意,然后面无表情地紧手一拧。
“咔嚓——”
魅魔只感觉到了一丝剧痛,下一秒,她就被迫退出了赛场。
“疯子!”她猛地站起,一把拽下比赛主办方统一配置的光脑,然后扔得远远的,同时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又暴躁地骂了句,“神经病!”
说完,嘴唇还在颤抖着。
好不容易遇见个长得好看的,结果是条疯狗。
变成他喜欢的要发脾气,不变又要杀人!
妈的到底谁是反派角色?
她就想在这儿打个工挣口饭吃,怎么这么难!
气抖冷,打个反派工就不让活了?
而在魅魔消失后,管鹤手上的机甲并没有停止覆盖。
随着精神力的不断外泄,银白色逐渐包裹住他的整条胳膊、身躯。
*
漂浮区里,刚淘汰完于逸的晏今打了自比赛开始的第二个喷嚏。
谷句往她这边走来,蹙眉问:“你没事吧?”
“没事。”晏今抬眸看了眼边走边四处瞟着的谷句,问,“你怎么了?”
听她这么问了,谷句顿住步子,抚了抚胸口:“没怎么,就是……感觉有点难受。”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刚刚感受到了一阵压迫感,和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很不舒服。
这会儿,即便那股压迫感不见了,掐着他的力度也没有消失。
“不行,队友,你等会儿,我喘口气。”谷句锤了锤心口,妄想把郁结的气拍顺畅些。
面对晏今的询问目光,他挑了个简单直接的说法:“总感觉像有人把我塞笼子里了。”末了,又补充道,“还把脖子给拴上了,好难受!”
是真的难受。
头昏脑涨,眼前发黑。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被折断一般。
晏今刚想过去看看他怎么了,但不等她动身,便有播报响起——
“13号已淘汰,被54号击杀。”
“41号已淘汰,被54号击杀。”
“57号……”
“68号……”
“421号……”
……
“39号……”
播报声足足回响了一分多钟,短时间内,便有二十多人淘汰。
“什么?这么多人?!”谷句停住拍胸的动作,懵了,“怎么突然淘汰这么多?这哪儿啊?”
他幻听了么?
怎么就一拨人被淘汰了?
而且……还是被同一个人给淘汰的。
晏今则转而饶有兴趣地望向了右方,现在,那里的精神力强度突然飙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是古堡。”她的眸底闪过一丝兴奋,“那个人在古堡。”
谷句:这么强?谢谢,马上带队友离开现场
晏今:这么强?就算在比奇堡,今天也要把你给挖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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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小组赛(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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