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珀曼行星的天气一如既往的差。
但掩映于密林边缘的这片废弃村庄还是比周围好上许多。
至少防护层隔绝了浓厚的毒雾,纵生的异化动植物也鲜少攻击这里。
“辛,”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走近站在防护层后面的女孩,眉头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你还在等所谓的灵主吗?难不成你真的信了村长的话?依我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拥有精神力的大人哪里会来这样一个肮脏的地方?”
虽然少年满怀对“村长”的不信任,但他还是对拥有精神力的人保持了惯有的敬意。
被唤作“辛”的少女没有反应,依旧仰头张望着远处的天空,眼巴巴的视线几乎要刺破云雾。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等下去。
毕竟格珀曼的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的家是一颗被抛弃的星球,是飘荡在宇宙的垃圾。
谁也不会在乎这样一颗肮脏的星球。
理辛在刚记事的时候就从周围的人那里听来了关于格珀曼的一切——
他们说,住在这个充满毒雾、异化动植物地方的人都是没有精神力的废物(理辛甚至惊愕地发现,当他们把自己也囊括进“废物”这一群体中时,竟然没有半点儿难为情)。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得很对。
村长曾经说过,格珀曼之外还有无数个星球,那里的文明极为发达,从来不需要为吃穿发愁。生活在上面的人类甚至拥有可以凭意念移动物体的精神力。
而他们——格珀曼的居民——连呼吸都痛苦难耐。
因为原本就稀薄的氧气里还夹杂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毒雾。
为了避免毒雾对身体的伤害,增强身体对环境的适应度,他们需要定时服用一种药丸。
这种药丸(甚至是所有的生活物资)都只能靠寻找藏在密林深处里的“圣树”的汁液来换取。
每月月初,分散在格珀曼各地的村民,都会将自家搜集来的圣树汁液交到每个村的村长手中。
再由村长从交易站里换来相应的必需品。除了每个村的村长,谁也不知道在哪儿换取物资,又该怎么换。
但圣树汁液不是伸进衣袋子里就能抓出来的东西。
圣树零散分布在危险的密林里,不易分辨,而且数量极为稀少。
可以说,如果不是交易站的存在,格珀曼的居民只是连呼吸都没法做到的半个死人。
无论是谁处在这样的境况之下,都会感受到自己被整个星际文明抛弃、低人一等的悲哀。
他们世世代代没法离开这里,也不会有谁慷慨大方地带离他们——除了灵主。
理辛不止一次从村长那里听来灵主的传闻——
听说只要表现出色,拥有精神力的人就会来到格珀曼,成为那个人的灵主,然后带他离开。
但几十年甚至是一百多年过去了,没有任何一个灵主来过这里。
没有一个。
理辛绝望地垂下头,盯着不远处四处爬动的、只等她走出保护层的食人虫,心如死水。
他们真的被抛弃了吗?
就像一件件废品,被弃置在了这个危险的星球上,连到死的时候都无人问津。
难道就因为他们没有精神力,所以只能在底层苟延残喘?
“喂,发呆也得有个时限。”刚刚一直在身后打转的男孩抬起脚踢了一下她的背,不满道,“你还想继续蹭吃蹭喝?你的弟弟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了,还要博同情到什么时候。”
鞋尖踢在干瘦的背上痛意明显。
理辛咬紧了干枯的唇。
她的弟弟两年前失踪在了密林里,至今没回来,但她更愿意相信他是流落到了其他村子里。
以前都是她跟她弟弟一起行动,但这两年来,她都是独身一人行动。
可即便找到了,装在囊袋里的圣树汁液也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
多半时间里,她只能靠村里人的救济拿到过滤毒雾的药丸。
这些人中也包括现在站在她后面的应全。
“应全,我走了。”理辛疲惫地打了声招呼。
后天就是村长去交易站的日子了,她需要在这之前收集到一个囊袋的汁液,应该不难。
“喂,”应全的态度十分轻蔑,“这次可别再说有人偷了你的东西了。每次都是一个借口,烦不烦?”
理辛的身子一僵,随后踏进了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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