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礼溪

姜维谷去的那所名叫礼溪的寄宿学校,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学校。与其说是个学校,倒不如说更像个青少年教化所。

被送来的大多是家长难以看管的叛逆少年,送到学校后,由学校负责,眼不见为净,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可以想象姜维谷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他性格温吞,不善交际,再加上因为奶奶去世的事情,他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而这种自我的悲伤,在别人眼里看来,更像是一种傲慢。

如果非要从姜维谷身上找出一个优点,那大抵是他那张清尘出众的脸。

随着年岁渐长,姜维谷倒是愈发好看了,像一块淬了雪的玉,也像一棵脆生生的青竹。

但这张脸有时候也会带来麻烦。

宋家的少爷宋柏煜,可以称得上是礼溪的头号可怕分子。他性格暴躁,家庭背景又足够唬人,再加上毫不掩藏的顽劣因子,使得人人憎他,却又怕他。

宋柏煜狠狠地踢了下操场的单杠,“那小子那么不堪玩,才来了一个月就让他转走了,这下到哪里再去找一个那么合格的玩具。”

一群常年围绕在宋柏煜身边的狗腿子,赶忙凑在旁边支招,唯恐宋柏煜的怒火牵连到他们。

“老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小子转走就转走了吧,咱们学校不是又转来了一个吗?”

“是啊,老大你别生气,听说新来那小子比之前那小子还却要胆小怕事,还不任我们玩乐。”

宋柏煜烦躁地掐断了手中的烟,在他手心微微留下一丝热灰,可他半点痛意都没感觉到。

宋柏煜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一双清俊的眸子因为不耐烦微微转着,让人望而生畏。

“这种事还要我教你们吗?在我亲自动手之前,你们先给他练习练习,确保到我玩弄的时候不会扫兴。”

说是练习,其实就是欺凌,只要不闹出人命,宋柏煜都有办法摆平。

“老大,那人好像在那边,要不要一起过去先给他个下马威?”

宋柏煜愈发不耐烦了,“今天老爷子喊我回家,没这个兴致,你们先玩吧。”

说罢,宋柏煜便跳下单杠,往校门外走去。

他最烦的就是回家,可他也知道,要不是有事,老爷子不会把在寄宿学校的他也喊回去。

可一想到是什么事,他心里更烦了。

宋柏煜向操场外走,姜维谷则是往里走,俩人几乎是擦肩而过。

后来的宋柏煜每每想起这一幕,都觉得无比后悔,如果当时他能够注意到姜维谷,或许后来的那些事都不会发生。

……

当姜维谷第一次被锁在卫生间时,他甚至迟钝到还没意识到,他成了宋柏煜那些手下的猎物。

直到第二次,第三次,终于让他再无法相信这是无心之失或者巧合。

一盆水从头顶倾盆而下,姜维谷一抬头,便看到那些人对他露出的恶劣无比的笑容。

“为什么?”姜维谷浑身都湿了,一双好看的眸子因为恐惧的浸染,显得灰败无比。

“你这蠢货,还问为什么,欺负你还要理由吗?”那些恶作剧的始作俑者瞬间哈哈大笑。

“我会去寻求老师的帮助,你们应该会想到后果。”姜维谷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恐惧,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尽管他已经尽量装作镇定。

“老师?你怎么这么天真啊,别说老师了,就连校长也怕我们老大,毕竟这学校都是他们家的钱建起来的,就凭你……”

嗤笑又嘲弄的视线一道又一道地射在姜维谷身上,让他无论朝哪个方向都无法摆脱。

为什么,在家被人厌恶,姜维谷至少还能安慰自己,是因为家人的原因。

可为什么好不容易逃脱出那个牢笼,他却依旧无法摆脱这种被伤害的命运。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永远是他?

姜维谷又一次被锁在卫生间一整夜,甚至没有任何人跑来救他,他就这么在冰冷的寒意与恐惧中,硬生生熬了一整夜。

当然,这甚至只是一个开头,有时候姜维谷的校服会莫名其妙地被划成碎片,有时候他的凳子会被抽走,更别说那些刻在他桌子上的辱骂言语,亦或者每一份在食堂被打翻的菜。

又一次被那些人绊倒,饭菜被扣在自己头上时,姜维谷疼到站不起来,他看着周围看热闹的那些同学,露出可怜的求助眼神,期待着或许有谁来帮帮他。

然而或许有人对他产生了同情,可又有谁有这个胆子来帮他,只要帮了他,那么他们理所当然地会被当成下一个霸凌对象。

姜维谷忍着痛意,硬生生地站起来,他一瘸一拐地将地上的餐盘收拾好,而后走向值班老师处,“老师您看到了吧,刚才他们对我做的事情。”

老师却避过他的眼神,宋柏煜那帮手下有谁认不出,他不敢得罪宋柏煜,也不敢得罪宋家。

“同学,以后打饭,自己小心点,别把饭弄得到处都是。”

于是,姜维谷知道了答案,他有些想哭,可或许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江阿姨不会因为他的眼泪松手,可这些人也不会因为他的眼泪放弃折磨他。

他只能忍受,因为没有人会帮他,会为他做主。

他不知道这样的忍受会有多久的期限,他只知道,离开礼溪,他甚至无处可去。

就连这样的地狱,他也只有依附,而没有离开的资格。

姜维谷偶尔也会挨些打,他甚至在这种习惯性的受伤中学会了如何包扎和上药。

那天,姜维谷躲在围墙角,暗暗庆幸今天躲过折磨时,突然从墙上跳下一个人,连带着姜维谷都被他带到地上,被他当成了肉垫。

姜维谷还以为他被那些人发现了,即将又要遭受一顿欺凌时,回头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那张陌生的脸上姹紫嫣红,伤口甚至比他被打得最严重时还多。

姜维谷有一瞬间地滞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或许这是和他一样被欺负的学生。

围墙外似乎还有一群人在追着眼前这人,眼看他们马上就要翻墙进来,只怕这人会受更重的伤,姜维谷心一软,心上生出一股同病相怜之感。

“别怕,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他们找不到的。”

姜维谷拉着那人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躲到一个角落,果然那群人因为视线受阻,径直跑了过去。

姜维谷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那个和他一样的可怜人,却瞧见一双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眼睛。

那眼神很古怪,似嘲弄又似好奇。

“没事了,他们走了。”姜维谷尽量忽略他的眼神,他想他或许是因为恐惧。

宋柏煜盯着眼前这人,眼神像是在看猎物。

“蠢货。”他忍不住在心里说道。

只不过因为他脸上这些被家里那个杂种打的痕迹,就认为他被人欺负。

这么天真,这么愚蠢,在礼溪,还没有敢欺负他宋柏煜的人,况且他需要这个眼前这蠢货来救?

可那张脸,宋柏煜暗了暗眸子,好他妈对自己胃口。

就跟故意按照他审美长似地,一寸不差,宋柏煜突然动了心思。

“你救了我。”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宋柏煜对着姜维谷说道。

姜维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不算,毕竟我们都算校园欺凌的受害者,我想别人在我被欺负的时候帮我,那么我看到别人被欺负了,我有办法便不能袖手旁观。”

宋柏煜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那这么说,如果刚才我被他们抓到打起来,你会过来帮我咯?”

姜维谷愣住,“我不会打架,只有挨揍的份。”

“不会打架,那包扎的手艺怎么样?”宋柏煜将手上的伤口露给他看,“右手,我自个没办法包。”

姜维谷点点头,从书包里拿出常备着的纱布和酒精。

“你怕疼吗?我会尽量轻点。”姜维谷自己就最怕疼,他知道酒精清洗的时候有多难以忍受,便先安慰他。

宋柏煜几乎要被他逗笑,“那先谢谢你啦,我很怕疼的。”

姜维谷便愈发轻地按着他那些伤口,比给自己上药还慎重。

他觉得自己像一艘孤立无援的小船,在茫茫海浪中翻滚,一不小心就会跌落卷入风暴。

除了恐慌,更多的却是孤独。

而今天,他好像遇到了另一艘小船。

他莫名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意思,他想,能帮就帮吧。

“我叫姜维谷,进退维谷的维谷。”

他介绍了自己,却没有问宋柏煜的名字。

“之前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转学生?”宋柏煜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

姜维谷点点头。

宋柏煜看着那张无论怎么看,都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脸,突然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恶趣味。

他想,他要有新玩具了。

并且这个玩具,前所未有的有趣。

故事的开始,不过是恶劣的见色起意。

“你好,姜维谷,我叫宋柏煜。很高兴认识你。”

在后来的日子里,宋柏煜明明是姜维谷被霸凌的始作俑者,可不知情的姜维谷,却把他当成了会带着自己脱离痛苦的……救赎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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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礼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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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攻觉醒后
连载中五月维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