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临近后半夜李之夭开始发烧,纪无涯怕她烧退不下来,再扯另一边的衣摆当帕子,浸水一遍遍帮她降温,好在没持续太长时间,估摸外面天快亮的时候李之夭的情况已经差不多了。
等她睁眼的时候头还有些晕,拍了拍发沉的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些,“纪无涯,我这是怎么了?”
纪无涯扶她站起来,“你中毒了。”
闻言李之夭震惊,她在宫里向来小心翼翼,更何况吃食这些都检查过没问题才端上来,就连晚上七夕在外面的吃食也特意检查过,何来中毒一说。
“这……怎么可能。”
看对方不像骗她的样子,纪无涯摇头,“不是食物上出现了问题。”
不是食物那就是水了,这个猜测也被否决,“水也不是,今晚没人下毒,我一直盯着,你夜里发烧昏迷不醒,脉象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了。”
李之夭稍微走了两步,顿感一阵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发烧带来的影响并没有全部消失,更要命的现在她感觉自己又有复发的迹象。
细细回想这段时间,她并没吃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是怎么中毒,又是谁下的黑手,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们接二连三中毒,时间都很凑巧。
纪无涯察觉她的不对,“我背你走。”
“不用,我自己可以。”为了证明自己能行,不像上凤山那样应下,那时候纪无涯是明码标价,现在他既没说不要银子,也不要别的酬劳作为交换,少了雇主和被雇的关系,接受起来也无法心安理得。
他‘嗯’了一声没勉强,两人顺着水边狭长的暗道走了一会儿,直通一个巨大的洞里。
路的尽头是断壁,距离他们所站的位置三米下是一池水,四面环壁呈一个圆形的环境,断了的路在对面同样高度的石壁上,从顶部垂下几根藤蔓。
纪无涯扔了块石子儿进水池,水中并无异样,也不能浮水过去,从水池向上的石壁光滑,并无能垫脚的石头给人攀爬上去,唯一能过去的方法就只有借助藤蔓荡过去。
“上来。”纪无涯开口,“带你出去,五千两。”
李之夭本还在为难价格给他多少合适,没想到纪无涯直接开口了。
五千两荡几根树藤,她只觉得被人宰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好应了这个价格。
而纪无涯却想,他没主动用这次的事抵消李之夭之前为他做的恩情,至少在他眼里,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可比性。
五千两不贵,换做不认识的陌生人,他最少也得八千
他欠李之夭的,日后需以相同的份量进行计算,其他时候,她想讲价钱,就跟她讲价钱。
正当他盘算时,背上传来重量,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脖子,耳边传来刻意放缓的呼吸声,让他耳根有些发痒。
纪无涯站起身将她往上掂了掂,脚踏地面轻功起身。
他抓住藤蔓之时,感觉不对,可现在容不得他多想,因为一旦掉下去,不光前面的路上不去,就连回去的路也攀不上去。
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两人泡在水池里,精疲力竭而死。
纪无涯荡去抓住下一根藤蔓,刚过去此时头顶传来裂开的声音,须臾间荡在半空的身形极速下坠,千钧一发之际他伸手抓住不远处的绿藤,将将稳住身形,顺着藤蔓往上爬,李之夭在他背上手一阵乏力,或许是察觉她的力气流失,身子在一瞬间被人从后面拖住,她心脏狂跳,下意识紧紧攀住纪无涯的脖子。
或许是两人重量超出藤蔓极限,后面连续几根藤蔓接二连三断开,落入水中,眼看前路就近在咫尺,他还未来得及抓住最后一根藤蔓,手里的藤蔓再次断开。
与此同时山洞忽传来声巨响,两边的墙壁上机关显现,暗器涌出直扑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李之夭伸手抓住最后一根藤蔓,同时也拽住纪无涯,两人从原来位置离开,暗器相撞发出巨大声响,散出一阵呛人的烟雾,她抓人的手臂忽然传来撕裂的疼痛感,豆大汗珠冒出。
纪无涯瞧见,不敢耽搁,努力稳住身子,待晃动的藤条缓下来,才抓住摇摆的绿藤,主动松开李之夭的手,想查看她胳膊却被拒绝了。
“不知它什么时候会断,先离开再说。”她只能用一只手抓着绿藤,白嫩的手此时也被磨破了皮。
“往旁边的墙上荡,我用墙借力带你上去。”纪无涯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辛苦你再坚持会儿。”
“好。”她手臂传来阵痛,但绝境下,她必须撑住,况且她也信他。
木板桥上纪无涯二话不说陪她一块跃下,若角色对换,她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当时若他直接松手,他不会沦落至此,这份信任,此时她应当给他。
纪无涯开始晃起绿藤,用力往旁边的墙壁荡去,碰到墙壁后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继续加大幅度。
他们宛如亡命的赌徒,在险境下与生命做出豪赌,赌现在这跟绿藤不会断。
随着借用墙壁加大幅度的力道越来越大,纪无涯看时机成熟,脚踏山壁顺势飞身而起,抓着藤蔓的手也松开,抱起李之夭朝洞口落去。
两人刚进洞中,落石落下,结结实实堵住他们身后的路口。
漆黑一片,李之夭想抬手取出怀中的火折子照明,但疼痛传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手臂动弹不得。
纪无涯将她放下来,“你手又脱臼了。”
又?李之夭诧异。
“在此之前,我趁你昏迷的时候帮你接过一次。”
她脱臼的是右手,只能左手摸索出火折子点燃,才看清自己身处一条笔直的甬道中。
纪无涯垂下眸子托起她的右手,“接起来有点疼,你忍着点。”
李之夭点头,心中忐忑,见她目光躲闪,纪无涯吹灭她手中的火折子,视线再次陷入黑暗。
“干嘛吹了?”
“我记下位置了。”纪无涯说话,“你从前跟现在变化大吗?”
此话出来,让她陷入沉思。
现在跟从前,她变化确实大,准确是从觉醒后,外人眼中她谨小慎微,软弱可欺,但熟悉的人面前,他们都知自己要强。
在段兰之眼中,她满腹算计,心怀不轨。
“大啊。”李之夭解释道,“你经历我这么些事,也会变的。”
纪无涯‘嗯’了一声,“以后离苏月清远点。”
前世他听闻李之夭跟了苏月清后,做了不少荒唐事,他虽和裴淮他们身处同一阵营,但就算见过李之夭一面,还只是路过。
她们二人现在明明处于水火不容的地步,当初怎么走到一起令人匪夷所思。
他也只能点到这,若是追问起来,他总不能说自己重生吧。
“你也认识苏月清?”李之夭顿时来了兴趣,紧接下一秒,猝不及防的的痛感传来,没忍住惨叫一声,听到骨头返回原位的声音,原本握着她胳膊的手松开了。
“好了。”
他主动跟人说这么多,已是极限,为转移她的注意力,就连他自己都觉煞费苦心,很是不易。
换做寻方或者雪,他二话不说就直接给扭上。
李之夭活动活动肩膀,“你这人瞒奇怪的。”
眼前忽然亮起来一小片,纪无涯手里拿着火折子,眼神如水般平静,“我也这么觉得。”
明明自己重生归来,是掌握了主动权,可在遇到李之夭后,事情变得难以控制,理智告诉他退出,但想法却又引诱他上钩,尝试一次第二遍人生,超出预知后会发生什么。
甬道还算宽敞,够两个人并排走,越往前,道路逐渐变得宽阔起来,最后还有流水声,光也若隐若现,掀开挡住洞口的绿藤,敞亮的天光涌了进来。
入眼是一圈不大的湖,水声就是从洞口后面的瀑布传来,他们站在中心的小岛上,外面围了两艘渔船,渔船为首的男人莫约三四十岁,身后男子年纪有大有小,瞧见他们走出来,另艘船头上的少年大惊失色。
“我嘞个乖乖,老祖宗留下的机关洞里出来了两个人。”他手上还拿着一柄刀,吩咐旁边的人把船划过去,“你们是什么人?”
李之夭和纪无涯对视一眼,她反问,“你们又是何人?”
“是不是你二人在里面搞破坏,声音都传到外头了,我还准备进去修机关嘞。”少年把刀横在他们面前,然后仔仔细细打量他们,“真是奇了怪,咱们村位置这么隐蔽,外人若非我们带路外人都不知道怎么进来,你们两个倒好,还是从老祖宗留下的机关洞里出来。”
他们两人身上沾满泥土,头发乱糟糟的,脸都算不上干净,活像逃难来的,村子对外来人格外小心,听到动静,就召集人手立马朝这边赶。
避世的人最讨厌外面来的人,李之夭赶忙拱手道歉,“我们二人出游,无意打扰各位清静,骊山附近山道崎岖复杂,不小心迷了路,随后从一座木板桥上摔了下来,也算幸运凭求生本能才走到这里,还望各位指条出村的路,让我们离开。”
少年挠了挠头,跳上岸冲男人摆手道,“大力,交给你了,我修机关去了。”
为首的中年男人终于开始说话,“能从机关洞里走出来,证明你们并非凡夫俗子,按规矩,你们不能出去,若是带人回来扰了清静,老祖宗会怪罪的。”
李之夭想据理力争,身边的纪无涯忽然栽倒在地上。
她蹲下翻过身体查看,只见纪无涯后腰鲜血直流,染红了绑住的帕子的布带,背上也出现点状的伤口密密麻麻布满一片,毒砂嵌在皮肉上,往外渗着黑血。
看伤口,后腰有段时间了,被简单处理过,只能是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
毒砂应当是洞里躲机关时沾上的。
他也倒能忍,硬是一路不吭声扛到现在撑不住晕过去,李之夭心里又急又气,拍着他惨白的脸。“你快醒醒!纪无涯!”
渔船不为所动,似乎在等人发话,她只得说,“我们不走了,你们村子里有没有大夫?找大夫救救他!”
“咱们村就花奶奶会看病,没大夫。”有人出声,“但你们身份不明,不能带你们去找她。”
“就是,就是,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对花奶奶做什么。”
“前面说来了的人就要留下,现在我们既然答应留下来,是不是就算村子里的人?村子里有人命在旦夕,是不是不能见死不救?见死不救出了人命,想想他本来可以活的,这样就伤了大家的感情,以后谁还敢相信村子里的人!”李之夭见他们不为所动,很是着急,只能讲些歪理出来,企图说服这群人。
情急之下的说辞,意外有用。
名唤大力的中年男子终于出声,“把他们送到花奶奶家,让花奶奶处置。”
走个小支线,再继续走主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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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柳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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