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绰很开心。
因着长老总说他只会闯祸，不会办事。但今日他不是将赵氏这件事处理得很漂亮嘛！
他甚至有点想去找门内长辈夸夸自己。可师尊闭关，长老也在炼丹，蹇绰的辈分在门内高得很，除却这两人之外也无人能以长辈的身份夸奖他了。
想到这里，剑修叹了口气。
昨日从剑修洞府中负气而走的秦子衿，发觉对方居然没有追出门，于是更气。
不过他一贯很会自欺欺人，想着陆瑾走时蹇绰也未有反应。说明对方在蹇绰哪儿不曾越过自己一头，那就也能接受。
他正咬牙自我欺骗着，瞧见凌晨时分剑修不知为何又出了门。
秦子衿不曾犹豫，立马阴暗跟上，便也瞧见蹇绰如此这般“讲理”，于是忍不住现身，说：“你居然真的动手了。”
“为什么，”蹇绰歪头看向他，“修士杀修士不是很正常？他们不想死，就不应对我出剑。”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子衿叹气，“使者不能杀。你不知道？”
“......”
开心小鹿一下就安静下来。
“如果杀了，”蹇绰小声询问，“会怎样？”
“也不会怎样。你刚刚不也说了，你们剑宗很不好惹。他们也不可能打上山。但如果你非要一个解释...这般对待使者，等同于直接宣战。”
本觉着自己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剑修，当即倒抽了一口气。
完蛋！怎么这样！也没人和他说啊！
又要被长老骂了。
大受打击之下，剑宗大师兄可怜巴巴地看了秦子衿一眼。沉默着向山上走去。
路边树上结着苦果，却不比他苦涩的心情。
他伸手想摘一颗吃，秦子衿立刻制止：“你别吃这东西！看你吃这个我都牙酸。”
他常年在外游历，其实也是个惯于玩乐的性子。曾在数年前的塞北得了一坛烈酒，自己都舍不得喝，常年放在储物囊中。
此时见对方失落，法修便从取出了这坛香醇烈酒，想要哄得剑修开心一些。
蹇绰也不客气，接过酒坛拍开泥封喝了好大一口，下一刻便咳呛了几声，
“你能喝酒吗？”秦子衿看着对方纯良的眉眼，怀疑道。
“自然，”蹇绰又喝了几口，用手背摸了一下嘴，爽朗道，“真是好酒！”
酒香醇厚飘散，被清晨的微风吹开，压过血气。秦子衿望着晨曦下的剑修，既觉对方残忍，又怜对方天真。
蹇绰随手将酒坛抛回，秦子衿接过，发觉对方只给他留了一口。
“最后一口酒，是香最醇的，”蹇绰望向他，眼神清澈明亮，倒影着霞彩晨光，“道友别总苦着脸。我师尊过几天便出关，定能放你自由。”
那最后一口醇香酒液，渗进了一丝野果似的苦涩。
*
蹇绰感觉自己被讨厌了。
也许是他编得瞎话太明显罢。秦子衿听完他说话，不知为何沉了脸，连酒喝得都不甚畅快。
也是怪自己馋嘴。
蹇绰想，若是之后有机会，便赔上对方一坛好酒。
他并不太琢磨秦子衿，对方的确不是剑修喜欢的类型。
他不喜欢师兄，却喜欢像师兄这样的人，又需加上师兄不再会有的温柔性情。
说来奇怪，自己怎会选择秦子衿做道侣？哪怕与对方相处了几日，也觉出法修暴躁傲气下的几分真性情，蹇绰依旧未曾有任何心动之念。
所以，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喜欢上秦道友的？
这个问题不仅蹇绰在想，秦子衿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蹇绰依旧是那个蹇绰，随随便便就能将他当陀螺一样抽。
秦子衿他自己也不曾变，怎么两年过去，对方连一眼都不多看于他？
是衣衫不同，还是配饰不一样？他特地换过与对方初见时的装扮，蹇绰是半点也没察觉，目光更多地追寻向那个医修师兄，可秦子衿和那人是无半点相似之处！
与剑修相处久了，秦子衿便开始觉着对方并不那样讨厌。或许人还不错，其实还蛮可爱，有时候让人挪不开眼，非要让他接受这样的道侣那也不是不行。
但蹇绰当真是一点不喜欢秦子衿，秦子衿也便赌气，发誓同样不喜欢蹇绰。
只是这赌气发誓，蹇绰同样毫无察觉。
对方柔声劝说，只愿意客气地叫他道友。
秦子衿反思了个翻来覆去，既不觉着蹇绰有问题，也不觉着自己有问题。一定是那个医修从中使了什么手段，怎么还好意思对蹇绰冷脸，分明是欲擒故纵吧！
他的屁股搁在剑修道侣的位置上挺舒服，一时不太想让与他人。想到剑尊出关，这契约便维持不住。
秦子衿便忍不住祈祷，盼望那老东西一辈子不出关的好。
但蹇绰已经为剑尊出关开始准备。
他往常根本不管宗门事务，只是想着在师尊出关前多分忧些，便也帮着处理一些弟子们的上报。
赵氏那事，所有人和蹇绰说：“师兄，你做得好！只是这样不留情面，长老出来会不会责怪你呀？”
蹇绰一边心想他哪里不留情面了，他又没有将人全杀了；一边笑着说：“不必担忧。”
其实小鹿担忧死了、怕死了。
长老知道后肯定要训他。自从那日在洞窟睁眼之后，自己已经闯了多少祸？
蹇绰算了半天是越算越多，干脆不想。认真开始听起今日弟子的上报来。
今日门下弟子说：这几天宗门附近的魔修死了很多，应当是霓光派的报复，让大师兄去劝阻一下。
“我？我吗？我去劝吗？”
把赵氏来访的使者杀得只剩一人的蹇绰指着自己问。
剑宗弟子十分刻意地咳嗽了一声。
“师兄，我不是让你劝他们不杀，”对方说，“那些魔修死得都挺惨，人杀就杀了，不至于拿尸体泄愤吧？最重要的是收拾起来很烦啊！”
这事，正该给蹇绰去做。毕竟与他的杀名齐平的，是蹇绰极利落的杀人手段。
蹇绰去往霓光派暂住的地方，不由想起了他们的大师兄楚霁。
霓光派并不是专修无情道的门派，只是门内有这么一脉传承。小时候蹇绰觉着无情道可帅了，缠着师尊要学。师尊非要说他无需刻意去学这个，气得他晚上睡觉时连着好几日用屁股对着师尊。
想到这里，蹇绰忍不住轻笑起来。
霓光派自东面海边而来，其实亦有相当威名。
只是这威名在剑宗面前，总是略逊一分。或是威名总比不上杀名赫赫来得吓人。
霓光派的弟子们见着蹇绰前来，都有几分藏着兴奋的惊讶。
对方打听此次出行是谁带着，众人都抢着说是大师兄楚霁。
“那我便求见你们的大师兄，”剑修笑着说。
他极礼貌客气，性子好到简直叫人瞧不出是天下第一仙门的大师兄。霓光派的弟子小跑着去禀报，又小跑着回来领蹇绰入内。
与剑宗不同，霓光派驻地灵气极旺盛，蹇绰习惯了高山苦寒，灵气稀少的处境，进门之后如同泡进温泉一般舒服。
“是我们的聚灵阵。”弟子连忙为他解释，“这是门派长辈专门大师兄准备的，他...”
“我知道，”蹇绰笑着说，“没事，你不必再说。”
其实困于修行之人的，唯有境界二字。
蹇绰猜测楚霁或是到了破境关键之时，于是霓光派才会花这样大的手笔来布置高品聚灵阵。
说起来，自己好像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
长老从来不问、也不关心他的修为，师尊似乎也是。反而有时长老瞧着他还头疼，说：“我真不知道以后破丹成婴，还有谁能管得住你！”
自觉是好孩子的蹇绰感到有几分冤枉。
走到一处小院，霓光派弟子停下脚步，蹇绰点了点头向他致谢。
小院内的灵气愈发浓郁，本质是寻常无奇的普通院子，其内却绿意盎然，显出山中少见的勃勃生机。
蹇绰在一处繁花前驻足，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他听见背后有脚步声靠近，耳尖动了动，笑着转过身去。
果然，楚霁正在安静地站在他的背后，如一尊端正俊美的冰雪雕像，微掀眼帘默默望着他。
无情道修士直直看着他，眼珠下落。目光停留在在他的丹田处稍稍打转，眉梢轻轻抽动了一下。
“何事？”楚霁开口询问，语气亦很冷。
蹇绰心中苦笑，心想对方是将他同魔修一起厌恶上了。
“道友，我能进屋坐坐吗？”他好声好气地询问。
楚霁点了点头，跟着剑修一同走进室内。蹇绰心中打着腹稿，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毕竟他也杀人，杀得还比霓光派要多得多。
像他这样的人开口劝旁人杀人克制些，怎么想都有些不合适。
他边想着，边随意做下。发觉楚霁望着他的动作，嘴角下抿，像是很不喜欢蹇绰随意触碰屋内的家具摆饰。
楚道友是有洁癖？还是？
蹇绰正欲开口询问，对方径直走到他面前，倾身靠近了他。
“你体内的魔气，”楚霁居高临下地垂眸俯视着他，问，“是与魔修交欢留下的？”
[可怜]们鹿鹿的社会化比楚霁强了一百个秦子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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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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