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宋迟雪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看着紧紧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生吞了的卫澜俞,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卫、卫澜俞,你、你怎么也在这……”

场上几人全都是‘宋迟雪’的仇家,看神情现在每一个人都不对劲,刚刚跟他表白的可以说是疯了,但看卫澜俞此刻沉默着仿佛在蓄意着什么的状态来看,这卫澜俞可能是最正常同时也是最不正常的那个——

正常是指他对自己一直存有的,根深蒂固的仇恨。

不正常是指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像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把在场的人都砍成臊子。

宋迟雪问完后目光还没从卫澜俞身上移开,察觉到对方阴沉的脸上明显多了一丝嗤笑,他赶紧又小心谨慎地往后退了半步。

卫澜俞眼神冰冷,开口时语气比平时骤降十几个度,“这里是我的寝殿,这话要问也该是我问你们吧。”

“你们在我寝殿门前做什么?”

这话宋迟雪答不上来,他总不能说这几人刚刚在跟自己表白吧!

他不答,徐聘二人作为来剑宗听学的弟子更不知要怎么答,只有卫昊佳笑嘻嘻道:“我在请求宋迟雪做我的道侣,刚好你也在这,就当做个证人了……”

话音刚落,冰冷刺骨的寒髓剑已然出鞘,正稳稳地架在他的脖颈间,剑刃与肌肤间密密紧贴提醒着卫昊佳,若是他此刻敢轻举妄动一下,这柄锋利的剑刃就会割破他的咽喉。

宋迟雪看到这熟悉的情形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喘,生怕这剑下一秒就会架到他的脖颈间一般。

寒冷透过肌肤骨髓渗入体内,卫昊佳面色一僵,终于反应过来他此刻的情形,他满眼不可置信,“卫澜俞!你!”

动作间牵扯到锋利的剑刃,殷红的血迹就这样顺着他白皙的脖颈蜿蜒。

直到那柄布满冰霜寒剑也沾染上温热的血迹,卫澜俞还是不为所动,手上握着的剑半点没有要移开的意思。

宋迟雪在一旁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卫澜俞的精神分裂好像真的越来越严重了,现在发起疯来连兄弟都砍,那再过两天岂不是他只是呼吸都要被卫澜俞追着砍了?

思绪飘到这,恰好卫澜俞也在这时转过头来,向上微挑的眉眼里透着明显的阴戾,那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让宋迟雪产生了一种自己好像被什么阴湿的东西缠上的错觉。

卫澜俞无声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除了宋迟雪他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别人,将寒髓剑从卫昊佳身上移开时视线还是落在宋迟雪身上。

眼看那柄剑已经收回来,而且以卫澜俞看他的眼神来看,这柄剑很大可能就要架在他身上了,他瞬间警铃大作,下意识往后退两步。

他原意是想不引人注意地小心退两步的,但可能是他心太慌了,这两步退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慌乱。

卫澜俞双眉轻轻往下压,仿佛对宋迟雪这个举动十分不悦。

“大、大哥,我们有话好好说……”宋迟雪道。

卫澜俞冷冷地从唇边挤出一个字,“滚。”

在场所有人都能明显看出他的不耐烦,作为天下第一宗的宗主之子,作为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天才少年,不论是哪个身份都是他们惹不起的人,更何况他们现下还身处对方的地盘上,这种情况更是应该退让。

几人闻言第一个反应都是走,哪怕是脖颈已经被划出细痕的卫昊佳也没多说什么,咬了咬牙便抬步要走了。

宋迟雪更是在听到卫澜俞发话的下一刻,忙不迭抬起自己有些发软的腿,正想走,便听卫澜俞一句冷话落下,“你留下。”

宋迟雪身形一僵,刚刚还跳得迅猛的心跳现在好像“嘎嘣”一声死了。

他听不出”你留下”这句话跟“你死定了”有什么区别,明明再过两天他都要找到可以摆脱炮灰祭天命运的办法了。

在场几人闻言一愣,原本要走的步伐蓦地顿在了原地。

卫澜俞双眉皱得更紧了。

宋迟雪看了他一眼,认命道:“你们走吧,留在这里也打不过他的。”

大家都留在这里只会被卫澜俞看成血块,这里根本没有一个人能抵抗卫澜俞闪亮的主角光环来救他,就连沈青阳这个原文作者都只能找到避开卫澜俞的方法,更遑论其他什么人能跟卫澜俞相互抗衡。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顾忌到卫澜俞越来越阴沉的脸色,一咬牙,看了一眼孤立无援的宋迟雪,最后还是走了。

等几人一走,宋迟雪一直紧绷着的精神就更紧绷了。

对面表情不虞的人忽而嗤笑了一声,“这就是心悦于你的人,大难临头各自飞,有谁过来看你一眼吗?”

宋迟雪:“……”

大哥,虽然我也确实看不上他们,但你能别那么厚脸皮顶着罪魁祸首的身份说这话好吗。

“这么急着离开我的视线只是为了跟这些人私会吗?”

“还是说你真的看上他们其中的谁了?”

宋迟雪小声道:“没有。”

“我不都拒绝了吗,都说了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卫澜俞双眸一眯,对宋迟雪这番话不置可否。

他盯着人沉默了很久,对方却一直不敢抬眼看他,这样的感觉很糟糕,让他想起了这人刚刚慌忙往后退的那两步,心情更是直接跌落谷底。

这人对任何人都笑嘻嘻的,不管是曾经用符追杀他的大师兄还是脾气极坏的聘洒,甚至是不务正业的卫昊佳……

每一个人都能得到这人的笑脸。

只有他。

只有他得到的是被伪装过的假笑,这人一直都想远离他,一直畏惧他对他避之不及。

这是一种非常糟糕的感觉。

非常。

思绪随着视线落在此刻还有些不敢看他的少年身上,卫澜俞深吸了一口气,双唇轻轻蠕动,而后放低放缓声音道:“我说过这个月不会动你就不会动你,你……”

“你不要这么怕我。”

等了这么久还以为要等来冰冷宝剑大礼包的宋迟雪茫然抬起头,“嗯?”

*

宋迟雪又在碧霄殿偏殿多呆了两天,这两天里徐毅闻跟聘洒总会时不时就过来一趟,像是确认他有没有被卫澜俞斩于剑下一般。

而每次他们一来卫澜俞的脸色就会变得十分阴沉,宋迟雪也算是个能看懂他脸色的人,只传了两张传音符传达自己无恙的状况,将两人劝走了。

而后面他也没再跟卫澜俞起什么摩擦,两人之间可以说是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两天。

但要说奇怪吧,从那天碧霄殿回来开始两人之间就多了一层怪异的氛围。

宋迟雪还是没想明白那天卫澜俞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时他懵懵然抬头对上卫澜俞的视线时,看到的卫澜俞不是阴鸷戾气的,也不是气急败坏的。

而是一种放在卫澜俞身上就让他很难分辨出来的情绪。

毕竟卫澜俞这人的脑回路本来就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可是……

可是那天透过这个天之骄子吹低垂下来的眼神,他似乎琢磨出了一种挫败沮丧的味道。

还有一种很隐秘的委屈。

这让他想起他小时候有个很要好的邻家朋友,幼儿园时他们基本一直是一起结伴而行,然而有一天他跟另一个朋友走了,那天那个邻家朋友也是用这种眼神看他的。

隐忍,嫉妒,委屈。

思绪再度从虚空中飘回来,宋迟雪蓦地晃了晃头,高高扎起的乌发也随之飘荡。

这太邪门了。

就算他卫澜俞精神分裂得再严重,也不该对他露出那种情绪吧,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仇家与仇家的关系,而他还是处于被人拿捏命脉的劣势方,要委屈也该是他这个一路被追着砍的命苦人委屈吧!

他卫澜俞到底在委屈什么!

莫名其妙委屈就算了,这两天的态度还那么诡异,让他分不清这人现在对他持什么态度。

而今天过后,他跟卫澜俞之前约定的就要到期了。

少了这层保障他又要陷入孤立无援的处境了。

不过好在今晚月圆之时月圆秘境的入口就要刷新了。

他只要拖到那个时候进去月圆秘境就好了,而再次从秘境出来之际便是他逃脱的好时机,到时候他只需要伺机而动。

宋迟雪不动声色地在心底规划着完善的计划,规划到最后他却轻轻皱了皱眉。

又绕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今晚月圆之际他要怎么避开卫澜俞的视线进入秘境?

经过前两天徐聘卫几人这么一闹,卫澜俞已经升起戒备,对他的行踪盯得更紧了,他现在想要轻易脱身显然不可能……

宋迟雪这一想想到入夜都没想出可以有效实施的办法,想到最后他只能破罐子烂摔,试一个感觉不太可行的方法。

是夜,天上高悬的明月如圆盘,明亮皎洁的月光倾斜而下。

“吱呀——”

碧霄殿偏殿的门被人打开,月光倾斜进来却被屋内更亮的烛光掩盖。

宋迟雪抬步走出门,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刚好数到“三”的时候,隔壁主殿的大门也被人打开了。

卫澜俞面无表情走了出来,对上宋迟雪略显惊讶的表情,他微微眯了眯双眸。

宋迟雪对着他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样道:“这么晚了,你还没歇息吗?”

卫澜俞轻微摇了摇头,而后反问道:“你出来做什么?”

宋迟雪望着苍穹之上那轮明月,有些感慨道:“我想我老家了,以前我们老家在五月十六都会做月饼祭拜月圆。”

“今日看到月亮这么圆,突然就想吃月饼了。”

宋迟雪忽悠起人来脸不红心不燥的,关键是他表情中还真带上了一股淡淡的忧郁,配上他刚刚说的那番话,看起来还真像是那么一回事。

卫澜俞看着少年情绪低落的侧脸,双唇轻轻蠕动了下。

宋迟雪却不看他,抬头将目光投向夜空中明亮的月亮,低落道:“好想吃月饼……”

“没有月饼。”卫澜俞道。

宋迟雪嘴角微微往下撇,被打断后便没再说话。

暗夜中他的五官看起来不太清晰,屋内的烛光从他身后透射过来,几缕发丝染上了微光,给他的边缘轮廓也徒然添增了几分柔和。

这样安静下来的宋迟雪卫澜俞很少见,准确点来说是没见过。

见惯了这人吵闹豁达的性子,头一次见着人这么低落的模样,卫澜俞倏然一怔。

好像有什么东西又在他心底里发芽了,破土而出的时候带了点隐秘的疼痛,这种程度的疼痛在平常对他而言是不痛不痒的,可如今他却觉得有点难受。

宋迟雪默默垂下了眼,低声道:“卫兄,我有点想喝酒了……”

心脏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团湿棉花,重重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卫澜俞沉默了半响,终于还是不冷静地回了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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