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村,修真界北部一个僻远宁静的小村庄。
这里的村民质朴善良,景色宜人,村落虽小,但极具烟火味。
十一月初,步入初冬的圆满村寒风呼啸,大雪纷飞,所到之处皆是银装素裹。
接近正午,一直在下的大雪终于歇停了一会,冬日暖阳笼罩大地,一辆鹿车行走在茫茫雪地中,车轱辘压过松绵的雪,留下了深深的车辙。
车头上坐着一个驱车少年,他穿的十分厚实,脸上还裹了一条厚厚的围巾,只露出了一双灵动又清澈的眼眸。
鹿车在雪地里缓缓前行,忽而,车厢前面的布帘被人一撩,里面探出了一张稚嫩的脸,“宋朝夏,我们到哪了?”
被唤作宋朝夏的人就是坐在前面的驱车少年,他闻言回过头,回应道:“快到了,你把围巾围好。”
鹿车穿过荒无人迹的树干林,终于抵达了较为热闹洽水镇。
此时正是正午,一直缩在屋里面的人们纷纷都出来沐浴暖阳,街道也还算热闹。
宋迟雪找了个地方将鹿栓好,车厢内的人便跳了下来。
这人面容稚嫩,身高也堪堪只是长到宋迟雪的半腰,约摸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宋迟雪将车停好,转头一看这小孩没好好戴围巾,又抬手去帮人整理了下,知到厚重的围巾将小孩白嫩的脸颊盖住,宋迟雪才道:“不是让你戴好围巾吗?等会着凉了,回去我又得被奶奶逮住一顿唠叨了。”
那小孩嬉皮一笑,笑声被闷在厚重的围巾里,“不怕不怕……”
宋迟雪看他这副不知所谓的模样,又道:“早知道就不带你出来了,这又没什么好看的……”
小孩却摇摇头,眼里闪烁着明显的光亮,“要来要来,我还是第一次到镇上玩。”
宋池雪看他这副兴奋的模样,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伸手牵过人的手,开始领着人走进镇上的街道。
镇上虽然说热闹了一点,但也没有热闹,到哪里去,也只是一些摊贩贩卖自己猎到的兽肉,以及一些零零散散的干货商铺。
宋迟雪这次出来就是因为家里的干粮快没了,所以他要到离家三四十里的镇上采购一些干粮回去囤着。
现在到了镇上,他也不着急着先去采购,而是领着手上的小孩进了一家烟囱里正冒着滚滚热烟的小店。
商铺的老板是个健谈的中年女人,两人走进来刚脱下围巾,老板就让他们迎面走了过来,她眯着眼笑了笑,“朝夏又来了。”
而当她视线落到宋迟雪身旁的小孩时,又顿了一下,“哟,这是谁家的小孩啊,长这么水灵?”
那小孩被人夸得面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宋迟雪身边靠。
宋迟雪笑着回道:“这是我家小弟,阿木。”
介绍完他又回头看向阿木,“叫人。”
阿木这时就会羞涩地探出半个头,乖乖地拖长声音叫道:“姐姐好。”
这是宋朝夏教他的,看到五十岁以下的女人,不管长的漂亮与否,都得叫姐姐。
老板顿时被夸得心花怒放,脸上笑起来堆叠出了几丝慈祥的皱纹,连忙安排人到店里的空位坐下了。
“照旧例牌羊肉汤是吧。”
宋迟雪点头,在腰带里拿出了一颗小碎银,“照旧,两份。”
老板给两人倒了杯茶,乐呵呵地走进了后厨。
等老板一走,阿木便睁着圆眼好奇地打量起了店内的装横。
宋迟雪则是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小抄纸,对着上面列出来的商品开始研究下一步的路线。
然而才刚看了不久,他就听到了隔壁桌围着几个大汉说话的声音。
“今日早晨还下着雪呢,突然就来了一批人,在咱们街上到处贴东西。”
“什么人呐?”
“没见过,看装着也不像是咱们本地人,一个个就穿了个白色的袍衫,好看是好看,但他们不怕冷似的,这点布料要是给俺穿,没半柱香俺可能就冻成僵尸了。”
“他们来干嘛呀?”
“不知道啊,大早上的,整条街都贴满了这纸。”
“这啥纸啊?”
“什么纸?”宋迟雪蓦然出声打断。
隔壁桌的几个大汉原本聊的好好的,被他这样一问,也有点懵。
不过当地人们都质朴善良,哪怕是陌生人插嘴进来,几人也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直接就将陌生人容纳进来,一起聊起来——
其中一个壮汉将纸递给宋迟雪,“就这纸,俺们不识字,也不知道这上面写了啥。”
“不过这上面还画了个小人,小人儿画的还挺俊的。”
宋迟雪接过那纸细细看了起来,看完纸上写的内容后,他面色一紧。
那是一张通缉令。
画上的人是他,通缉的人物也是他,而落款处写的是——
剑宗最高悬赏令。
卫澜俞对他的追杀令居然贴到这里来了!
宋迟雪看完,心都凉了一截。
身后老板刚好将两碗热腾腾的羊肉汤端上桌,喊了他好几声,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隔壁桌几个大汉,看到他这副紧张严肃的神情,脸色顿时也正色了起来。
“小兄弟,这上面写了啥?你没事吧?”
就连乖乖坐在一旁的阿木也察觉到了什么,连忙扯了扯他的手,奶声稚气地问,“宋朝夏,你怎么了?”
宋迟雪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故作放松地摇了摇头,“没事。”
几人见他面色恢复无常,便放下心来,但一开始的那个壮汉还在问,“小兄弟,所以这上面写了啥?”
他这一问,宋迟雪又顿了一下,而后他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惭愧惭愧,我其实也不识字,我也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几人见他表情又缓和回来,也就没多问,便开始了起了家常。
宋池雪回到自己座位,叮嘱阿木先把羊肉汤喝了。
而他自己则是一边喝羊肉汤,一边在想要怎么避开卫澜俞这次对他的搜查。
他属实是没想到卫澜俞还能找到这么偏远的小镇来,看来这人铁了心是想要把他找出来了。
把他找出来之后那人想做什么,似乎不言而明。
宋迟雪每次到镇上采购囤货时都会来这一家小店喝上一碗羊肉汤,只有这一次,一碗羊肉汤让他喝得表情十分沉重。
他喝得很快,似乎急着要去做什么事,但一旁的阿木并没察觉,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
也就是这个时候,店门口突然多了几个人,几人面带风霜,一进来就在宋迟雪另一边的木桌落座了。
几人叫了几碗热汤,便开始在座位上低声交谈。
“见鬼了,少主这次真的发疯了,这么个寸草不生还没什么人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他想找的人。”
“少主?少主早疯了,那人早在三年前就死了,现在别说是这个地方,就是找遍全天下,也找不出他想找的人。”
几人纷纷点下头示意赞同。
又有人说,“你说少主这么疯魔地找那个人做什么?人都死了他还不相信吗?”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反驳,“你看少主那样,像是信了那人死了的事实吗?”
另一个又说,“找出来要做什么,这个不难猜吧。早在早些年,我们少主就给那人下过追杀令了,现在又下这么一封通缉令,大概跟追杀令没什么区别。”
“只能说是少主太憎恨这人了,哪怕看着人在他面前坠下深渊,没看到人在他面前断气他都不相信,还是疑心那人还活着。可谁不知道,从那里掉下去的人哪里还有生还,之前宗主夫人……”
话一到这,身旁几人连忙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人才如梦初醒般闭上了嘴,“对对对,这事不能提。”
“总之少主现在想找那死人出来,难咯。”
说回原话题,几人明显兴致不高。
“这事也就我们几个私底下说说得了,可别让少主听到了。之前我们出任务时,在路边遇到一个修士,那修士应该也是目睹过那人坠崖的,所以便大大咧咧地跟人说那人已经死了,而且是掉进无尽深渊,可能连尸骨都不剩了,他说完这话后,你们猜怎么着?”
几人向他投去了好奇的目光,“怎么着?”
“被少主听到,寒髓剑当场就出鞘了。”
“我们都知道少主一直在找那人,突然听到人说找不回来,被气的眼睛都红了。”
“可不是嘛,人找不回来少主心里的疑心就验证不了,要是换做我,我最憎恨的人可能还在江湖上某个隐秘的角落里潇洒,我估计也气得够呛。”
这时,几人叫的热汤也陆陆续续开始上了,几人的谈论终于渐渐告止。
而坐在他们另一旁,背对着他们的宋迟雪脸色却蓦然发白。
他从一开始就认出了那几人身上穿的是剑宗的宗门服饰。
阿木将最后一口热汤喝完,抬眼却道了他这副魂不守舍的状态,终于察觉到了什么,“宋朝夏,你……”
还没说完,对面的宋迟雪便如坐针尖般站起身,“喝完了我们就走吧。”
阿木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急,但他向来听宋迟雪的话,二话不说就站起身来,跟宋迟雪往外走去。
宋迟雪将围巾裹上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心里乱糟糟的,想快点逃离这里。
然而刚走到门口,大门处便多了一个逆着光的身影,这人身高八尺有余,背负一柄寒剑,脸依旧是宋迟雪几年前所熟悉的那张脸,只是当年青涩的面容此刻已然长开,面容轮廓都多了些棱角。
此人裹挟着一股冰霜寒意走进来,宋迟雪单只是看了一眼便惊慌地连忙低下头,手上牵着阿木往外走,与人擦肩而过。
他虽然内心慌乱,但表面动作十分流畅,看着就像是普通路人路过一般。
然而等他真的走出店门,他才惊觉,寒风呼啸中,他的手心竟冒出了热汗。
而他的身后,有人蓦然回眸,双深沉的眼眸盯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好一会,最后还是将视线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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