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年昏迷了整整三天，期间发起热来，看起来恹恹的，即便醒了，也不肯开口说话。
萧长澜为他擦去脸上的汗：“内伤严重，太医说你还需在床上躺些时日。”
“褚君痕立了功，皇上没有任何赏赐，算是功过相抵，你若气不过，回头找人套麻袋打他一顿，如何？”
听到此，秦斯年终于抬眼。
“一顿不够。”
“好，那就打两顿。”萧长澜转头吩咐人弄些吃食，秦斯年抖了抖眼睫，像一只刚出生颤颤巍巍的小奶猫，萧长澜放下手里的东西：“九成没有保护好你，本王罚了他板子。”
“我……”秦斯年张了张嘴：“这不怪他。”
褚君痕那脚来得突然，纵然九成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去挡，况且……他如今的身份，有什么资格让九成受罚，又有什么资格去说褚君痕的不是。
在别人看来，一切都是他的错。
“喜欢吗？”
萧长澜突然拿出两个玉麒麟在他眼前晃了晃，秦斯年惊讶：“这不是，这不是我之前看的那对麒麟吗？怎么在你手上？”
他不是叮嘱了店家不要卖给别人吗？
从前他在那家店买过不少东西，给的银子都不少，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九成说你看了许久，既然喜欢就买，府上不缺银子。”萧长澜把玉麒麟放到秦斯年枕边，秦斯年咬唇：“其实……”
“其实我是想买给你的，那天你很生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恰好看到了这对玉麒麟，想着买来哄你高兴。”
“哄我的？”萧长澜沉默片刻，把其中一个玉麒麟捏在手里，心中五味杂陈。
他长这么大，从未有人想过哄他高兴。
小时候父亲总是对他严苛，后来……不提也罢。
“我还去千鹤楼买了烤鸭，九成说你没有吃过，可惜掉在地上，不能吃了。”秦斯年觑着萧长澜的脸色：“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萧长澜摇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生气，再者说，这不是秦斯年的错。
说话间，小厮已经把膳食摆好，秦斯年挣扎着想起身，胸腹处却疼的厉害，瞬间又出了一层冷汗。
萧长澜蹙眉：“别动。”
“我喂你。”
“不用，随便找个小厮或者丫鬟喂就行。”秦斯年扭过头，却发现屋内只剩下他跟萧长澜二人，小厮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片刻都不曾逗留。
“实在不行，九乌也行。”
九乌靠在门边上翻了个白眼，他不行，他不敢，他是个会看主子眼色的好下属。
萧长澜把勺子递到秦斯年唇边，秦斯年只得张开嘴，一口口咽下勺子里的粥，胃也跟着暖了起来。
“长澜哥哥。”
萧长澜端着碗的手一紧，秦斯年道：“我那天喝醉后到底做了什么啊？”
不然为何会把人气成那样。
“先皇新丧，相府老夫人离世不久，你不该去桃花苑的。”萧长澜道。
秦斯年听他提起祖母，心里很不好受：“我去桃花苑没做什么，就是……就是去找霜月说说话。”
有些话他无人可说，只有霜月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亲人入狱祖母离世，世人的白眼还有朋友们的背叛，只有霜月能明白。
总不能随便在大街上抓个人吧？
那人恐怕会笑的天崩地裂，说不准还会喊人一起来观赏他的落魄，再一起嗑着瓜子骂他活该。
“霜月是我的朋友，我也担心她有没有受我影响。”
萧长澜低着头直视秦斯年的眼睛，把他看的心里一紧。
“年年，你乖一些好不好？”
“我……”秦斯年舔了舔唇，萧长澜的声音太过温柔，让他无法拒绝，糊里糊涂的便点了头。
“好。”
萧长澜伸出手，在秦斯年的头上揉了一下：“好好吃药，我进宫一趟。”
萧长澜离开许久，秦斯年才回过神，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然后拿起玉麒麟放在掌心。
唔……
萧长澜让他乖一点是什么意思呢？
不管了，反正他一直很乖。
皇宫，文德殿内。
皇帝揉着眉心，声音疲惫：“摄政王执意如此吗？”
站在中央的萧长澜没有开口，皇帝抬头：“前两天朕没有封赏褚君痕，朝中有多少官员心存不满，摄政王可知道？”
“如今秦相入狱不过半个多月，你便上折子要朕放他出来，这叫什么？朝令夕改，朕登基不久，你让朕往后如何服众？”
“朕平日对你不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未有过半分质疑，当初若不是你告诉朕，说那个秦斯年是……”
“朕又如何会把秦相交给大理寺，他与你向来不睦，如今你为了那么个玩意儿便置之不顾，秦相再入朝，你这个摄政王又该如何？”
萧长澜听到皇帝的话，眼神微冷：“皇上当初为何特意选臣去巡营的时间把秦相关进大理寺，您心中有数。”
“凭着几句不实的证词，根本无法将秦相扳倒，何况大理寺中有他自己的人，再加上六部跟都察院，皇上当真以为能要了秦相跟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和大理寺右寺丞的性命？”
“不如把人放出来，相府老夫人刚刚过世，秦相该丁忧三年，三年后又是何种局面，谁也不得而知。”
皇帝听完他的话，慢慢沉默下来，本来是有证据的，却被人暗中销毁，他无法确认是萧长澜所为，但一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萧长澜说的对，秦相退出朝堂，他可以慢慢瓦解秦相的势力，或许把人放出来才是最佳选择，否则那些文官总是来烦他，尤其是秦相的门生，那些人顽固不化，连死都不怕。
“朕这就拟旨，加封秦相为太傅，也可堵天下人的嘴。”
萧长澜半弯下腰：“皇上英明。”
皇帝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摄政王说了这许多话为秦相开脱，为的不过就是那个秦斯年，听说他现在在你府上，你若喜欢的话，朕派人多去寻几个跟他模样相似的送过去。”
“不必，不过是图个新鲜，并无什么稀奇的。”萧长澜道。
皇帝起身走到萧长澜身边：“图个新鲜你便如此尽力，回头若真喜欢上了，那他要什么你不得给什么？”
“包括——”
皇帝的眼神看向自己刚才坐的位置，萧长澜低下头：“臣无此心。”
“哈哈，朕不过是跟摄政王开个玩笑，眼看着天快黑了，摄政王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政务繁忙，皇上还有许多折子要批，臣不敢打扰。”
说着，萧长澜便告退了。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萧长澜的背影，刚才的试探，萧长澜说的是无此心，但没有说不敢，其实把秦相放出来也好，秦家那两个儿子总归还是有点用处的。
另一边秦斯年便没有这般潇洒了。
九成被打了板子去养伤，九乌跟着萧长澜进宫，离开前，萧长澜吩咐让人好好看着他，不许他下床，更不许他乱跑。
不乱跑倒没什么，但是不下床……
老天爷，他刚才喝了许多粥，现在想如厕啊！
两个小厮盯的紧，似是怕他跑了，根本不让他下床，秦斯年解释，小厮们却不信，好像他经常骗人似的。
秦斯年脸都快憋绿了：“你们就让我出去，实在不行你们跟我一起过去，守在外面如何？”
“不行，王爷入宫不会太久，三少爷还是等王爷回来再去吧，省的王爷回来怪罪奴才们。”其中一个小厮坚决摇头。
秦斯年黑着脸：“别喊我少爷，你们才是少爷！”
一个个的不听话，偏态度还很恭敬，让他有气无处发。
“等王爷回来，我恐怕就要尿床了，你们不嫌丢人我嫌丢人，快让开。”秦斯年推了两下，许是因为在床上躺了太久，没什么力气，愣是没推动，自己还倒退一步。
“……”
正在他犹豫该怎么才能出房间的时候，外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为首的人一把推开栖霞阁的门，抬着头趾高气扬的冲进内室：“你就是秦斯年？”
秦斯年惊疑不定的望去，来人一身粉红色衣裙，头上梳着钗环，身形虽弱小，但一眼能看出来是个男人，样貌倒是清秀，不过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对，我就是，有事吗？”
来者不善，他自然也不必好言相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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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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