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月章有些局促地拽了拽短裙裙角，温软嗓音饱含迟疑：“真的……要这样？”
今天是他下定决心要直播的第一天。
为此他根据系统推荐，特地用三个月的工资购置了一套直播设备，甚至还有加长落地镜和补光灯。
系统还贴心提示他，直播最好注意着装，既要符合任务需求又要保持美观。
可他哪有更多的钱？仅存的一点点积蓄全都用在买直播设备上。
于是只能赶在开播的前几天，匆匆网购了一件百褶裙。也不知是青年体重过轻所以码数偏小，又或商家有意为之，总之这件裙子出人意料的短。
劣质单薄的涤纶布料贴附在青年白皙的大腿上，车缝处还能看到未处理干净的线头；许是因为皮肤太过娇嫩，与裙摆相接处的皮肉被摩擦出隐隐的淡粉色。
布料有些划人，让千月章感觉很不舒服。
他蹙眉抿唇，劣质美瞳使他眼睛发涩，眼眶微微发红，一双黑瞳逐渐蓄起泪意，眨眨眼，温热的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紧接着，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滑落。
哭的人眼睛和鼻尖都红彤彤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千月章快速眨眼，抹了把泪，洇湿的鸦黒睫羽上下扑扇，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却还是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哎呀，泪失禁体质就是这点不好。
更不要说这种加倍敏感的体质。
“接下来呢？我应该做什么？”
他哭过之后软绵绵的调子带着鼻音，嗓音有些沙哑，低声催促着系统。
014号忍不住关心，「你先去喝口水，把嗓子润润我再跟你说。」
“哦。好吧。”
千月章慢吞吞地挪到桌前，拿起水杯抿一小口，冰凉刺骨的白开水入喉，让他下意识皱眉。
他果然还是不喜欢喝水。
而且喝水有什么用？没有味道又不好喝。他又不会渴，没有喝水的需求。
系统最坏了。好讨厌。
瘦弱青年身着单薄衣裙，在潮湿狭小的廉租房里缩成一团，只能小口抿水，好不可怜。
——如果不是系统听见千月章在想什么，大抵又要怜爱他了。
「……」这个坏孩子。
014叹气。算了，自己选的，哭也要受着。
「打开设备，准备直播。接下来的主要任务就是白天上班走炮灰剧情，晚上回家直播。直到主角攻受相遇主线剧情开启，被炮灰掉就好了。」
这么简单吗？好像吃饭也挺容易。千月章思忖。
不对，还要上班。还是两份工作。
这样想着，好不容易舒缓的纤细眉宇又皱成一团，眉眼间满是烦闷。
哥哥都没让他给别人工作过，果然系统好讨厌。
014默默凝噎。被埋怨倒也没有情绪，只暗自思索着他口中的“哥哥”是谁，从未听他提起过。
系统沉默，千月章也不关心，趁着这会儿功夫已经去一个直播平台上注册完账号。他很少有机会接触电子产品，正有些新奇地到处乱点，摸索软件功能。
乐轻，是书中最大的娱乐平台之一。原主越章作为资深网民，也经常在这个平台看各种游戏直播。
也因此在生活极度苦闷、职场不如意时，越章下意识想到了在这里直播。
作为主角受阳光、开朗的路人对照组的他，因为强烈的自卑，选择隐瞒自己的一切信息，包括性别，男扮女装成为一名舞蹈博主。
他平日里因为身材瘦小、皮肤过白备受嘲讽“不像男人”，谁也没想到竟成了他男扮女装的资本。
假发、口罩一戴，轻声慢语些讲话，遇到回答不了的问题就装作没看见，跳上一段舞蹈糊弄过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便获得了许多人的喜爱。
没有人发现他是个骗子。
——如果不是同事揭发的话。
原本就对他横眉竖眼、冷嘲热讽的同事在一次聚餐上公然抢走偷看他的手机，不但爆出他在网上直播，还把他男扮女装直播的片段发到了公司大群里。
周围惊诧、异样的目光让他落荒而逃，第二天上班还夹杂着鄙夷的目光让他无地自容。但他还需要这份工作，只能承受着种种继续上班。
可是也不知谁将这个消息传到了上司那里，一向古板不问世事的上司让他回家反省些时日。任谁都知道这是变相的辞退。
等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传来的只有同事得意洋洋的刻薄短信。
至此，“越章”这个人在全文彻底没了踪影。
而千月章要做的，就是扮演好“越章”这个万人嫌的角色，在主线结束前走完剧情，拿到任务积分美美下线。
这边青年已经注册好账号，ID是一个简单的小月亮图标，配合主页一轮圆月的头像，颇有几分清冷。
系统刚注意到千月章的动作，只见他拿起手机自拍几张上传个人资料，分分钟已经申请完成为主播。
因为体型过于纤细，而被认为是未成年的千月章小声嘟囔抱怨，粉嫩的唇角尖牙微露。“什么呀……真麻烦。”
“好啦，这次可以直播了！”
他要抓紧完成任务，然后吃饱饭！
014只能看到一晃而过的标签分区，似乎是一个桃心标志，刚想细问就被青年的催促堵回来。
算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直播间只有初始的文字封面，显示“用户[月亮]正在直播”的字样，自然吸引不了几个人点进来。
但为数不多点进来的人，毫无例外都留了下来。
摇晃的画面里，一双黑白分明的水润眼眸放大在屏幕上，紧接着退开几步，露出全貌。
单薄清瘦的身躯套了件白色衬衫，外披一件发旧的米白色针织衫，遮住腰身不堪盈盈一握。
明明能看出是青年人，下面却穿着女孩子的百褶裙，轻薄面料若隐若现透出肉色，却又被飘忽移动的动作盖得严严实实。
视线上移，画面里青年的皮肤白皙，嘴唇粉润，黑亮的一双狐狸眼眼尾微挑，明明应该是狡黠的长相，却无端生出几分乖巧，用依赖的目光全身心投入似的看向你。
看起来乖顺极了。
千月章摸索着将直播画面转到电脑上，想将摄像头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摆弄了半天，后撤几步坐回电竞椅上，猫儿似的满意点头。不错，成功！
然后呢？应该干什么？他还没直播过呢。
他歪头想了想，好像忘了什么。思考时下意识向怀里抓去，却空无一物。啊，在做任务，所以阿贝休没带过来。
阿贝休是他最喜欢的蝙蝠玩偶。
真讨厌。
面上依旧是一副温软的神情，但漂亮的眉眼染上恹恹之色，仿佛受了什么委屈似。
屏幕另一端为数不多的人群霎时屏住呼吸，无端生出几分怜惜和恼火。
——怜惜他的可怜委屈，恼火惹恼他的那个人。
原本冷清的直播间不约而同刷起了弹幕，各种类型的弹幕数量开始激增。
【用户“南风”送出火箭x1】
【主播是新人吗？原来好像没见过】
【主播怎么了？不开心吗？】
不停刷新的弹幕拉回了千月章的注意，他回过神抬头看向屏幕，认真挨个回答弹幕的问题，乖巧的紧。
“主播是新人吗？是呀，我刚来这里，第一次直播。”
“主播怎么了？不开心吗？唔……还好，就是在想该跳什么舞。”
青年轻声细语中夹杂着几分犹豫，说道：
“我不会跳舞呀。”
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只增不减的人数和接连不断的打赏让直播间很快登上了推荐榜。原本好奇进来的路人不约而同驻足，共同沉溺在主播的绵软语调和瑰丽容貌里。
闻言，才恍惚想起他们进直播间的原因——
桃心标志的分区，是乐轻公认的特殊区域。半遮半掩、若隐若现的风情才是这个分区的主题。
他们也正是因为一向开放的桃心分区，意外出现一个初始封面直播间，才会点进来凑热闹。
于是弹幕上的内容开始奇怪起来：
【主播不用跳舞，给我们看就好】
【跳舞？先换身衣服吧】
【站起来看看】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喊的“宝宝”，于是弹幕逐渐被“宝宝”两字刷屏。
许是怕平台封禁，又或是怕吓到青年，于是一向混不吝的弹幕竟含蓄而隐晦起来：
【宝宝给我们看看你】
【乖宝宝】
【看看宝宝的】
千月章颦眉，只觉得弹幕有些奇怪，但他又说不上来，满屏的宝宝看得他微微眼晕。
“你们在说什么呀？看什么？”
弹幕顿了一瞬，紧接着就以比刚才更惊人的速度滚动不停：
【宝宝不要听他们的，他们都是坏人】
【是不好的话，不要看】
看到弹幕这样说，千月章舒缓眉宇，像是抓住了弹幕那些人的尾巴，颇为自得地扬头，原本的不舒坦似是有了出口：
“就知道你们没说好话！都是坏人！”
他一直被哥哥保护的很好，从没接触过污言秽语，接触过最严厉的责骂就是“不乖”和“坏”，因此也只会用这些话来骂弹幕。
弹幕此时又变了风向，比刚才更快的速度迅速刷屏，千月章新换的直播设备加载内容都又有些卡顿：
【宝宝再骂几句，骂的好爽】
【对我们都是坏人】
【宝宝骂的真好听】
默默窥屏的014终于知道了哪里不对，坐不住选择篡改程序后，假装房管进入直播间。将好几个言论过激的账号封禁踢出直播间，依旧没能逆转弹幕的风向。
千月章有些奇怪，没看懂，好声问了几句。
但大多数弹幕也没理他，回应的弹幕都被弹幕大军淹没不见踪影。
弹幕不理人只自顾自地刷屏，让他有些恼火。
因为愤怒，情绪起伏之间青年眼尾发红，泪珠迅速盛满眼眶，已然在泪水滑落的边缘。
卡在将要落泪的最后几秒，千月章气鼓鼓地迅速找到按键，下播、关电脑一气呵成，决定不再理会那些人。
莫名其妙还不理人，都什么和什么呀！下次换地方直播！
然而他的希望很快落空，因为乐轻直播的很快发来联系人申请和签约合同——
他们同样在直播间上推荐榜时，早早就注意到了千月章。
写在前面：设定是原来的越章在另一个世界开启了新生活！[让我康康]大家不用担心！
初次尝试希望大家能喜欢月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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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泪失禁体质的自卑主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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